当然不可能真饿着保成,就他们的储物袋上还有干粮呢,车厢里也有点心,冰凝找出一些给他填肚子,又生起炉子烧水。
康熙拿出地图来研究路线,往前倒是有座小县城,马车赶快点还能在天黑前赶上。
冰凝沏了茶,瞥见他面有难色,也看向地图上他手指的那点:“怎么,这里不能去?”
康熙摇了摇头,拉她坐在身边,在地图上京畿地区画了个圈:“去年地震,虽然百姓伤亡不大,但房屋倒塌者众,这几处城门都倒了,县城内还没修葺完成;今年又有大旱,粮食歉收,百姓连遭大难,免了赋税也不济事,就算有钱庄,咱们去的话也引人注意了。”
他毕竟带着娇妻幼子,万事都得小心,虽然有御前侍卫远远跟着,最好还是别惊动他们。
“咱们唤小云送些散碎银子来。”保成吃得满脸饼屑,鼓着小脸含含糊糊说道,小云就是他的那头海东青,纯黑的那头名‘墨风’。
“劳师动众。”康熙摇头否决。他出发前指定重臣代理政务,需要他御笔朱批的,索额图每五日交由墨风趁夜转送,若有紧急事件也可即时联络,但为了银钱惊动朝臣,他可丢不起这人。
“这里山林众多,飞禽走兽应该不少。”冰凝看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脉,不认为他们就离不得银两,何况依皇帝所言之百姓情况,有银子只怕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
康熙也没别的办法,想想沿途看看山水,正好山上风景也不错,若是猎物打得多了,说不定还能拿到农家换点米粮。
“你,会做饭吗?”想到换粮食,尤其车厢后面还有口小锅,不由多问了句,记得去年时候皇后还不会做饭的样子。
冰凝当然不会做饭,康熙也就随口一问,反正他会烤肉,大不了明天找户农家做些干粮,他们储物袋多补充一些。
马车在路口转了个方向直奔燕山脚下,顺着小道,没多久就看见一座木桩子支在山石之上的破旧木屋,康熙一喜,停下马车走近前查看,此处幽静,位于青葱山林间,鸟鸣声清脆悦耳,蓝天白云,让人心旷神怡,小屋旁还有一条小溪潺潺经过,清澈见底,真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保成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漂亮的凤眼璀璨生辉,喜欢的连声赞叹:“这里好漂亮,爹,咱们晚上就住在这吧!”
说着,蹬蹬蹬爬上木头搭好的台阶,进了小屋,边大声招呼着:“娘,快来啊,这里还有灶台!”
小屋背靠山壁,看起来久经风吹雨打,墙外布满青苔,冰凝进了屋内却发现并不很潮湿,而且屋内通风没有异味,打眼就瞧见一边用泥垒了个土灶,另一侧有个土炕,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还有些桌椅依在墙边,破破烂烂的。
保成一点也不嫌弃,兴奋的跑来跑去,还将两边窗户打开,木窗有些腐朽,吱呀作响。
康熙在外面喊一嗓子:“我去打猎,你们先把热水烧上吧。”
“好!”保成挥舞着小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打发保成在附近捡干柴,冰凝看着那脏兮兮的土灶,最后还是搬了些平整些的石块,在小溪边垒起一个小灶来,他们马车上铁锅拿出来。
不同于上次只是玩乐,这次可是为了他们的晚膳努力,保成只觉得责任重大,一趟一趟的跑得欢快,脸上身上很快变得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半点皇宫中娇宠的小太子形象。
“额娘,够不够?”保成眨巴着眼,一头汗。
“还不太够,再多捡一点。”冰凝弯腰检查他抱来的柴火,然后将一些和软的枯草捡到一边引火用。
“嗯。”保成一溜烟跑远了。
冰凝也不担心,这附近她运用神识查探过,并没有什么危险,取来了水,架好锅,就开始煮水。唐嬷嬷为他们准备的还挺齐全,几乎出门在外需要的都备齐了,当时除了一些马车上的,她一股脑收进了芥子空间,刚才一细查,她甚至还找到了一些米面,只可惜她不会做饭。
正搜寻记忆里烹饪之法,“啊——”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传来,冰凝一惊,下意识展开神识,下一瞬就找到了保成,而后快步循了过去,就见他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娇俏瘦小的女孩离得有些远,脸色发白,另有一中年大汉手里捏着条死蛇,正和保成说着什么。
“保成?”冰凝轻唤了声。
保成扭头,连蹦带跳冲进了冰凝怀里,嘴里哇哇大叫:“娘——蛇、那蛇死了!”
冰凝险些站立不稳,忙展臂搂住他,轻轻拍着,眸光冰冷掠过那两人,冷若寒霜。
她衣着简单朴实,但那清冷无尘的独特美丽走到哪都是美丽不敢亵渎的风景,大汉不自觉将蛇往背后藏了藏,那小姑娘想不到会在山野之间见到这样一个尊贵的女子,壮着胆子靠近:“夫人,蛇没咬到小公子,我们……”
却说康熙,这山没有凶猛的野兽,大概是常有人打猎,小道丛生,他上山半天也没寻到什么猎物,只得往深处走,才打到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有一只狍子,眼看着天色将晚,惦记妻儿,估摸着这些也该够了,忙匆匆赶回,却见溪边除了保成母子,竟然另有人在,小姑娘清亮的笑声银铃般悦耳,保成正心不在焉听她喋喋不休。
“啊,那是不是你爹呀?”小姑娘正对着路口,抬头看见康熙,连忙问。
“咦,啊,是我爹。”保成转头看见,忙站起身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娘,爹回来了!”
冰凝淡淡的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微微点头,就低头关注咕噜噜冒泡泡的铁锅,肉香味溢了出来,忙又往里面丢菌菇。
“爹,您去了这么久,打到了什么?”保成见惯不怪,小跑过去迎接康熙,围着他转了个圈,边大呼小叫:“啊,有兔子,还有鸡,我要吃烤鸡!”
“一会洗干净了就给你烤。”康熙笑呵呵搂着他走近,冲那两人颔首示意。
“爹,这位是刘大伯,刚才那边好大一条蛇,是刘大伯帮我打死的。”保成蹦跳着他们介绍。
康熙心头一紧,忙仔细打量儿子,见他除了衣服有些脏,其他完好无缺,才放心下来。
“我没事啦,刘大伯把那蛇剥了皮,一会喝蛇汤,让它吓唬我!”保成指指飘香的小灶,恶狠狠道,他从没这么近见过蛇呢。
康熙揉了揉他小脑袋,对那中年壮汉感激的拱手。“多谢刘大哥救了小儿,在下不甚感激!”
“哎,不用谢不用谢,这算个什么,正好赶上了。”壮汉憨厚的挠头,被这样郑重道谢很不自在,拉过身边的女儿:“这是我家闺女,我们刚从她姥姥家回来,错过宿头,想在这落脚歇上一晚,没想到会碰上你夫人和小公子,这个时候山里蛇虫很多,出门在外还要小心点。”
看他们粗布衣裳有八成新,和那满身高贵气质很不相称,只怕是富贵子弟家道中落,从未出过远门吧。
那小姑娘才十三四岁,泼辣大方,这会面对康熙却手足无措,她平日里也就见到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字,何曾见过康熙这样英伟俊朗、风度翩翩的男人,尊贵天神一般,手脚都没地方摆,一张俏脸泛上红晕,急急道:“公子这些是要洗吗,我去帮你弄吧。”
“这怎么好意思。”康熙连忙推辞。
小姑娘坚持要帮忙,刘父笑着帮腔:“还是我来吧,公子只怕很少做这事,翠儿再去烧些热水,这几天还很热,就算不吃也得都处理了,不然会有味。”
“如此麻烦二位。”康熙一想也是,将猎物交给他们父女。
待两人走开,他牵着保成走向冰凝那里,边小声询问:“在哪遇上的蛇,有没有毒,怎么这么不小心……”
保成撇了撇小嘴,不高兴道:“那蛇看到我动都不敢动,我本想抓活的呢,突然听到尖叫声,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动手,那蛇就扑过来了,好在没毒!”
“你还敢说!”康熙瞪他一眼,板着脸斥道:“不是跟你说过,在外面要多小心,你抓蛇做甚?”
“我看那蛇没毒嘛!”保成小声嘀咕了句,眼见康熙就要发怒,连忙抱着他大手摇晃着撒娇讨饶:“保成错啦,下次再不会了!”
康熙脸色好看了些,又唠叨半天,保成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忙转开,大力嗅鼻子,口水直淌:“爹,好香啊,蛇肉是不是能吃了,保成还没吃过呢!”
说着,松开抱着康熙的手,跑到冰凝身边,一脸垂涎欲滴的样。
冰凝摸摸他脑袋:“你去把碗洗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好!”保成大声应着,
看着小家伙蹦跳着走远,康熙宠溺的摇了摇头,走到冰凝身边,那蛇果然挺大,满满一大锅,香味翻滚着扑鼻而来,腹部咕噜噜叫了起来。
康熙耳脖子都泛起了红晕,他忙了一天,刚才还跑了那么远打猎,早已腹中饥饿,闻着香味哪还忍得住。
冰凝唇角勾了勾,问:“储物袋里不是有干粮,怎么不吃点?”
康熙傻眼,他一上山只顾着找猎物,没想到走出那么远才找到,心里又牵挂他们母子安全,哪还记得储物袋。
冰凝眉眼都带上了笑意,康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是皇帝,何曾做出这般不雅的事来,还是在妻子面前!
保成很快捧着碗过来,见康熙负手望向远方,眨巴了下眼:“爹,您不想吃?”
康熙身体一僵,轻咳了声,不自在回过身,眼神闪烁,不知该怎么回答。
保成也不在意,全副心神都在那锅香喷喷的汤里,冰凝给他盛了一碗,立刻乐颠颠端稳,坐到一边的石头上吃了起来。
冰凝很快给康熙也盛了一碗,一大一小并排坐着,先吃蛇肉吃了个半饱,吃得很快,姿势一般的优雅,等小姑娘在木屋里烧完热水出来的小姑娘见了,掩饰不住的惊讶,看了会,才跑去溪边找她父亲。
康熙后来又烤了野鸡三人分食,兔子都送给了那俩父女,狍子准备明天找户农家去换些米粮。
用完膳,康熙与那父女俩闲话家常,问问他们村子的收成,情况倒是比预料的稍微好些,由于地震后大旱很常见,衙门特意提醒过,许多人家都做了点准备,今年逃荒的比往常遭灾要少,听着大汉不住嘴庆幸,连赞皇上英明,保成偎在冰凝怀里,朝康熙挤眉弄眼。
夜深了,拒绝刘父提出都在木屋歇息的提议,康熙横抱着睡了的小家伙走向他们的马车,月色清凉如水,静谧的黑夜只有偶尔的虫鸣声,忽然想起,去年差不多也就是这时,那个月夜,和今晚何等的相似。
将保成放进车厢,康熙没有睡意,夜间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拉着冰凝走向离马车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已是夏末,白天天气炎热,夜间的山林里还是冷寒了些,铺了披风在石头上,两人并排坐着。
从未有过的别样宁静和放松,康熙含笑说着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耳边漫不经心的回应,侧头看去,清冷淡雅的容颜在月色下洁白莹润,犹如坠入凡间的仙子。
伸手抚了抚胸口,只觉心开始怦怦狂跳,口干舌燥,忙转过脸挺直脊背,呼吸却开始变得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