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服毒自尽?
百里卿条件反射的站起身,便从窗户翻了出去。月华笙一愣,跟着起身,却只能站在窗前遥望。因为百里卿翻的是前院的窗户,院子里有宫人看着,他不能出去。
百里卿拎着裙摆跑到那些宫人面前,神色冷然的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那几名宫人显然被她下了一跳,一个个眼里是讶异也是惊恐。
“你们刚才说什么?”百里卿又问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的分贝抬高了不少,连屋里的月华笙都听见了。
那几名宫人自然也吓得不轻,其中一人急忙回道,“温姑娘…服毒了…”
百里卿松了手,头也未回,便朝殿外跑。她甚至没来得及向月华笙道别,便匆匆忙忙的往龙涎殿跑去。温雅与月华筝的成亲大典是在龙涎殿举行的,原本喜庆的大殿,现在气氛紧张。
御医进进出出,百里卿进去侧殿的时候,柳云翩正坐在床边为温雅诊脉。
她的医术高超,应当说比蓬莱国王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要高超。所以月华筝第一时间便将柳云翩请来,为温雅诊断。
“是一种叫七杀散的毒。”柳云翩收手,从床边起身,“看样子温姑娘是打定主意要自寻短见了,连生路都不留。”她说话时眉头微蹙,心里很是不明白,温雅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不想嫁给华筝吗?还是说她另有心上人。
“还有救吗?”百里卿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镇定的问道。
柳云翩这才看向她,沉思了许久,才点头,“这七杀散虽然毒,但是毒性缓慢,我先开点药,再压制一下毒性。然后想办法,配出解药。”
百里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证殿内空气流通,所以大伙儿都被请出去了。此刻龙涎殿内只剩下百里卿、澹台潽还要月华筝、柳云翩以及萧云九、梅潇他们几人。
柳云翩写了单子,便离开了龙涎殿。
那床上的女子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满头的细汗,唇瓣呈暗紫色,看起来有些吓人。月华筝也守在她床边,那妖孽的五官纠结在一团,眉头紧锁,看起来格外的焦急。
百里卿微微抬头,看向他,尔后道,“你们先出去好吗?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大王子说。”
“我不出去,我的温雅在这里,我不会出去的。”向来镇定自若的温柔,此刻也是脸色苍白,若非闻人棠扶着她,只怕她已经摔倒了。
月华筝抬头,对上了百里卿的双眼,沉默了片刻,他开口了,“你们都出去。”那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可是却让人不敢不从。
温柔还想说什么,闻人棠已经先一步强制性扶着她离开了。
之音推着澹台潽,那轮椅上的男子只是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又看了看床边的月华筝,尔后扬手。之音便会意的转动轮椅,推着他径直出去了。
萧云九等人也退了出去,殿内顿时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百里卿伸手,猛地揪住了月华筝那大红色的喜服,“你知道温雅为什么会服毒自尽吗?”她冷冷的开口,唇瓣微微颤抖,似是愤怒。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多管闲事的一天,但是来到了蓬莱国,遇见了温雅和月华笙,她就忍不住。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牵扯到柳云翩。
柳云翩是她在这古代第一个朋友,即便是百里卿,也是个护短的人。
月华筝沉默的看着她,只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一直以为温雅还是从前的温雅,那个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需要他庇佑的小丫头。他以为,温雅是喜欢他的,毕竟她从来没有排斥过他对她的好。
可是今日,温雅仔大婚之日服毒,就算是傻子,也想得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温雅喜欢的人不是你。”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若是她告诉我,婚约可以取消的。”月华筝终于开口了,面对百里卿的冷漠,他有些心痛,“卿卿,你告诉我,温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喜欢的人,是谁?”
百里卿拧眉,“你真的想知道?”她问道,语气有些犹豫。
月华筝点头,“你说吧!”
“她喜欢的人,是月华笙。”百里卿松开了他的衣襟,侧身而立,不再看那男子的脸。
月华筝的目光一滞,尔后他张了张嘴,“你说华笙?”他与月华笙没什么交情,因为王后不喜欢他靠近月华笙,总是提防着他。
“华笙一直在椒房殿,温雅怎么会…”
“温雅经常去椒房殿看望他,陪着他。”百里卿打断了他的话,再次看向他,“温雅说过,她喜欢的人是月华笙。至于你,她只是将你当成了兄长而已。”
华筝愣住了,许久才笑笑,“兄长啊…”
“你难道真的喜欢温雅吗?难道…你对云翩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件事情与柳云翩没有关系。我早与温雅有婚约,所以…不能对别人动心。”月华筝说着,也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百里卿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知为何,怒火中烧,“我该说你从一而终,还是该说你呆板!”她没有想到,月华筝竟然也不懂爱,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又岂会知道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世俗之人,没想到你的思想竟然如此迂腐。感情的事情,岂是一直婚约就能束缚的。难道你自己心里到底爱着谁,你都不知道吗?”百里卿问道,脚步想月华筝靠近,“云翩一直都喜欢你,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你。但是她对你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你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华筝无语凝噎,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因为他的心很诚实,在百里卿问那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对柳云翩,并非没有感觉。只是他心里一直有执念,他最终是要回来和温雅成亲的,为了柳云翩好,也为了温雅好,更是为了他自己好,就不该给柳云翩希望。可是他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温雅的心。
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另外,他曾经答应过温雅,会保护她一辈子。可是他没想到,温雅的心里早就有人了。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婀娜女子,春心早已萌动。
“其实,只要温雅告诉我,这亲便可以不必成的。”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温雅喜欢月华笙的时候,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转而,月华筝想到了柳云翩,“卿卿,这里交给你照看一下,我有点事情。”既然温雅喜欢的人是月华笙,那么他也就不用娶她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对自己的心诚实一点,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心走,去找自己真正爱的女人。
百里卿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男子便跑出了殿去。她站在原地,不由得扬了扬唇。她知道,月华筝一定是去找柳云翩了,这下,总算是完美了。只可惜——
百里卿回身,看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温雅。温雅到底年纪小了,想法也过于极端了。若是她能理智些,能够选择好好的与月华筝谈谈,也许今天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了。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正面面对,依旧在逃避,以自尽的方式逃避。
**
另一侧的偏殿里,月华筝刚迈进殿门,便看见澹台潽正与梅朵在谈话。梅朵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看见月华筝的那一瞬,便恢复了常态。
一旁的梅潇看着他,问道,“大王子有何贵干?”自从月华筝的真实身份暴露后,梅潇就对他格外的冷淡。
月华筝也没时间去计较,只是问道,“柳云翩呢?”
那语气很急切,让梅朵小小惊讶了一番。尔后她看了澹台潽一眼,这才向月华筝走去,“柳夫子说宫里缺一味药材,向宫里的老太医问了采药的园子,便自己去了。”
月华筝听了不由一愣,尔后折身便往外走。宫里种药的园子在普陀宫,那片地域广袤,里面有山有水,与宫外的蓬莱山相连。他急匆匆的去了,到普陀宫的时候,天开始下雪。
月华筝进了宫门,迎面便是各种药材,还有一些看管药材的宫人。
宫人们见了他急忙行礼,“大王子!”
“方才有没有一位姑娘过来采药?”他问道,话语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宫人:“是有一位姑娘过来,但是那味药这园子里没有,得去山里采。所以那位姑娘便往里去了。”
月华筝拧眉,什么也没说便跑走了。天下雪了,柳云翩还上山采药,这不是冒险吗?
他早该想到的,温雅的毒不好解,他应该派人跟着柳云翩的。
**
雪果然越下越大,上山的路越发难走。
柳云翩要找的药就在山脚一带,所以她才会独自一人前来。温雅的药性压制不过三五个时辰,所以在天黑前,她必须将药带回去。
只是她沿着山脚走了许久,也没见一株雪莱茵。七杀散的毒辣,雪莱茵性寒,正好能克制。
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雪越下越大,那些脚印不过一会儿便被掩盖了。柳云翩却还在往山里走,慢慢的找。
白雪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手脚冻得冰凉,可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或是回去得打算。不是一定要救温雅,只是不想看月华筝那么痛苦。温雅若是死了,华筝会有多难过,她不敢想象。
她的脸被寒风吹得失去了知觉,雪花飘零,她眯着眼。又走了许久,终于眼前一亮,那美目彻底的张开了。
找到了!
柳云翩会心一笑,便领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岩石缝隙间走去。那株雪莱茵长在岩石的细缝见,离平地尚有一段距离。柳云翩搓了搓手,施展轻功跃起,伸手一拔,将雪莱茵拔下,谁知双脚落地,身子却是一歪,径直摔倒在地。
她的双腿失了知觉,这一摔扭了脚,虽然感觉不到疼意,但是也站不起来。
柳云翩蹙起了眉头,将手里的雪莱茵小心的放在荷包里,然后两手撑地,慢慢的爬起身。她的身子踉跄,刚刚站起,却又再次摔倒了。
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疼意,因为手肘摔在石头边沿,出了血。
“柳云翩!”一道急切的男音传来。
柳云翩愣了愣,尔后抬头看去。目光穿过簌簌落下的雪花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那男子正向她跑来,脚步飞快,好像很着急。
那男子近了,她才看清了他的脸。
“华筝?”似是不敢相信,可是那男子确实是月华筝。
月华筝跑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你没事吧!你是傻子吗?”他平生第一次生气,没想到会是冲一个女人,更没想到,是他爱的女人。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她扶着他的手站稳,雪落在两人的身上,渐渐的发间落满了雪白。
月华筝扶着她,没有回话,只是道,“我们先回去,回去了再说。”他甚至没有去问柳云翩,药有没有采到。因为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着要带着柳云翩离开这里,再不走,她就要被冷死了。
看着那张冻得发紫的小脸,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疼。
果然,他心里是在乎她的,舍不得她受伤。
“华筝,你真的喜欢温雅吗?”回去的路上,柳云翩依偎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她的声音很小,雪花掩去,可是月华筝听见了。
他搂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柳云翩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那男子却是赫然扭头,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另一手握着柳云翩的肩膀,便倾身吻上她的唇。冰凉的唇相贴,过了许久,柳云翩才有了知觉,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
虽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柳云翩那平静的心却顷刻沸腾起来。
呼吸逐渐分离,那男子迷蒙的双眼看着她,唇角略扬,“我从没说过我喜欢温雅。”
柳云翩愣住了,心神一震。
月华筝唇角的笑那么狡黠,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狐狸。
是了,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他喜欢温雅那丫头。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回去吧!”月华筝搂着她,两个人逐渐远离了蓬莱山,回到了普陀宫的地域。有宫人正要去找他们,看见他们回来,这才急忙将迎上去。
最终,月华筝和柳云翩是乘着软轿回到龙涎宫的。药交给太医去熬制,柳云翩洗了个热水澡暖身子,尔后华筝亲自动手为她包扎伤口。
深夜,温雅的毒性缓了,脸色也恢复了。
百里卿才松了口气,下去休息了一会儿。
翌日清晨,百里卿便早早的醒了。
澹台潽正好推开殿门,两个人的目光相撞,百里卿笑了笑。那男子却是脸色阴沉,完全没有笑意。见他如此,百里卿不由敛起了笑意,向他走去。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澹台潽两手交叠在膝盖上,片刻才道,“柳夫子,失忆了。”
这个消息,对于百里卿来说,只能是惊讶。可是对于月华筝来说,却是打击和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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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失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华筝问道,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飘向那床上的女子。
柳云翩此刻就靠在床头,正双目无神的看着轻纱幔帐。百里卿坐在床边,梅朵站在一旁。月华筝与澹台潽坐在较远的桌边,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只是一个晚上过去,柳云翩就失忆了。别说月华筝不信,就连百里卿都不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忆的,除非…是假装失忆。
“太医来检查过了,说是冻坏了脑子。”澹台潽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月华筝蹙眉,“哪个太医?怕是他的脑子才冻坏了吧!”这种答案,月华筝绝对不会相信的。
澹台潽将茶盏放下,这才抬头,郑重的看着那男子。沉默片刻,他道,“大王子,不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失忆,现在的结果就摆在这里,柳夫子确实是失忆了。”
“这不可能的!”他摇头,“她不会忘了我的。”
看得出来,华筝说这话时,很痛苦。百里卿下意识的回眸看了床上的柳云翩一眼,那女子的目光明显的一颤。对于方才华筝说的那话,她显然是有反应的。即便只是一瞬,可是那痛苦的神色,百里卿还是捕捉到了。
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装失忆呢?
昨晚柳云翩与月华筝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说清楚了。既然如此,柳云翩为什么还要假装失忆呢?
百里卿不懂,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这是事实,她失忆了,忘了我们大家,也包括你。”澹台潽说道。
这话有些冷,使得百里卿回眸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柳云翩失忆这件事情,澹台潽知情。
华筝最后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重重的拍桌,然后起身离开了。百里卿知道,他是接受不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离开了。百里卿才扭头看向床上的柳云翩,问道,“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你不觉得你这样失忆很突兀吗?华筝可不是傻子,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柳云翩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纱帐,连看都没有看百里卿一眼。
“柳云翩,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百里卿是真的不懂了。
也许她许久没有查案子,所以脑袋秀逗了。现在她是越发看不懂这些人了,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卿卿,你就别管了。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凰月。”殿门被推开,澹台潽进来。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前所未有的严肃。百里卿没有再说什么,就澹台潽方才的那句话,她明白了,柳云翩失忆这件事情,澹台潽也是知道的。
明日就启程回凰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潽要这么着急,但是百里卿没有反对。
可是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翌日一早,他们被温柔拦下了。说是在走之前,带他们去蓬莱国最美的地方看看,也不枉费跋山涉水,来蓬莱这一趟。
于是行程变了,推到了两天后。
温柔所说的最美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村庄里种了许多的寒梅,此时正开得繁盛,梅花的寒香沁人心脾。
而且村庄外面有一条冰河,当天晴的时候,阳光洒在冰河面上,就像是银河一般闪耀。
与其说温柔是带他们来欣赏美景,不如说是为了留下澹台潽,在做最后的挣扎。
月华筝也一起来了,只是他一直跟在柳云翩的身边,就巴望着她能想通,恢复记忆。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这世上最难叫醒的,是装睡的人。柳云翩是装失忆,要想她恢复记忆,实在是困难无比。
柳云翩在屋里休息,月华筝便陪着她。
至于百里卿他们,此刻正聚集在冰河边上。
梅潇等人抄手站在一旁看戏,因为此刻,温柔正与澹台潽在河边说话。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似乎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至于百里卿,她和闻人棠刚从下游上来,便看见那河边的两人。
这一次,百里卿没有逃避,她从闻人棠身边走开,向那河边的两人走去。
脚步声逐渐逼近,那河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回头向她看去。
远处,傅君悦的脸凑到梅潇眼前,“喂,你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梅潇挑眉一笑,“喏,温尚书喜欢大殿下,大殿下和百里夫子却是一对。就是这么个情况。”
“温尚书这么优秀,殿下会不会动心?”张赫在一旁插嘴,心里似乎有些担忧。
关于这个问题,未等梅潇回答,傅君悦便斩钉截铁的道了一句,“绝对不会!”
那决绝的口吻,引得张赫与梅潇向她看去。
傅君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而梅潇则是心领神会。他知道的,曾经傅君悦也很喜欢澹台潽,不过被澹台潽拒绝得十分彻底。
“傅夫子…”张赫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殿下不会…”
傅君悦撇嘴,“澹台潽是个转一的人,而且他对百里卿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沉。”她的确深有体会,若是澹台潽会变心,那么她当初也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是吗?”张赫半信半疑的抬目,看向那河边的三人。
只见,百里卿已经在澹台潽和温柔面前站住了脚。
百里卿的目光淡然的扫过他们两人,唇角微微扬起,她道,“温尚书似乎对我的未婚夫很感兴趣了。”
轮椅上的澹台潽愣住了,温柔的神情也是明显一滞,尔后两人有了反应。
“未婚夫?”温柔狐疑的蹙眉,目光不由得转向轮椅上的澹台潽。
却见澹台潽唇角扬起,微微垂首,似是在偷笑。那神情仿佛是印证了百里卿的话,而且为百里卿那话,他感到开心。
为此,温柔的面色沉了下去,好半晌她才抬首扬唇,目光沉静的看向百里卿,“百里姑娘方才说,未婚夫?”
百里卿点头,丝毫没有拘谨或是不好意思,“对啊!”她笑笑,走到了澹台潽身后,两手搭上了轮椅,接着道,“看来温尚书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竟然连皇上将澹台潽赐婚于我都不知道。”
她说,将澹台潽赐婚于她。
这话澹台潽听了,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温柔的目光落在澹台潽身上,“她说的是真的?”
澹台潽抬手掩唇,清了清嗓子,尔后温润的眼看向温柔,笑笑,“是真的。”只要百里卿敢当众承认他们的关系,就算说法有些出入,他也认了。
温柔拧眉,“我也喜欢你。”她说道,当着百里卿的面,倒是一点也不畏惧。
反倒是澹台潽,面色一僵,不禁抬目看向百里卿。谁知那女子面色如常,正平静的笑着。可是那平静的笑容下,澹台潽觉得似乎藏着什么。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温姑娘,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澹台潽沉下脸,相比百里卿的平静,他的脸色倒是有些不好看。
温柔一愣,目光挪到百里卿身上,“百里姑娘的确很优秀,你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可我也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至少让你好好的了解一下我。”
“温姑娘,我很感激你能当着我的面对他说这些话。”而不是像许多女人一样,背地里使阴招。
温柔喜欢澹台潽,从来没有掩饰过。百里卿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本就是难以自控的,温柔喜欢澹台潽,她并不介意。只要澹台潽不变心,那么什么都没关系。
不过,现在澹台潽已经表态了。
“他方才说了,已经有未婚妻了。难道你堂堂蓬莱国温尚书,愿意舍弃名分,做小不成?”百里卿微微扬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这话无疑是给温柔下猛料,因为温柔是和百里卿一样的女子。崇尚自由与唯一,心高气傲的温柔,绝对接受不了做小的事实。
果然,温柔语塞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轮椅上的澹台潽也是脸色铁青,百里卿方才那话,他听了简直想吐血。
“看样子,温尚书是不会愿意的。”她笑笑,那笑里多了几分得意。
温柔看着百里卿,不禁咬唇,“若是我要做大呢?”
百里卿拧眉,“你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她显然还是惊讶了,本以为温柔与她是一路人,没想到…
古代女子到底是古代女子,这男子三妻四妾的意识还真是根深蒂固。
“自然是不愿意的。谁让我真的很喜欢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想轻易放弃。”温柔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澹台潽身上,那眼里的深情,让澹台潽很不自在。
他觉得他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温柔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将他凌迟或者大卸八块了一般。
对于温柔的坦诚,百里卿倒是十分受用的,“那好吧,我们来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可以考虑让你做大。”她笑笑,一脸认真。
澹台潽急了,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百里卿衣袖,“卿卿,你胡说八道什么!”
百里卿扭头,定定的看向他,“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像我的人,若是不比一场,岂不是遗憾。再者,你觉得我会输给她吗?”
这话成功打消了澹台潽所有的顾虑,他知道的,百里卿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她敢比,那么就一定不会输。
温柔看着他们两个,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是笑了,“百里夫子倒是潇洒。”她说着,脚步往后撤去,退开了两步,“那么我们便来比试一场吧!”
百里卿:“比什么?”
温柔随手一抬,指向那冰河河面,“冰球。”
冰球,对于在站的众人而言,十分生疏。因为这是蓬莱国今年才流行起来的一种运动,尚且没有传出去。可是对于百里卿和薄禾来说,却是一点也不生疏。
“怎么比?”百里卿扬眉,问道。
见她一点没有犹豫,温柔不由一愣。她就是因为料定百里卿不懂冰球,才会跟她比的。虽然有点小人,但是为了澹台潽,她甘愿。可是没想到百里卿会答应的这么爽快,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怕,还是说真的这么自信。
“说说规则吧!温尚书。”百里卿笑道,一脸坦然。
温柔这才回过神来,“规则很简单,需要两个队伍,队伍六人,一名守门员。三局定胜负,每局一炷香的时间,中场休息一盏茶的功夫。允许用肩膀、胸还有臂部对控制球的队员进行合理冲撞。只要用球杆将球射入对方的球门,便得一分。只能用球杆射球,其余方法均不作数。”温柔将规则简单的说了一下。
百里卿捉摸了一下,倒是与现代冰球的规则没有太大的出入。
她很讶异,蓬莱国会出现冰球这种玩儿法。都说蓬莱国人聪明,看样子果然是真的。
百里卿扬唇,“好!不过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比试,就让我们两人一对一如何。”
“你的意思是?”温柔不解。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队员,不需要守门员。我们一对一,三球定胜负。”百里卿言简意赅,不仅温柔听明白了,在场的众人都听明白了。
温柔蹙眉,看了百里卿许久,才点头,“好!一对一便一对一,只是百里夫子身子柔弱,若是本官不小心伤了夫子,还望夫子莫怪。”
“温尚书亦然,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百里卿说完,便见温柔扬手一拍,然后随行的侍从便折回了村子里。将温柔之前准备好的冰球刀取来。两双,一双给百里卿,一双她自己穿上。
“百里夫子,想必没有见过这种鞋子吧!”她说着席地而坐,穿鞋子的动作很慢,似乎是故意穿给百里卿看似的。
百里卿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也顺势坐下,将冰球刀穿上,然后将鞋带反绑在后脚跟的位置。温柔讶异的看着她,片刻后便明了的垂下了眼帘,学着百里卿的样子,将鞋带反绑。
远处的傅君悦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将鞋带反绑了?”
薄禾抄手一笑,回话,“这样才不容易绊脚。”在这里,她是最懂百里卿的人。温柔跟她比冰球,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将冰球刀穿好后,百里卿和温柔便在冰河面上站了起来。看见百里卿巍然不动的站在冰面上,温柔显然一惊。
“莫非,百里夫子以前玩儿过冰球?”她问道,一手执着球杆,抵在冰面上。
百里卿笑笑,“算是吧!”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见她这举动,在站的众人都惊住了。穿着那刀片的鞋子能稳稳的站在冰面上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百里卿竟然还将眼睛闭了起来。这仿佛是在哎告诉温柔,这对她百里卿而言,就是小儿科。
温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是她没有恼,只是咬了咬唇,开始试着在冰面上滑行。
百里卿听见声响,也将两手负在背后,滑动脚步,如飞翔一般,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站在并河边的人们看呆了,尤其是梅潇他们,心里不知怎的竟然很是沸腾。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傅君悦显得异常兴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似的。
穿着冰刀在冰上滑行,速度很快,就像是飞行一样,很自由。
百里卿以前是瞎子,可是对滑冰还是很拿手的。她闭着眼,迎着风,那种自由的感觉会更加的强烈。不觉间,她的唇角扬起了,那笑容溢出,如春日的暖阳,将在站的人们照耀。
温柔慢慢的滑行,看着负手在背,闭着眼睛自由自在滑行的百里卿,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百里卿会这些,难道她是个天才不成?无师自通?
“预备!”闻人棠在岸边扬起手。
他潜意识里对这个冰球比赛的规则很是明了,所以自己主动做裁判。而百里卿总算停下了脚步,以一个完美的回旋停在自己的球门前,负在背后的手抽出,球杆如剑,斜指冰面。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沉静的看向对面的温柔。那女子的眼里写满了坚定,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既然箭在弦上,那便不得不发了!
“比赛开始!”闻人棠一声令下,将冰球压在冰面,猛的甩出。
百里卿与温柔相视一眼,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滑行出去,手里的球杆一扬,挥动。球杆错打,发出怪异的声响。冰球滑向前方,在与温柔一触之后,百里卿便猛的倾身,如飞翔一般整个人滑了出去,笔直的朝着岸边冲去。
寒风撩起她的长发,玉颊被吹得微红。她在滑行的途中张开了双手,如飞翔一般,朝着岸边的澹台潽逼近。却在靠近岸边的时候,手里的球杆一挥一勾,将冰球往回带来,她左脚微微向内倾斜搓地,脚步生生止住。却又是一瞬间转身,调转方向,带着冰球往温柔的球门逼近。
温柔急忙上去阻拦,百里卿却是咧嘴一笑,将冰球猛的扫出。那圆圆的冰块便如流星一般从温柔的胯下穿过,而百里卿则弓起了手肘,往温柔腰部不轻不重的一撞,随即与她擦身而过,脚下又加快了速度,追上冰球。
手里的球杆扬起,她瞄准了球门,猛的挥杆,冰球被打了出去,成功的挥入了那矮小的球门里。
顿时,岸边喝彩声一波接一波,大都是凰月的人。萧云九则是一脸欣赏的看着百里卿,满眼都是赞许。
百里卿进了球,在临近球门的时候,身体甩出一个回马枪,旋身面向不远处的温柔。她扬唇,略略喘着粗气,笑得格外得明朗。
温柔愣住了,这第一球,她就输了。可是看见百里卿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她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反倒也扬唇笑了。很奇怪,她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轻松过。
自从坐上了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她一直很严谨,丝毫不敢放松。而今和百里卿这比赛,她将身上的担子全都抛下了,全心全意的比赛,以至于现在一身轻松,只觉云淡风轻,春暖花开。
“第一局,百里卿胜!”闻人棠说道。
尔后百里卿与温柔各自休息,准备第二场。仅仅第一场,便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后面的两场,毋庸置疑,百里卿完胜。
比赛结束以后,温柔和百里卿都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在这寒冬里,还能出汗,只能说他们两人都很卖力。脱下了冰鞋,百里卿和温柔由人扶着上岸。
两人相视一笑,百里卿道,“你输了!”
温柔扬眉,“你赢了,澹台潽是你的了。”
那女子听了却是勾唇,狡黠一笑,“他一直都是我的,即便我输给了你,他也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这天下间,唯我与他相配。”百里卿说完,便转身向澹台潽走去了。
只剩下温柔呆愣在原地,似是还在回味她方才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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