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子期低着头小跑上前,似不经意的撞上洛奇,还不等他开口,便压着声音道:“殿下呢?”
洛奇暗愣了下,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同时压着声回道:“属下也正在找他。”
这……
真是糟糕,这拓拔清渊真是嫌自己命太长,竟然连贴身侍卫都甩开了!
“赶紧找,今晚他会有麻烦,必须在亥时之前找到他。”边子期声色郑重的提醒道。
洛奇神色一紧,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低声道:“好。戌时六刻在此地碰面,无论殿下是否找到。”
她微颔首,而后退开两步,似寻常宫女那般,恭敬道:“奴婢失礼了。”
“无妨。”洛奇摆摆手,便从她身侧走过,推开主殿大门,走了进去。
她偏头朝里边张望了眼,偌大的殿内毫无他的身影,而洛奇也在阖上门的那刹那从殿内悄然离去。
外边人多眼杂,大大方方的寻起人来,无疑是在告诉人拓拔清渊不见了,她断然是不会这样做的,只能似不经意地以一忙碌的小宫女的形象穿梭在他可能去的地方。
一处,又是一处……
夜幕彻底四垂,灯火璀璨,宫中颇是热闹,可渐渐随着时辰将近亥时,四周都冷寂下来,她都未曾找到拓拔清渊,见此,她便只能自我安慰,或许洛奇已找到了,正在主殿等着呢……
然而——
当她如约来到主殿前时,洛奇给她的答案依旧是摇头,其眼眸中已是渗出浓浓的担忧,几乎都快掩饰不住。
“继续,眼下还算安静,大抵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们继续找……”她顿了顿,目光幽幽地扫视了周遭一圈,无声道,“他去地下城了不?”
洛奇一惊,双眸倏地眯起来,眼里泛起一丝凌冽,隐隐中还夹杂着一许杀意。
边子期察觉到他神色变化,柳眉轻蹙了下,低低道:“我是问你,若是没去过,你最好想法子去看看他到底是否在里头,若去过了,我们只能去别的地儿找。”
“今日,他不会进去。”洛奇甚是肯定道,眼里却始终闪烁着狐疑,“你真是边子期?”
她不语,飞快地扯去面上的人皮面具,待他看清楚后,又极快的敷上了,即便没有刚才那般贴切,但在夜色的掩盖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咱们不能磨蹭了,继续找!”
夜色幽幽,深宫寂静。
边子期在累得快要趴下时,脑海中猛地掠过一丝光亮,微怔了下,便疾奔那在脑海中掠过的地方。
他……或许就在那儿了。
只是——
当想到他若当真在那儿时,她的那颗心就又恍若漂泊在海上,浮浮沉沉,无法停泊,也无法朝着前方而去,她……深深的拧了拧眉头,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是否活着吧!
她朝着皇宫禁地而去,为得避开夜间巡逻的侍卫,她行事极为小心谨慎,唯恐不小心发出点不该发出的声音,而引起旁人的注意,那样不紧她会有麻烦,他的小命也可能要不保了!
时间随着弦月的幽幽漫步,而越来越迟,她的心也悬得越来越高,几乎都已吊到嗓子口,有……有多久她没有为他如此提心吊胆?大抵就是从她被杀之后,就一直不在在乎他的安慰,恨……总是漫无边际的恨,恨到几乎想要他生不如死。
但,不想如今却又好似回到过往的画面,她竟又为他担心,或许……恨在陌琛几番阻拦下,已淡然,又或许……她终于在知晓些许事儿后,开始学着放下,再或者,子归还活着……
不过,无论是哪种,她想或许都是好的,毕竟若真放开了,她也便是可以真正的迎接新生活,而他……其实她不曾欠他什么,他……似乎也不曾欠她什么。
大概——真的可以清的干干净净了。
容她放肆地再一次为他担忧!
边子期悄无声息的跃上禁宫的墙头,简略的眺望了一眼后,又飞快的落地,借着各处的阴影掩盖自己的身子,四处穿梭着寻找他的踪迹。
禁宫里,不时地有诡异的声音响起,时而是婉转动听的唱腔,时而又是凄厉的惨叫,时而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琴声……时而所有的声音都会聚集在一起,异常的嘈杂,刺耳,可她知晓这都是一个人所发出的声音,一个一直生活在禁宫的女人。
她无心去理会这偶尔会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只想去那禁宫深处的地方看看他可是在那儿,若在,大抵这颗心就不必这么不安了。
远远地,她看见一汪风过时碧波荡漾的湖水,弦月投下美丽的影子,映照得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她极快地扫视了眼后,终是看见一抹单薄的身姿静静地站在湖水中央的亭台里,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他……果然在这儿!
原以为心该是波涛汹涌,这猛然发现已是平波无澜,这地儿,她和他暗暗留下各种密道的地儿,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了。
他于她来说,便只是回忆里的一部分了,连恨……好像都恨不起来了。
其实,在听到他承认她这条命其实算是他给的时候,她已恨不起来了,那所谓的利益,或许只是一种多余的枷锁,是他不想让她心生另一种负担……
他,大抵还是好的。
可,她却已无法再爱起来,她跟他……只能挥手再见,分道扬镳。
边子期轻喘着气儿,正欲唤他的时候,眸光猛地瞥见湖那边的宫殿屋檐上有一道阴寒的光芒,一支利箭正欲离弦,而他丝毫未曾察觉,依旧还是静静地杵在亭中央,默默地凝视着手上的东西。
他……她丫的就是一操心的命,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的债,这辈子一直要为他担惊受怕,甚至他们还算是没有彻底解开的仇人,她也还是要替他操心!
“蠢货,赶紧跳水!”她扬声吼道,与此同时,她捡起地上的石子使劲全力地将之朝着离弦的箭掷去。
“呯……”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响起,箭与石子相撞,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身子飞过,最后落入湖水中,泛起丝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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