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虫子好玩不?”边子期听着花弄影的话,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复杂的神色,幽幽地盯着他,缓缓而语。
花弄影轻颔首,抬手轻绾袖子,手臂上亦如是,他轻轻触摸着那青紫斑点交杂的肌肤,而后用力一掐,竟是硬生生的从肌肤里扯出一条虫子来,那黑色的虫子很是细长,与当初她们腿上的虫子极为相似,但又有些许不一样。
他拿着虫子对着他们晃了晃:“你说呢?想不想试试?”
“不想。”边子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跟这些恶心的虫子玩,除非她脑子发抽了,不想打死她都不干。
花弄影听闻,轻轻的笑了笑,这回笑声倒是又清朗了许多,没了先前的媚意:“我也知道你不想,但偏偏我就是喜欢,这小家伙多可爱,而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话间,他又将那条细小的虫子放在了手臂上,那乌黑的小虫子扭动着身子一点点地往他的肌肤里钻去,那蠕动的样子看得边子期胸口不由得涌起一阵恶心来,险些当众失礼呕吐,好在最后还是强忍着压制住了。
小虫子慢悠悠地钻入了肌肤里,蜷缩在一起,又成了一块青紫斑点,原来这些斑点都不过是一条条虫子,他的身上就这样寄居了许许多多的小虫,而他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在意,还满是笑意地低首看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拍了拍那蜷缩成斑点的小虫子:“好好睡,现在还不是真正出来的时候。”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话语,可落入他们的耳里却不是滋味,添加了太多的味儿,辨不清……
燕陌琛渐渐收敛起眸间的杀意,眸色沉沉的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花弄影,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要与人同归于尽?”
音落,屋内仿佛又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没了一丁点的动静,好像连各自的呼吸也都在这刹那停止。
花弄影没有立刻回答他,那美艳的脸上泛着静静的柔光,双眸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后,视线便是落在窗外随风摇曳的绿叶上,那多情的桃花眼里渐渐地渗出一丝留恋,似乎是留恋这样美丽的天气,可他只是留恋短暂的生活而已。
时光缓缓溜走,在这一场寂静中,悄无声息的走到夕阳坠落。
美丽灿烂的晚霞铺洒在天边,宛若一段繁华的锦缎,洒落下的暖橙色光芒正覆在窗台上,朦朦胧胧的光芒,那么柔和,那么让人难以忘记。
他,唇角慢慢的弯了起来,一抹比晚霞还要妖艳美丽的笑容绽放,衬托的他仿若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尤其是那不曾束起的青丝在晚风的吹拂下,缓缓轻扬,时不时的遮掩住他眸间闪烁的神色。
“陌琛。”花弄影终于开口了,声色清朗如水,也不再往常那样唤燕陌琛为小陌琛,平淡中仿佛多了一分郑重,“倘若真有那么一天……”
“三儿她也不曾落入他们的手中,还望你能够派人照料着她,若……若有一天她能有机会醒来,请你告诉她,是我不要她了,我走了……”
“那样的话,她的忧伤会很短暂,还能够继续走以后的路。”
“不然,她会宁愿自己一直沉睡,甚至她也会想法子这么做……”
“我怕……她若真的走这样的路,在往后大家都去世后,再无人照顾她了,她那么爱干净,怎可能忍受的了长年不换衣裳……”
每一句话,都很淡,平静如水,可悄然间溢出的情意却是甚浓,一点点地缭绕在空气里,裹着每一个人的情绪。
然而——
未等他真正将话说完,便是让燕陌琛打断了:“我拒绝。”
花弄影一愣,多情的桃花眼里泛起一丝复杂的光芒,他透过飞扬在眼前的青丝,幽柔地迎着燕陌琛深邃的目光:“她是三儿。”
“是你的三儿。”燕陌琛回道,低沉的声音里泛着一丝严肃,“你的女人你自己照顾。”
话音一落,花弄影小怔了下,随后勾起的嘴唇间流溢出轻轻的笑声,是,的确该是他来照顾,可他深知自己没有太久的时间可以照顾了,这回开口,也全然是无可奈何,不然……
他不愿意她就这样沉睡,或者死。
到底他还是想让她能够醒来,代替他多看看这个还是美丽的世界,在她沉睡时,他替她看,在他死后,他就是希望她醒来,替他看。
“陌琛,你真残忍。”他低低地道了一声。
“残忍的是你。”边子期插话道,以眼下女子独有的身份与他说话,“你做的决定,从未问过她。或许你会说,你纵使问她,她也没法回答你。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随意隐瞒,你或许以为那是最好的,可对爱你的人来说,却未必想要这样的。”
或许知晓他死,会很痛,可心头却是能够珍藏着一份毫无瑕疵的爱情,在往后的日子里,纵使寂寞孤独缭绕,在回忆的时候总归是甜蜜的,但若说他走了,他不要她了,这分明是将最美好的一份爱情打碎,这痛岂会比知晓他死少一分?
所以她说,男人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就连燕陌琛有时候也是如此,好在大事上还不曾隐瞒她。
“残忍的是我啊……”花弄影听闻她的喝斥,背脊微微一僵,红艳的嘴唇轻轻的嚅动着,重复了下她说的话,似乎真是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做得多了……
又陷入寂静中,每个人都不说话,就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屋外响起下人问起要不要用膳时,花弄影方才出声道:“好像真是,可我……不能让她这样死。”
“若我先死,她有机会醒来,便如实说吧,好歹……我信自己死得不会不光彩。”
说完,他笑了,那笑声在这静谧的傍晚甚是清晰,朗润。
“也可。”燕陌琛这回算是答应了,只是那眸间深处缭绕着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总好像是带着一丝阴沉。
“或许……我能够让她醒来。”玉笑书也出声了,没有太大的肯定,却又很容易让人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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