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小小的香炉里几缕白烟袅袅升起，幽幽地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得一丝丝清香缭绕在屋子里，沁人心脾。
年迈的太皇太后闭着眼眸躺在卧榻上，眉头轻轻蹙着，似乎是在想什么事儿。
“你说六皇子是什么时候和燕陌琛的人走得这么近？”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那还红润的嘴唇间慢悠悠的溢出，泛着丝丝猜忌。
正替她捏着肩膀的宫女闻言，手微微一顿，摇摇头：“奴婢不知。”
太皇太后并未立刻回话，眉头似皱得更紧，好一会儿后，方才缓缓舒展开来，似云淡风轻的出声道：“哀家知晓你不知。”
言毕，她便是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直勾勾的盯着殿顶，如同要将这殿顶看穿似的。
半晌，她又不急不慢的开口道：“那你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看，这六皇子与那女子是何种关系，但说无妨，哀家不说问责于你。”
“是。”宫女迟疑了下，眸间掠过一丝为难的色彩，但终究还是乖巧又恭敬的应了声，“依奴婢之见，六皇子该是想要讨好煞王爷，方才与那女子走得近。”
“是吗？”太皇太后声色幽幽地反问了声，那带出的语气让人情不自禁的心寒了下，如若被裹了一层寒气。
宫女点点头，手下的动作没再停下，依旧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的替她捏着肩膀：“奴婢见着便是这样，不然很是怪乎。”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笑出了声音，那笑来得有点莫名，也来得令人惶恐不安，尤其是当看见那张苍老布满皱纹如若沟壑的红润脸上蔓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时，更是心惊胆颤。
也幸得地位卑微，不敢抬眸与之对望，不然怕是看到眼里的神情是要双腿发虚了，纵使没做亏心事。
“正常正常，你看到的是该如此。”太皇太后慢悠悠的回道，那嗓音里带起的气息甚是令人畏寒，“但哀家若告诉你，这煞王已没什么让人可以讨好的，那你可还认为那样？”
“这……”宫女又迟疑了，琢磨了小许后，终是摇摇头，“奴婢不知。”
太皇太后听言，动了动身子，侧躺在了卧榻上，视线则落到宫女的身上，幽幽地盯着她：“那哀家与你说道说道。”
宫女一听，心下大惊，这……简直是要往死坑里去，毕竟身在宫中，知晓的越多，这小命越容易不保，可她又不能拒绝太皇太后老人家的意思，几番权衡下，只能乖乖听命：“太皇太后愿意与奴婢说道这些，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愚钝，怕就算听了也未必弄得懂。”
话才说完，又是一抹笑容悄然的爬上那张苍老的容颜，就连眼眸里也是渗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不懂也无妨，就当是陪哀家唠嗑，你瞧瞧……这宫殿里，也就你这丫头了。”
“是。”宫女微垂眼眸，轻轻地应了声。
“六皇子甚少来宫里，难得来一趟，也都是直奔藏书殿，偶尔才来哀家这殿里坐一坐。可昨儿个……直接与那女人来这儿了，寡言少语，可说出来的一句句的话中明着是讨好哀家，可暗下都是旁敲侧击，让哀家不要为难那女人……要知道连燕陌琛与哀家说话都甚少这般维护那女人，甚至还同意了那女人的孩子归哀家，你且说说那六皇子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慢悠悠的话语似充满着对六皇子那些话的不悦，可仔细思量下，却是能够辨出这话里有话，更多的是猜忌燕陌琛别有用心，只是这用心是以六皇子来表现……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二人暗中关系绝非一般。
宫女不敢往深里想，只恭敬的回道：“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或许是想多了，也许是六皇子见王妃是云荒国来的人还怀个孩子，且是初次到您老人家这儿来，会不小心冲撞您，才顺道跟着来，免得她惹了你不开心，再者他说的话，或许也并无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让气氛轻松点而已，人家都道媳妇与婆婆容易起疙瘩，您老人家虽非王妃的婆婆，可到底是长辈。”
音落，一阵笑声从太皇太后的口中溢了出来：“没想到你这丫头也挺能说话，不错不错……好了，别捏了，你便是下去，哀家想要一个人静静。”
“是。”宫女恭敬的回应道，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太皇太后那眼眸里渗出了一丝寒意……
……
院子里，一棵茂密的绿树下，暮影以边子期的身份悠闲自在的躺在绿荫下的摇椅上，双眼微微眯着，仰望着头顶茂密的绿叶。
“死了。”一道平静似水的声音在树上响起，伴随之的是枝叶轻轻晃动了下。
“死了啊……”暮影幽幽地重复了一声，那声音也和边子期极为相似，清泠泠如水滴玉石，“多活了一天，我还道以为昨天就应该死了。”
音落，一阵风悠悠地划过，吹拂起她散落的发丝，将她脸上的表情全部遮掩。
“这老贼婆猜疑心还是那么的重啊……”她又清幽幽地感慨了一声，那声音似缭绕着一丝恨意，“她既然那么爱猜疑，那便是送上些事儿，让她受着。”
“是，还请王妃吩咐。”白术的身影缓缓地从茂密的大树上飘掠下来，落在她的身旁，恭敬而语。
她低低地笑了笑，眯着的眼睛悠悠地睁开来，眺望着遥远的蓝色天空，明晃晃的阳光似有些扎眼，她伸手下意识的挡了挡，那一双本该是柔嫩的手上露着一道道疤痕，还有各种老茧。
她不急不慢的开口道：“昨儿个幸得六皇子帮忙，方才能够那般轻巧的脱身，你便是替我寻些适合送于六皇子的物品来，我找个时候送过去，倘若你不知，便是问问笑书，我瞧着他们二人挺像，抑或……”
她顿了顿，视线幽幽地落向不远处的北屋，莞尔一笑：“小花花与六皇子交情颇深，问他也可，想来小花花……不介意帮这个忙的。”
说着，那脸上带起的笑容更浓，更加明媚，可隐隐间却有着一丝凉意。
白术见状，小愣了下，有那么一刹那当真以为在面前的人是边子期：“是，属下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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