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很恬淡,容颜也和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的一样,不曾有丝毫改变。”月色说的非常得缓慢,清冷的眸子里有泛着丝丝涟漪,静静的凝视着边子期的眼,“阿姐,在看到的那刹那,我很想很想再见一次那模样时的你挥舞着剑在战场上厮杀,可仅仅一瞬间,我又想着你身为女子,又怎好再次走上那刀剑无眼的地方,更何况……我最想的是年幼时的恬静日子。”
边子期静默的听她将话说完,那澄清似水的眸子里又渐渐泛起一丝氤氲来,从何时,她变得如此柔情,多情,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催泪,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将眸间的异样光彩悄然敛去,柔声道:“过去已回不去,但我们还有未来,往后会有恬静的日子,或许还快了,是不?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阿琛该是有和你提到些许。”
月色轻颔首,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口上很是坚定的道了声:“嗯,快了。”
“所以就不去想过去的了。”她的脸上也始终洋溢着笑容,“我们就努力等着那恬淡的日子到来。”
“嗯嗯。”月色还是坚定的应了声,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阿姐,你知不知道他……来燕雀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边子期微愣了下,但很快便是知晓月色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轻皱眉头:“难道不是因为三国内动荡的局面?”
月色并没有立刻回话,只眸色复杂的透过屏风模糊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反问道:“阿姐,你当真是这么以为?”
额……
至少明面上看来是这样的,至于深处的,她不曾去追究,因为她以为自己没必要再去细想与拓拔清渊有关的事儿,到底……谁也没有欠谁了,而她则很是无情的不想再为他费心了。
心很小,已蹲守了一个人,她想她再也不想为别的男子费神费心,尤其是还是曾经扯不断剪不断的人。
可现在听月色这般提起,她又情不自禁的有些许好奇。
“为何?”她沉思片刻后,只还是反问道。
月色轻抿了下嘴唇,面上好似带着些许纠结,似乎是在考虑着该不该与她说。
边子期见她没有说话,眉头依旧皱着,再次狐疑道:“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抑或有什么问题?”
在问这话时,她的心有些许紧张的,她有点惶恐自己会从子归口中听到拓拔清渊所为又是与她有关,明明……明明都可以断得一干二净了,何必还要再有所牵扯,她怕还不清。
月色还是不曾接话,清冷的眼眸里那变化的神色看得一边的人提心吊胆,恨不得立刻掰开她的嘴巴,让她将犹豫在喉咙口上的话全部说出来。
许是见边子期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终是掀开了那双薄薄的嘴唇,只是在说话前,她的身子又往温热的水里沉了沉:“阿姐,他来这儿,或许会死。”
死……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便是箍住了边子期的心脏。
那已不是疼,而是揪心,难受,仿佛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会流逝一样。
不,以拓拔清渊的性子,虽说看上去云淡风轻仿若一切都不看在眼里,可她私以为他是绝对舍不得死,更舍不得死在这异国他乡。
况且,他若死了,这云荒国该怎么办,这燕雀国又当是如何?
毕竟他国的皇帝死在自家国里,可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儿,即便是病死的,也会被有心人煽动从而引发战争。
所以,她不太相信,不太相信他会死,他那个心系有国家的人完全是舍不得死的!
“阿姐,你应该不太相信,我也不太相信。”低垂着脑袋凝视着水面的月色仿若能够感受到边子期起伏不定的心境,清幽幽地出声道,“可融墨却是这么说了。”
这是融墨说的,何出此言?
疑惑跃上脑袋,缠绕着种种事儿,让她颇是难受,如麻绳般理不清真是让她极为不舒服。
“融墨说,若拓拔清渊没有让其来燕雀国,或许还会留下一条命,可偏偏让我去找他了,甚至还要他来到燕雀国,那便是说明拓拔清渊已想到了死亡。”
听着清幽幽的话语一点点的飘入耳内,边子期感觉在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是那么的不顺畅,时不时地凝固一下,堵一下,让她僵硬,让她无措,让她……
更让她不明白!
为何说他来了,拓拔清渊就准备好了死亡,难不成……不不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她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暗暗的叹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可以真的不去想,可如今子归提起来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要去考虑,这真是……糟糕的感觉。
“阿姐,我以为你该还是与融墨见一面,或许他会告诉你些许事儿。”月色沉默良久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此话说完,她整个人竟是浸入到了浴桶里,只剩下三千青丝漂浮在水面上,乍一看,还能将人吓一跳。
见么?
她和融墨相见,她是想要看看他的,可若是面对面,真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到底是人也非过往。
可若不见,有些事儿便是问不出来,她明白要想从拓拔清渊或者燕陌琛口中套出点事儿,还不如去融墨口中问来得更简单。
但……
她抿了抿,带着犹豫。
此时,边子期有些痛恨起自己的优柔寡断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曾经并非是这样,那时候多果断,丝毫不会为这些事儿困住,这人……难道是越活越小了?
呵,还真是小了!
她在心里默默诽谤了下自己,嘴角却是带起一丝晦涩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思量了片刻,她终是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这时,月色也从水中站起了身子,哗啦啦的水声很是响亮,带起的水珠还溅湿了屏风与地面,但她并未立刻跨出浴桶,而是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轻轻的划了一刀,一滴一滴黑红色的血水沁出,顺着臂膀滑落滴入到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