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阳光明媚,洒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令人挪不开事视线,可也肆意地洒落在燕陌琛修长的身姿上,但却似驱不散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那一双,幽深如潭,直勾勾的盯着远方,泛着深不可测的暗涌。
他不急不慢的从高高的阶梯上走下去,那身姿落下长长的身影,似高大,似寂寥,似深沉,却又透着无边无际的幽沉……
不是他不能护住子期和素儿,而是这路上分岔太多,石头太多,意外太多,在这个时候,他若继续走在她的身边,就算护住了她,也是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伤害,更何况……
而燕擎天……就算不看在这玉玺上,看在那七窍玲珑心,以及看在那并不如面上那般和润的拓拔清渊上,断然是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他要这玉玺……也不过是为了告诉燕擎天,若有一日碰上个不一样的他,可该是要好好看看,免得轻而易举的就将子期她们母子送到那人手上。
宫门一重一重,出来与进去都不容易。
燕陌琛踏出最后一道宫门时,轻闭了下眼眸,脚步也是顿了顿。
这时,白术从不宜为人发现的地方走了出来,来到他的身后,恭敬的出声道:“王爷,是回去,还是……”
回去……
燕陌琛剑眉轻蹙起,半晌后,轻掀凉薄的嘴唇,声色低沉却又平淡:“不回了。”
“是。”白术轻颔首,随后嚅动了下嘴唇,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小动作清晰地落在他的余光里,他微侧头,眸色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言道:“有话直说。”
“王爷,你……当真信他的话,万一他反悔……王妃她们岂不是……”白术犹豫了下,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燕陌琛眸色微动,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不信。”
“那王爷你还……”白术暗惊了下,面上却不曾有丝毫表现,不过很快他便是不往下说了,自家王爷会这么做,大抵也是有他的原因。
燕陌琛眉眼微动:“不信他,但她们会无事。”
若真的连这点都不能保证,他何敢将她们送到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皇宫人身边。
“是,是属下多虑了。”白术恭敬的道了声,而后又言道,“不知王爷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等。”燕陌琛只吐出一个字,而后什么都不再说,迈开步子,踏上车辇,悠然离去……
……
燕陌琛离开皇宫的时候,很快又传到了各个有心人的耳里,似乎好些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皇宫,只是……后来便没有什么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而此时,府邸里,玉笑书静静的坐在边子期的床边,手边摊着一把银针,手上也拿着一枚银针,正缓缓地刺入她身上的穴道。
一滴滴细密的汗珠在边子期的额头上沁出,还有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皆是顺着面颊滑落,滴入到青丝中,滴入到枕上。
“子期,你该是能够听到我说话。”玉笑书一边缓慢的弄着针,一边平静似水的与看似沉睡的她说着话。
是的,她能够听到,她完全能够听到,她还能够感受到那银针刺入肌肤时带来的刺痛感,可偏偏睁不开眼睛,也偏偏动弹不了,好像除了还有思想外,这身体已不是她的了。
“昨夜是有外人来过这儿。”他缓慢地说着话,“你仔细想想,那时候可是有觉得什么异样,我现在只能确保让你不会再次沉睡,入了梦魇,但如果要真正的醒来,还需要靠你自己。”
昨夜……
白术来过,但她以为不该是和白术有关。
而别的人,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来过。
不,那药香,她感觉这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药香味一样,还有另外的人来过,那个人……那个人……
有关?
是,自从闻到过那药香味后,她就感觉到有人在她耳畔呼唤着锦溪的名字,伴随之的还有当初初来燕雀国时,闻到的那诡异乐曲……
那乐曲,从子归的口中得知,似乎只有她和燕陌琛能够清晰地辨别出……甚至她若是哼,也能够哼上个一两句。
这一切……莫不是都有关?
是不是该说从她踏入燕雀国后,便是入了一场迷局里?
而这场迷局,或许是连拓拔清渊都不曾想到的?
重重疑惑在边子期的脑海中盘旋着,她很想开口找个人询问一番,奈何……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玉笑书看着她微微拧起的眉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来,“继续往下想,但是无论想到什么,都不要回头看……”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子期有些许不解,可还是照着他所言继续想,毕竟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她空有一身思想,没有一点行动力呢?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要直接从她身上挖走七窍玲珑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锦溪……
她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还想到了梦靥中看到的女子,以及那血染成花,青丝成霜的画面,若那人是锦溪,若那男子又是拓拔清渊,可她却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莫非……总不可能说她就是所谓的锦溪?
只是,锦溪是过了百年的人,而她……纵使是曾经的她,也不过三十而已。
这太不合常理了。
然而,若要用常理去解释,又当如何去解释清楚这些事儿,甚至包括她在这身体上活过来的事儿?
呵……
拓拔清渊,拓拔清渊……
不要怕,不要怕……
是该如此的,是该如此的……
梦靥里的那个与拓拔清渊如此相像的人是那么甘愿的死在锦溪的手上,甚至还那般温柔的安慰着她……
难道她杀他是注定的吗?
注定要在那么喜庆的日子披上如此悲凉的色彩吗?
她,看不懂,看不明白,可又隐隐觉得这与她先前的死好像有些许关联……
当初锦溪杀了他,是注定如此……后来……
如果她和拓拔清渊是延续,后来就换成拓拔清渊杀她,这算是为了打破那一场所谓的注定吗?
如此,又何必让她再次活过来,是想让她走另一条路,还是……若她当初回去狠下心杀了他,一切不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