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头传来女子重重的咳嗽声。
紧接着是路嫚嫚的声音。
“凶手的事不着急,你身体还很虚弱,先把药喝了,回头我们慢慢说。”
屏风上倒映出两个女子的影子,一个半躺在床上,另一个似乎坐在床沿,正小心翼翼的给她喂药。
夫人盯着屏风正看得出神,朱锦玥适时说道,“夫人,你已经看到了!”
说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意思很明显,让她出去。
那妇人却紧紧的握着帕子,脚跟像钉在地上一般,直到朱锦玥再次催促,才不得不挪动步子。
撩了帘子出去,后头路嫚嫚端着空药碗也出来了。
“将军大人,我女儿怎么样?”
钟夫人即使没见过路嫚嫚,也知道六扇门里有两个女捕快,其中生猛的那位,被皇上封为昭武将军。
朱锦钥口中一直称其为师父,那么这一位一定就是昭武将军了。
这位昭武将军,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凶悍。
甚至笑起来很还很好看。
一开口声音更加的好听,一如枝头黄莺,又如山间溪流潺潺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钟姑娘喝了药已经睡下了,待钟姑娘醒来,我们问完话就可以带她回去了。”
嗯,声音好听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捕快说那死丫头睡着了。
钟夫人眼看着路嫚嫚和朱锦玥回道隔壁花厅,自己和钟二姑娘却没有回去,母女俩慢慢的走在回廊上。
远离了捕快的视线之后。
钟二姑娘紧张的抓住钟夫人。
“母亲怎么办?”
大姐没有死,等她睡醒之后,就会告诉六扇门的别捕快,是自己要害她。
到时,得不到大姐的好亲事是小事,说不定还要进牢房吃牢饭。
激动的晃着钟夫人的胳膊,“我不想蹲大牢,不要吃牢饭。”
钟夫人严厉的斥责了她,“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然后又安慰道,“慌什么慌,这不是还有时间嘛,你着什么急。”
“你给我记住了,不到最后时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钟夫人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
“说不得那丫头福气薄,喝完药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了呢!”
钟二姑娘张张嘴想说那怎么可能,但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坐牢,立即握紧了手心。
娘那么有本事,这回一定也会如往常许多次一样,帮她完美解决,她应该相信娘才是。
钟夫人曾经不止一次来过景阳侯府游乐,对景阳侯府屋舍的布局很是熟悉。
带着钟二姑娘一路走去,好似闲庭信步的观光,其实却是绕呀绕,一直绕到屋子背后。
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立即闪身躲进窗边的灌木丛中。
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慢慢靠近窗边。
钟夫人熟门熟路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簪身从缝隙中塞了进去,轻轻一拨,紧闭的窗户就被打开了。
那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生涩,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这事。
“你在这里看着点,有人来就敲两下窗户警示。”
留了钟二姑娘在外头望风,钟夫人动作利落地从后窗爬了进去。
窗子离着床不远。
钟夫人爬进去之后,隔着天水一色的缦帐,隐隐绰绰可以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
瞧那比一般姑娘个高的身材,的确是钟大姑娘。
屏住呼吸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能听到床上人浅浅的呼吸声,却未见有任何翻身的动作,可见床上人睡得挺死。
即便这样,钟夫人仍然很小心,捏手捏脚的走过去,慢慢靠近填漆大床。
悄悄掀起缦帐,中大姑娘背对着她躺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裳,正是出门前自己给她选的,比较老气的墨绿色。
确认无误之后,钟夫人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谁让你挡了我女儿的路。”
然后拔下头上另一只簪子,拧开簪头的珍珠,将里边的粉末一大半倒入,放在桌边的水杯中。
将杯中的粉末晃匀之后,慢慢的走到床边,倾下身去掰姑娘的脑袋。
正好此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与她四目相对。
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个大男人,哪是什么钟大姑娘?
钟夫人吓得尖叫,手中的茶杯因声而落。
却没有落在地上,而叫床上人稳稳的接住了。
路嫚嫚与朱锦玥,从床后边走出来。
“钟夫人,我等恭候多时了!”
而床上的钟大姑娘也爬了起来,笑嘻嘻的对路嫚嫚道,“本公子牺牲这么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荷叶鸡。”
窗外的钟二姑娘,听到钟夫人的尖叫,正要探头看个究竟,却听到身后有人道,“钟二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钟二姑娘猛然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了四五个六扇门的捕快。
而说话的那一位,正是刚刚拦在门边,不让自己和母亲进屋的那个年轻捕快。
显而易见,她和母亲中了六扇门的计,钟二姑娘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母亲和二姐一去就没再回来,就是那两个女捕快走了之后也不见踪影。
钟三姑娘在花厅中坐立难安,总觉得要东窗事发。
正当度时如年之际,两个六扇门的捕快,来到花厅中一直走到她跟前。
“钟三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着这话,钟三姑娘那颗七上八下一直不得安稳的心,却突然奇迹般的安稳下来,有一种尘埃落地的踏实感。
“不会吧,钟三那么胆小怕死一个人,竟然有胆量谋害自己的嫡姐?”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庶出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钟三姑娘没有难过,反而只想笑。
然后她真的笑出声来。
众人都道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身边的捕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钟夫人谋害继女不成,刚刚又从后窗翻入准备再次杀人,被我们六扇门逮个正着,所以现在没事了,大家可以回去了。”
大笑不止的钟三姑娘,听得捕快说这话,忽然眼泪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凶。
捕快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明白这小姑娘又哭又笑到底为何。同样也不明白,为何临来之前小鹿画师要让他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