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轻萱看着颜苒的衣柜,已经叹了不下十口气。
她家姑娘的衣柜实在可怜,衣服少也就罢了,还没有一件可以穿来赴宴的正式衣裙。
偏偏那请帖又是昨儿夜里才送到琼华院的,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轻萱正在发愁,画绣就来“雪中送炭”了。
“为了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夫人特为大姑娘新制了裙钗。还请大姑娘快些更梳,夫人和二姑娘已经在等着了,莫要误了赴宴的时辰。”
轻萱千恩万谢,可回过头定睛一看画绣送来的衣裙首饰,脸上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颜苒见轻萱迟迟未回,扬声问道:“轻萱,怎么了?”
轻萱这才捧着裙钗慢吞吞的进了屋,一脸纠结的说:“姑娘,奴婢实在不知该说夫人看重姑娘,还是该说夫人想要整治姑娘了。”
若说温氏想要整治颜苒,这衣裙是上好的丝绸,首饰也是货真价实的纯金打造,价值不菲。
可若说温氏看重颜苒,这红衫绿裙的搭配已是令人难以言表,再配上那一堆金灿灿的首饰,轻萱只是想想都觉得没眼看,多俗气啊!
颜苒瞥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衣裳,轻嘲一声。
赴宴的裙钗既已制好,想来温氏早便拿到了请帖。
可她故意在昨晚才将请帖送来,早上又派人催促,为的就是让颜苒无法提前做准备,以致忙中·出错。
而温氏送来的这套裙钗虽不美观,用料却十分华贵,落在旁人眼里,定会觉得颜苒生活富足,哪里想得到她会被温氏苛待。
至于她的衣装搭配惹人嘲笑,那就是她的眼界有问题了,也怪不到温氏的身上。
颜苒洞悉了温氏的心思,却并不在意,反是拿起那又粗又大的金镯子掂了掂,满意道:“嗯,分量很足,应该能值不少钱。”
轻萱十分无奈,姑娘啊,现在是考虑首饰值不值钱的时候吗?
轻萱想了想,提议道:“姑娘,若不然,您就别戴夫人送来的首饰了吧?您本就容貌妍丽,便是不加妆扮也如清水芙蓉,可若戴上这首饰,反倒显得太过老成。”
颜苒却无所谓的说:“老成些好,以免让人觉得我年幼可欺,给我戴上吧。”
轻萱见颜苒坚持,只好应了。
颜苒尚未及笄,不好梳太过繁复的发髻,她便让轻萱将她额前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轻萱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改变,却令颜苒的气质截然不同。
颜苒本就肤白貌美,近来好吃好睡养的圆润了些,极显冰肌玉骨,没有了刘海的遮盖,原本就清丽的容颜也更加大气明艳。
即使她穿了一身红绿配,又缀了满身的金光闪闪,也不显俗耐,反而贵气逼人。
轻萱看得呆了,直呼道:“姑娘,您真好看!”
被颜苒的美貌惊呆的不只是轻萱,还有温氏和颜瑶。
她们母女二人本是等着看颜苒的笑话,谁料颜苒竟能将这一身俗气的装扮撑起来。
温氏心中暗恨,颜瑶更是嫉妒不甘的面目扭曲,差点搅碎了手中的帕子。
一路无言,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门口。
颜瑶率先走下马车,走在了颜苒的前面。
颜苒虽每日都来找温容安一起去学馆,但去的都是后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定国公府气派恢弘的正门了。
重回故地,她不免为前尘所扰,心间蒙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息。
“姑娘,小心!”
颜苒微有失神,走在她前面的颜瑶突然停下了脚步,令她差点躲闪不及,幸而轻萱及时拉住了她。
颜苒并未撞到颜瑶,可颜瑶还是踉跄了一下,转过身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姐姐,对不起,都是瑶儿不好,挡了姐姐的路。”
颜瑶平素一向跋扈,这会儿却突然变成了一朵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倒是打了颜苒一个措手不及。
颜苒还不待开口,温氏急急的走上前,拉着她左右查看,满目关切之色:“苒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差点摔倒的明明是颜瑶,温氏关心的却是好端端的颜苒,她这般对待继女比对亲生女儿还要上心的做派,让旁人看去,免不了又要赞她一句贤良淑德。
温氏这招很高明,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颜苒的关怀,令人可以想见她平日必然也是一位慈母。
而颜瑶对待颜苒小心翼翼的态度,也不免令人脑补出她平时得受了颜苒多少的欺负。
如是,温氏好继母的形象,颜瑶被长姐压迫的小可怜形象,和颜苒恃宠生娇的形象,便立在了人们面前。
颜苒思及此,眉眼上扬,微微一笑:“母亲,女儿没事。倒是瑶儿,已是大姑娘了,怎么走路还这般毛毛躁躁?父亲最是知礼重礼,妹妹也该好好约束规矩,莫要丢了我们颜府的颜面才是。母亲,您说是不是?”
颜苒四两拨千斤,暗讽颜瑶规矩不得体,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旁人对她的关注转移到了颜瑶的身上。
颜苒此言一出,温氏和颜瑶齐齐青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