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一到晚上就雾气沉沉,让人心情压抑至极。
教室里十几个人都在叽叽喳喳互相说着小话,只有第一排的徐远山沉浸在练习册的世界里。
忽的教室门被人大力推开,教室里的被吓得一滞,看见来人是谁又放松下来。
“卧槽!吓死我了!”
“还以为是老陆来了呢。”
“张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有人直接质问开门人。
张狗,本名张泉,因为泉和犬读音相似而得此外号,此时他也忙不得在乎这不大得体的外号,气喘吁吁道:“我刚刚听到一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有人问。
“你们刚刚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吗?”张泉“一副你们不是吧,这么沉浸习题的么”的表情,显然有点受打击。
好在,大家并不是那么一心一意写题,纷纷附和他。
“听到了啊,还挺响的。”
“是啊,我们还议论了一会儿呢。”
“怎么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泉先是神神秘秘的望了望外面,然后把教室门又关起来,这才道:“我刚刚回了趟宿舍,听说是一群女生在宿舍楼后面打架斗殴被破了脑袋。”
周五晚上宿舍晚自习也不会锁门,可以随时进出。
他话落,立时有人震惊了:“我去?现在的女生这么勇猛的吗?”
也有人不信:“真的假的啊?我不信诶。”
“我觉得是男生吧,男生打架不见血不停。”
“是啊,女生打架一般不就是揪揪头发,抓抓脸吗,怎么还能破脑袋呢。”
“嗯嗯。”
有女生不服:“喂!看不起女生啊!”
那人妙怂,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哪能啊,琦姐最厉害!。”
“妈呀,吓得我想要静静。”
李琦笑骂道:“滚!”
大家笑作一团,话题也被转走了,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回宿舍。
徐远山刚到宿舍门口听到一人说:“真的假的啊?不是她吧?戚黛平时看起来挺好相处的啊,就连跟徐远山都能做朋友。”
戚黛?戚黛怎么了?徐远山推门的手顿住。
“卧槽,你这么说的话,我忽然想知道徐远山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什么?他不解。
“他晚自习好像一直在教室吧......”
徐远山推门进去,宿舍里立马安静下来,聚在一起的几个人也散开了去。
但他能注意到他们时不时的会把眼光瞄向他。
虽然这些人最开始也会带点好奇的打量他,和他说句话,不过他话少,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不和他说话了,好像当他不存在一般,平时说人坏话什么也不避开他,像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还是宿舍长没抵住八卦的心,挪到徐远山旁边问他:“那个,徐远山?”
徐远山看向他。
宿舍长说:“你知道今天晚上戚黛去哪了吗?”
徐远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告诉他:“回家了。”
其他人一听,立马不确定起来:“卧槽,真的假的?”
“就说那个人不可能是她。”
“......怎么了?”徐远山问的时候心里直打鼓,手心也开始冒汗。
宿舍长这会儿也不介意他之前的不合群,把晚上男生宿舍楼后面有女生打群架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了,“受伤那个女生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有咱们班的同学在旁边,听到其中一个女生哭着喊“阿黛”,所以大家都在讨论是不是五班的戚黛。”
这么一长段话,徐远山只注意到了一个字:“抬?”
另一人晚上也在教室的舍友说:“是啊,张狗不是说了吗,有女生被破头了,估计打昏迷了。”
徐远山那会儿没注意听。
他捏了捏口袋里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犹豫片刻推门出去了。
身后传来宿舍长的声音:“徐远山你要去哪,马上熄灯了!”
徐远山迈步的腿立时跑了起来。
一路跑到小卖部,幸好还没关门。
拿起固话听筒的时候徐远山又开始犹豫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如果戚黛没事,那会不会打扰到她?
可如果出事的真的是她呢?
“同学,你要打电话就快点,不然一会儿宿舍该锁门了。”小卖部老板提醒他。
徐远山点点头。
他想,戚黛是他唯一的朋友,给朋友打电话应该不用在意这些……吧?
徐远山暗暗在心里想,如果戚黛接了电话,那就约她明天去图书馆自习,如果没接......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原来,在自己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手指已经把早就铭记于心的电话拨出去了。
“我、我是......”
他还没说出自己名字,对方已经猜出来了:“徐远山?”
戚黛的声音明显有点惊讶,还带些开心,“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你还没回宿舍吗?”
徐远山说:“你没事吧?”
戚黛顿了顿,说:“没事啊,我正准备休息呢。”
“恩,没事就好。”徐远山放下心来。
戚黛又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个点都熄灯了吧。”
徐远山说:“好。”挂电话的时候又想起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自习?”
他以为戚黛会很开心的同意,但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说:“远山,对不起啊,我周末临时有事了。”
徐远山忽然有点难过,但他还是说:“没关系,我不要紧。”
戚黛没有察觉,对他说:“恩,那你早点回去吧,挂了。”
徐远山说:“好。”
戚黛说:“晚安。”
他也回:“晚安。”
虽然没有约到周末一起去自习,但知道出事的不是戚黛,徐远山还是安心的回宿舍睡觉去了。
而另一头的戚黛,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她的头虽然被破了洞,但万幸姚美君力气不大,只有轻微脑震荡,严重的是腹部。
腹部本就很多重要的脏器,今天晚上那群女生好几个都往她腹部打,开始没当回事,但当她醒过来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她难受的连病床都爬不起来。
医生检查后说是空腔脏器破裂,要联系家长过来签字做手术。
石梅梅在旁边哭的直打嗝,旁边站着两个男生,一个在安慰她,一个冷着脸没说话。
安慰她的是她表哥,眉目英挺,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倒是跟石梅梅说的那个能打的表哥形象吻合。
冷着脸的是今天晚上在场的唯二男生之一,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着实让戚黛意外,不过她懒得理会。
“梅梅,你先别哭了,帮我找下手机好不好。”她忍着绞痛感,试图挤出个笑来。
石梅梅看着她本就苍白的脸在头上纱布包裹下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哭得更凶了,“怎么办啊?手机找不到!!呜呜呜……”石梅梅泪眼模糊的翻着书包,越急越找不到,“找不到啊,在哪啊,我怎么看不到了,呜呜呜......”
“我来吧。”表哥叹气。
徐远山打电话来的时候戚黛刚联系好了父母来医院。
戚黛不敢去想父母听见需要来医院签字手术时是什么表情,她只能尽量温和的告诉他们只是小手术,不要怕。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想通知父母。
在听到徐远山约她去自习,她差点就想让徐远山来医院找她了,可是她有点害怕。
上一辈子徐远山十分抗拒医院,介绍的王阿姨说:“小山很小就在医院送走了双亲和爷爷奶奶,之后又在静宁医院呆了很久,那里的医生处事方法有点......有点极端,所以小山不喜欢医院,要是可以的话你不要让他去医院。”
戚黛知道,说极端,恐怕已经是王阿姨能找到的最好的词了。
戚瑞堂和戴颖一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赶到医院的时候,戚黛已经被推进了急诊室,原因是忽然间失血性休克了。
戴颖一听,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抽去灵魂似的软到下去,她实在无法接受,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女儿现在却躺在手术室里。
戚瑞堂赶紧把老婆搂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他虽然也难受,但他是不能倒下,他不断重复着:“别怕,别怕,咱们女儿会福大命大的!”像是安抚老婆,也像是告诉自己。
“叔叔、阿姨,对不起......呜呜呜......”
石梅梅一出声,戚家夫妻才注意到站在手术室外的另外三个人。
两个男生干干净净的,女生却是头发凌乱,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衣服皱巴巴的还有血……
“你……你身上……”戴颖双手紧紧抓住戚瑞堂,怕极了听到那个名字,哪怕它就是事实。
“是……嗝……”石梅梅哭得说不出来,或者说,不敢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黛黛怎么忽然就……生病了?”戴颖说不出话来,只得由戚瑞堂来发问,而他也不敢想想女儿为什么会忽然流那么多血。
“不是生病。”男生一个晚上第一次开口,嗓音有点干涸,他说:“我是九中高二七班的付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