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要,我给你摘!”小世子见他两眼放光,心中大叫不好,好似毓郡王下一刻就跳过去抢一般,忙松了他的手,跑至梅树下踮脚折了一枝,又蹭蹭跑过来递给他,“喏,接着。”
毓郡王很听话,接过梅枝就攥在了手心里。小世子怕多呆了,他不指定再做出什么事来,遂与聂小碗告辞,拉着毓郡王急急走了。
“毓郡王还挺喜欢他这个弟弟的。”柳相见两人相携而去,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聂小碗觉着莫名其妙,“你怎么不说朱迦挺喜欢他这个哥哥的?还给他摘了梅花。”
柳相摆手,“臣看未必。再说,送梅花就是喜欢么?溲”
聂小碗联想到自己,脸色古怪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梅花瞧,“难道不是么?”
柳相听罢深思,过了一会儿,连忙走到梅树前探手折了一枝梅,递给她眼前,“喏。接着。”
聂小碗:“……恧”
接不接,这还真是个问题。
她犹豫了。
手臂僵在空中多时,柳相也未心生不满,只淡淡笑了,“臣别无他意,唯以梅花所赠,愿太后如它般傲立风雪,笑到最后。”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怪不得大臣们都被他哄的团团转,聂小碗听得舒心,顺手就接了。
“所以啊,送梅花真的表示喜欢么?”岂料,梅枝甫一到手,柳相就出其不意捅她一刀。
“……”她要说是,难不成暗示人家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要说不是,呵呵,这不打自己脸么?
柳相还在等她的回答,她惆怅了一会儿方说,“柳卿你真是越来越像哀家的一位故人了。”
“那个不怎么正常的么?”柳相淡然处之,“想来他也是很不错,不然太后也不至于念叨他这么久。”
“难说。哀家之所以记得他,约莫是因为他足够的不要脸。这年头不要脸的人太少,很容易记得的。”聂小碗不上他的套。
柳相拐弯抹角打听那位故人,虽说聂小碗直接和他说那人是裴清郴也什么,但她打心眼里排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恐柳相再问,她遂又补了一句,“哀家也很念叨柳卿啊。”结果柳相还没来得及欢喜,紧接着她下句吐了出来,“还有团团他们。”
“非也。常言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柳相沉痛了那么一会儿,就浑身冒着酸味道:“我们这些怎么比得上那些和你有故事的旧人呢。”
见此,聂小碗温柔安抚:“比得上的。”柳相越发伤心,“比不上的。”
“比得上的。”
“比不上的。”
“比得上。”
“比不上……”
……所以,为什么会扯到了这个话题上来?!聂小碗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并在心底安抚自己,不要紧的,不就拌个嘴么?!不搭理他就是了。
她遂道:“柳相莫要开玩笑了,哀家有事与你说,回姣阳殿吧。”
“是。”柳相识趣地应了下来,眼带笑意。边儿上候着的素愿见两人要走,急忙跟上。
聂小碗察觉,回头道了一声,“这梅花开这么好,素愿你多摘些,插在咱们殿里。”到底是冬天,殿里插几朵梅,好看又应景。
吩咐完毕,聂小碗满意而去。目送他俩离开,素愿孤身站了一会儿,环视周围,轻轻松松揪出了躲在梅树后的几个小宫女。
小宫女没话找话,“素姐姐,你摘梅花啊?”
素愿板着冷脸:“摘什么梅花,姐姐现在心里苦着呢!”小宫女额了两声,瞧她误吃了火药似的,怕殃及池鱼,遂急忙遁了。
姣阳殿里,柳相罕见地愣了一会儿,“太后查她做什么?”
“这是哀家的私事,与朝堂无关?你尽管查就好了。”聂小碗不愿多说,恰好殿外有人通报,说泯王妃求见,柳相也不好再呆着,遂告辞。
王妃是来找毓郡王的。一大早,毓郡王就没了影儿,也不见小世子来珩晏殿。她坐不住了,怕毓郡王在宫里闯祸,就出来寻找,凑巧听宫女说毓郡王与小世子同太后在一起。
同太后在一起?那不就是姣阳殿么!王妃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一问,聂小碗表示兄弟俩没在殿里,就刚才在御花园见了一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并且毓郡王瞧着很精神。
聂小碗猜测:“估计在勤政殿。”并盛情挽留王妃。听闻无事,王妃一颗心算落回了肚子里,就留下和聂小碗说了会儿话。
俩兄弟确实在勤政殿。小皇帝抱着奏折和毓郡王打招呼“朱迦的哥哥,你好啊。”
毓郡王闷不吭声,小皇帝去瞅小世子,小世子撇过头,“别看我,他傻呗。”
……傻,也是会说话的呀。小皇帝委屈,抱着奏折就又去干活了。
毓郡王还杵在那儿不动,小世子看不过去了,拉他过来和自己坐一起看闲书,“不让你跟来。你偏要跟。”
自从那夜醉酒,小世子被他照顾,第二天醒来第一眼瞧见的是他后,小世子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纠结之中。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回忆了之后发现他有可能守了自己一夜,小世子的心情就更没法说了,“你何必这样?”
“忱儿……”毓郡王不说别的,就只喊他的名字。他只有无言以对,对于之后毓郡王时时刻刻跟着他的行为更是无力。
他想着,不管怎么说,两人终究是兄弟,即便他不想喊一个傻子哥哥。于是,在他不知不觉间,毓郡王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了他的生活。
就这样,又不紧不慢地过了几日,下雪再次悄无声息地降临。显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皇帝了,他兴奋地满宫乱跑。
柳相想拽他批个奏折都难如登天,次数一多,柳相也不想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至于聂小碗,她看得更开,“奏折天天有,这雪就不一样了,就让他玩个痛快呗。”
于是小皇帝哪怕在雪地里撒丫子狂奔都没有人有意见。什么?有意见?那你去拉回来呗。拉不回来?那就别吭声,把意见烂心里。
是的,柳相与聂小碗就是如此的霸道!就连休年假亦是如此。想回家过年,可以啊,把你手里的活儿利索办完,想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拖拖拉拉就是不干,还妄想回家的。那行,活儿别干了,您就老老实实在您部里呆着,啥时候脑子开窍了,哭着求着说我要工作,再好好调教你!
说到调教,整个朝堂,柳相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他真是什么法子都识得出来。
曾有新晋大臣屡次上朝迟到。说起来,柳相也有好脾气的时候,便抽空提醒了那大臣一次,那大臣不长眼,没听进去,下次早朝还迟到。
柳相默默瞧着。第二日上朝前,他就命人在皇宫门口放了张床,让樵墨领着一队侍卫截住了那大臣,一道圣旨下来,该大臣在皇宫门口睡了七天,不论白天黑夜。
该大臣素日心态不错,一向信奉谁没有个丢人的时候,笑一笑就过去了的道理,无奈他觉着这次也太丢人了点,没能跨过去。
说来也是,皇宫门口啊,众大臣皇亲国戚宫女侍卫太监什么的来来往往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躺在那里供人观看,怎么说怎么丢人!该大臣遂申请外调,永远离开了平京城。
然而他肯定想不到,他甫一离开,他的这个例子就成了不严于律己的典范,被朝堂上口耳相传,各个大臣以此为戒,时时警告自己,莫要作死!
所以,在此情况下,各部官员的工作态度还是不错的,工作效率也很好,每年大都会在正式修年假前把工作利索收尾,今年亦是如此,遂在今日早朝,就与众大臣放了年假。
众人欢天喜地回家过年,柳相留在勤政殿歇着。他已经两宿没睡好觉了,对于聂小碗让他查的人,纵然聪明如他,他也没有猜透聂小碗的想法。
而对于这种感觉,他很排斥,偏偏这时候小皇帝还在他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拉长声音喊,“相父,相父……”
“你又怎么了?”无奈睁眼,他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他抑制住内心的暴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有事就就说。”
似乎到了此刻,小皇帝才觉察出他心情不痛快了,立马老实了,“没什么事,相父您歇着,臣出去溜溜。”
“没什么事?”柳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没什么事。”
“相父……”小皇帝怕了,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臣不想在宫里过年了。”
柳相听罢神色一凝,“说清楚。”又抬袖招呼他靠近自己。见此,小皇帝心情又放松下来,蹭蹭奔到他身边。
两人离得近,小皇帝声音自然低了下去,“前几年是娘亲不在,我们才在宫里过的。今年娘亲回来了,我想同娘亲出宫过去。”
“出宫去哪儿?”柳相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以为只要人在身边,小皇帝便该满足了,他自己也是。
“哪儿都可以。汾河长街那个破宅子也行。”小皇帝对地方没什么要求,“但是,我希望就我们一家人。爹爹,娘亲,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