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改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五章急转之下(改)
凯恩接触到这种目光,浑身就像在冬日里被泼了水一样冰冷。这顿晚餐他吃得食不知味,回到寝室里,他更是翻来翻去地睡不着。他在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休斯对自己产生了误解,或者说是自己的某些举动而造成今生发生的事情有了偏差——那以后自己与休斯会不会走不到一起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凯恩的心就像被野兽抓了几下那样痛。逆转前将近九十年,只有休斯,从年少一直到最后都是陪着他的,而他的身边除了休斯之外,最后也没剩下谁了。休斯于他来说,是生命中唯二重要的,这次重新来过,他依旧不会放开休斯的手。如果将其他人与休斯放在天平上,他一定选择休斯。但从来没有人来告诉他,如果休斯并不想选择站到他人生的天平上去,他又该怎么做。
或许,他应该回忆下逆转前的经历,再像之前那样做一遍。然而,不管他怎么去回忆,那些年的记忆都无比模糊——时光太久远了,能记住的事情都显得像是梦一样似真似假的。
第二天,凯恩是被饿醒的,他往窗户外面看了看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一只鸟儿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叫着。他没想过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也许是昨夜心事太多,想事情想太晚了吧。凯恩坐了一会儿,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响动,发现二楼似乎没有其他人,就只好自己架着两个拐杖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当凯恩走到一楼楼梯口,就让楼下的景象吓了一跳。
今天是星期三,按常理说小楼的人大多出去工作去了,就连平时无聊到天天八卦的克里斯汀两姐妹都会上集市去买些丝带用来包扎鲜花。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顾文炎正双手抱臂站在小楼入口大门的左侧,看到凯恩出现在楼梯口,也和其他人一样向对方看去,说:“琉裘,下来也听着。”凯恩对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听从了对方的指令,慢悠悠地了下去罗尔•阿德莱得——依莲的那个极易害羞的追求者——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座,座位正好在双胞胎和依莲的旁边。双胞胎其中一个赶紧把手中的热水递给了他,并冲着他眨了眨眼。凯恩笑着接过了杯子,一双眼睛下意识地找到了休斯,才这安心地坐了下来。
另一个双胞胎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走神,顾和雷斯顿刚刚从镇上的事务所回来,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凯恩看着这对双胞胎难得的严肃表情,觉得这次事情真的是比较严重,问道:“怎么回事?”双胞胎互相补充着说:“对了,你前不久是受了伤不知道。河下游的格温多琳村出现一种怪病,死的人十之八九,活人都不敢再呆在那里,所以他们村几天前来到镇子门口的树林里住着。镇上的人本来是要驱赶他们走的,可是镇长不同意。可是今天镇上突然挨家挨户都把大门关了,街上人少得可怜。我们都在外面逛了一圈马上就被阿德莱得叫了回来。”依莲有些担心地揉了揉凯恩的脑袋,说:“听说镇上昨天死人了。哥哥他们从任务所那里打听回的消息。医疗师说可能会传染。凯恩没事儿别到处跑哦。”
依莲的话音刚落,她的兄长雷斯顿就说:“具体情况的话,大家都有所了解。这次听说不止是格温多琳村,听说南方的几个城镇都被袭击了,基本上已经绝户了。染了这种病,只有靠祭司清礼才能治好。暂且不用说我们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神父。就算有了祭司也绝对无法救了每一个人。”
听了这些内容,凯恩不由得暗暗吃惊:他记得上一世这个疫病并没有这么严重,斯莫镇当年是感染比较厉害,这里也不过是十户人中有四户感染;盖尔公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还在这附近几个城镇上征过兵,这也证明这附近人口受损程度很小。但现在居然已经有城镇绝户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雷斯顿和顾文炎两个人打听的消息有误;二是这个疫病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有感染性和扩散性。
一个十六七岁的棕发少年忐忑不安地提出了问题:“你说我们能怎么办呢,雷斯顿先生?”这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雷斯顿。雷斯顿平静地说:“我们中间,老人和孩子占了大多数。青壮年或许还有抵抗下的体力,但老人和小孩就危险了。是走是留,大家自己看吧。”
雷斯顿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讨论的嗡嗡声。而依莲却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手轻轻地摸着凯恩的小脑袋。凯恩沉默地看着在一旁脸色苍白不停啃着手指的休斯,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人说:“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疫病。说不定是镇长家的少爷身娇体弱,受不住这天气的变化呢。”
另一个说:“倒也是,要不,我们再等一段时间再来看吧。”
小楼里唯一的老年人发话了,说:“等?等到染上病的时候就晚了。谁敢确定这百分百不是瘟疫?再说了,这小少爷死得不早不晚,刚好死在了邻村的人过来没几天。镇长天天说要帮助那些人,成天往树林里跑,指不定真染上了。但是雷斯顿和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这真要是病,到哪里都是病;这万一,不是病——我们这些人离开了,又得怎么生活下去?难,难啊。”老头子说完话,屋子里的人都不再说了,之前说再等的两个年轻人也闭上了嘴,一副为难的样子。
显然,大家都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处在这个社会最下层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大事情发生,除开奴隶,首当其冲受难的就是他们。比如说真的染病了,只能靠祭司的清礼,而他们这些位于下层的人一定是放在最后考虑的,等到排到他们治疗的时候,估计他们天堂和地狱都可以来回好几趟了——留,危险;走,危险。真是进退两难啊。
一时间,愁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上,几个为人父母的更是脸苦极了。
顾文炎在这时突然开口了,说:“先准备吃饭吧。”
休斯在一旁嘀咕道:“都什么时候了,成天想着吃饭。什么时候命都没了呢。”
依莲却“噗哧”笑了出声,说:“以往听到顾先生说的话是难以理解。今天这一句话却说出了我心里话。”
雷斯顿这时也配合地说:“说得也是,想那么多干嘛,今天清了任务,好不容易换回来一块牛肉。晚上又可以尝到顾的手艺啦,大家吃饱了喝足了再说!要都愁眉苦脸、不吃不喝的,也不和等疫病了,人早就没了。”
虽然有几个人努力在鼓励大家不要太往坏处想,但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整个小镇的上空,哪里有人真有胃口吃饭。所以,虽然晚上果然是一顿丰富的晚餐,但是却头一次的剩下了一大半。
直到周末前,小楼里的气氛都是沉重的。但每个人还是努力地工作着,因为如果不工作,那么他们第二天便没有饭吃,在瘟疫席卷整个小镇前,他们就会饿死。没想到,因这两天正常的休息和工作,人们心头那根紧绷的弹簧放松了点——或许是带有一种心存侥幸的心理,镇上的周末集会虽然人少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摆着摊。
小姑娘丽莎跑来有些别扭地邀请凯恩去集会买些东西,还说明休斯也会来。凯恩考虑到在人多的地方更容易传染上病,便忍着不能和休斯一起逛街约会的懊恼拒绝了她。
接下来,一连两周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镇里的气氛比之前好多了。而凯恩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早已帮着依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虽然他曾经试图不与这些人接触过多,但没想到依莲内在比较强势,当她发现凯恩故意回避与他人的接触后,便想方设法地让其他人和他相处。长时间下来后,除了休斯不怎么愿意与凯恩打交道之外,连丽莎对凯恩的关系也好了起来。同时,凯恩还常常接受到来自于休斯的复杂的眼神,长时间下来,他对休斯的这种态度也有了微辞。
又一个星期五,凯恩被迫帮着依莲去给菜地铺上小麦桔。他刚到菜地,便看到双胞胎手牵着手,急急地跑进院子,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大新闻!”凯恩马上反应过来,这时间的大新闻,只能与疫病有关。于是他忙抓了把麦桔擦了擦手,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到里屋,凯恩就听到她们在大声说:“今天去镇上,听到克莱门迪说镇上好多人都出现症状了!”这话一说出来,先是片刻宁静,然后“哇”的一声爆开了。几个人缠着问双胞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到了晚上雷斯顿和班波夫妇回来后,证明了这个消息不假之后,小楼的各人又是一番探讨,互相鼓励,直到夜深才不得不各自回房。
凯恩把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底不免冷笑了几声,别看大家在楼下显得那么亲近,但心里都各有各的打算。时间逆转前,疫病才刚有苗头,就有人不辞而别,更别说现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估计跑得人更多了。
不出凯恩所料。三天之后传来第一个病人死亡之后,就有人离开了小楼。出现了第一个之后,后面离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最后离开的那个人还居然是当着顾文炎的面走的。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凯恩早起上厕所,走到窗前里,就看到顾文炎站在小院的一个角落里,背对着大门似乎在看朝阳或者还没落下去的星星。一个棕发的少年从楼里走了出来,到大门处被顾文炎吓了一跳,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冲着顾文炎的背影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出了小院。
顾文炎自始至终都没回头一次,也没说一个字。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凯恩有些同情他起来。
凯恩来小楼不久,但也知道顾文炎平日对待小楼里的人都挺好的,没有收房租;如果病了,他还会帮他们看病;食物也从不会短缺——虽然他可能抱着一些私心,但却做到了没有抛弃一个人。而现在这些人,一当大难临头,便马上离开了,没有丝毫感激之情。想到逆转之前,顾文炎最后也落得这样的下场,凯恩心里就有些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离开的人很卑鄙;而另一方面,他却理解这些人。他脸上有些炎辣辣的,心里辩解道:这一次让他早些感受下,免得以后再受打击又玩消失的好。
顾文炎突然转过了身,向着角落看了过来。一瞬间,凯恩还以为他发觉了自己的存在,吓了一跳。但很快凯恩发现他只是在发呆而已。顾文炎又转身,对着东方的天空发了会呆,然后才把铁门关上,铜锁上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响,又好像带有回音。
凯恩站在窗台前,撇了撇嘴,嘀咕道:烂好心。
当这最后一个人离开后,小楼只剩下了十个人:凯恩,克里斯汀姐妹,雷斯顿兄妹,罗尔和他的朋友安伯•阿那斯塔,老头子阿曼以及房主顾文炎和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