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和他的手下一晚都没有睡,轮流在附近巡逻。
流民也没安静下来,一晚上总是交谈不断。
然而能睡着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说达蒙,也不知道神经是怎么长的,休斯在旁边动来动去都没把他弄醒。凯恩看着休斯心神不定,本来打算上前和他聊会儿天,安慰下他,顺便加上能发展下“友情”的。但是当凯恩靠近休斯的时候,休斯却给了他一个疲惫的笑容,说:“凯恩,我的头有些晕,好像是太累了。我先睡一会儿,早上记得叫我哦。”凯恩用手指摸了摸鼻子,笑着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放哨的人把山洞里的人叫了起来。其实凯恩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身体和精神都软绵绵的,睡了还不如不睡。
顾文炎大概是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等凯恩和其他几个人上车之后就发现他早已经在马车里占据了一角,抱着臂歪坐着睡觉。由于车上多了一个人,之前尚显宽敞的空间变得有些拥挤,凯恩被迫挤在休斯和佩罗特中间。
车行在路上,只听到马车吱嘎吱嘎行进的声音和从前面不时传来的谈话声,其他人都不吭声。
这么摇摇晃晃行了□□个小时,车队终于停了下来。在车下来的时候,顾文炎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表示他已经从漫长的补眠之中醒了过来。而见到顾文炎醒过来之后,佩罗特也开了口,高兴地说:“哥哥,你醒得真是时候。刚刚才停车呢。”
顾文炎轻声应了声,然后便跳下了车,也没多说什么。佩罗特比他慢了一步,只能在后面喊着:“哥哥,你去哪里啊?”顾文炎微微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过了几秒才说:“我去附近看看。”
“那你小心一点,这附近——真是的,就这么走掉了呢。”佩罗特嘟着嘴,小声抱怨着,“别老仗着……就每次这么弄独行侠啊……”
佩罗特后面的话,凯恩是没有听到的,他只是看着顾文炎的背影,觉得之前这人的行为有些怪异,总觉得心里有些担心。他看着顾文炎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便朝着另一边走去,思考再三,还是觉得他现在这么活着,也是靠了顾文炎的吧,万一这家伙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过意不去,于是他也跟了上去。
桑怀斯看到凯恩,还笑着给他打了招呼,说:“哟,这不是我们的‘小魔法使’吗?这么急,去哪里啊?”
凯恩挂着笑脸,问道:“我去看看顾文炎。”
桑怀斯脸上露出一副让凯恩觉得很不妙的表情,贱兮兮地指了指前方的路说:“那你们得快一点哦,凡根他们很快就从前面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又得上路了呢。”
凯恩谢过桑怀斯,便急冲冲地朝着顾文炎走去的方向追上去,完全没听到桑怀斯在后面唠唠叨叨地说什么“年轻就是好,拉拉小手,红红小脸”之类的话。
在离开人群没几分钟,凯恩听到了水声。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又走了十几米,密集的树林中间便出现了一个窄小的空地,空地中央是一条细长的小溪。因为是冬天,这条小溪结了冰,就像是一条银白的长蛇躺在黑色的石头上。然而,走近一看,却发现在冰面下面还流淌着水,传来轻微的水流声。
发现是凯恩,顾文炎便从树后面走出来,冷冷地对他说:“是你?别添乱。”
凯恩挠挠头皮,一脸无奈:反正顾文炎就是这个样子,就连知道他性格的自己现在都被气得不轻,怕是不知道他性格的人早就开始骂起来吧。不过,对于这种人,说话还是直接切入主题的好。凯恩想到这里,便开了口,说:“你的左手,还好吧?”
顾文炎站在树林里,阳光射不到他的脸上,然而一瞬间,凯恩似乎是看到了顾文炎脸上带种一种不禁让自己觉得担心的表情——但这种心思很快被打断了,顾文炎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依旧是用那种平稳的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没事。冰敷下就可以了。”说完,他停了下又继续说道:“怎么知道的?”
凯恩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难道说我怕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于是一直在观察你吗?
顾文炎站了会儿,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走到小溪旁边,背对着凯恩,右手拿着剑将冰面击打碎,将左手放了进去。凯恩站在后面看着顾文炎的一系列动作觉得有些奇怪。但这时顾文炎却开口解释起来,说:“刚刚在车上,左手好像又扭到了。”
凯恩“喔”了声,然后说:“以后这种情况还是和大家说一下吧,现在这么危险,一个人出来也着实让人担心。——佩罗特其实很担心你。”
顾文炎好像是点了点头,又冲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来说:“回去了。——其实,你可以叫她名字的。”
凯恩想着佩罗特那独特的阴森气质,嘴里“嗯”了声,就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脑海里想的还是刚刚顾文炎站在树林里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明明树林里面那么暗,应该看不清人表情的,但他好像确实看到了顾文炎那个时候的表情……
想到最后,凯恩下了个结论:都是怪他眼花,看错了,顾文炎哪里会露出那种让人担心的表情啊。
XXX
凡根和思埃尔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坏消息是,这个小村落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桑怀斯自嘲道:“嘛,有总比没有的好。我们今天可以不必住在山洞了。”不过桑怀斯这样苦中做乐,至少也带出了一部分人的好心情。
金想了想,也同意了住进这个村落,毕竟住在屋子里,比暴露在野外要好得多。
顾文炎就是这金刚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回来的,凯恩跟在他后面目光闪烁。
佩罗特见到顾文炎这才放下心来,忙拉着顾文炎撒娇:“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们差点就要把你扔下了啊。”
顾文炎唇角浮出一丝微笑,很淡,就像秋天天上的云一样,也消失得很快。凯恩看在眼里,也明白其实顾文炎是个对家人和朋友很好的人,谁要是能嫁给他,一定会非常的幸福。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个小村落——其实这个村落离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只有500米,若不是被山体和树林挡住,他们肯定一眼便会看到它。小村子也就十几家人家,房子是用木头做成的,门前都挂着草织的图腾、挂着风干的肉类。十几幢木房子围着一片空地落成,空地中央是个祭台,上面还插着祭祀用的彩旗,摆着祭祀的一个牛头骨。风吹过来,彩旗飘扬,耳旁仿佛还能听到号角声和鼓声,想必村子的人还在的时候,一定非常热闹。然而,这个村子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隐没在沉寂之中,隐隐透露着一种让人讶异和不安的寂静。
“这里的人都是去避难了吗?”蒂多姆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些建筑并没有破损,应该是里面的人主动撤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疫病的原因。而听到“避难”两个字,那些流民也开始不安起来。桑怀斯马上出来忽悠人了,说:“看情况这些人都走了好久了,这里绝对安全啦。”说完,用眼神威胁着蒂多姆,感觉好像蒂多姆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像切大葱一样将蒂多姆切成一段一段地喂怪物去。蒂多姆一向被桑怀斯打怕了的,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金安排了一些强壮的男子进去查看了一下这些房子,发现其实里面的家具不仅完备,而且摆放得很整齐,如果不是看到家具上面那厚厚的一层灰,还真让人觉得那些住民们只是出去打猎了,然后马上就会回来。
金安排一行人简单地分配了一下住房,并且找东西将门窗堵牢,再让蒂多姆、凯恩、凡根和顾文炎几个人在四周设下了一些简单的陷阱,并且布置下了几个防御魔法阵。这样,金才安心地开始进食晚餐。
“恶,好烦。”赫伯拿着几块黑不拉叽的东西皱着眉头抱怨道,“这些人怎么在屋梁上挂着这些东西啊?要我看着,每天晚上都是提心吊胆的。”
其他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几个和赫伯混得比较熟的人拿他取笑着。只是顾文炎在看清楚了赫伯手里那几块黑色的东西之后,立马站了起来,带着一张冷脸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盯着那东西看。虽然他现在也不过一米六几,但是身上还着的气势不禁让赫伯吓白了脸,就连金都看着这边来了。
赫伯站得笔直,像军人报告上司指令的模样带着哭腔说着:“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这个东西带过来的!”
但是顾文炎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把将那几块黑色的东西抢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然后正色说:“这个味道……没看错!”
其他人都紧紧地看着顾文炎,生怕他像昨天晚上那样,一说就说出几只怪物出来。
“这个是洛斯弗端斯特的特产——柯克兽干!”
凯恩表示,他已经淡定了。也许是前世他注意的方面和今生的不一样,他发现在他记忆中的顾文炎只能用“孤狼”来形容,而这个在他身边活生生的顾文炎却有着太多不一样的地方,首先一点就是,这家伙其实是个吃货啊……
果不其然,在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之下,顾文炎开始大谈特谈他的美食之道:“柯克兽干,这么一条在市场上都能卖出十多G的价格,即便如此每年都有市无货,是少数人能吃上的东西。最能体现它的味道的就是用烟熏熟之后,抹盐晒干,然后切成如同花瓣一样的薄片生吃……”然后他却语风一转,说:“不过,这东西味道最好就是在秋季。真不知道是谁干的蠢事,挂到现在,都成了冰条了。但是也没关系,切块煮汤也是个好东西啊。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了,最近都没怎么吃好。”
凯恩是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他真心是想保留顾文炎在自己心目中那个睿智、冷淡却又重情义的形象的。然而,顾文炎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回过了味儿:他从一进这个村子就觉得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是物品不对啊……我们都以为这个村子的人是避难去了,但是有谁见过避难的时候连食物和生活用具都不拿上的?所以这些物品显得很奇怪啊。当时我们离开镇子的时候,也不是带了很多东西走吗?至少食物和水是能带就带,刚刚在屋里看了一下,发现屋子里有好几个空水袋,还有些已经快化成渣的食物。刚刚克里丝汀问是不是有可能村里发生了什么急事,所以他们没空拿上这些东西。我也觉得奇怪,这里应该是个靠打猎为生的村子,他们不带食物和水还可以用这个来解释,但是刚刚在门后面找出了这些居民所用的猎具,这不很奇怪吗?放在门口,离开的时候顺手就可以拿到的啊。而且再看看这些摆设,太整齐了,每家每户都是……这只能说,他们离开的时候根本就是很有秩序的。既然这样有秩序,为什么不把水、食物和猎具带上?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