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对峙（1）
夜深了之后，顾文炎便去睡了。
凯恩也记不得自己昨夜又和露西说了什么，只是觉得顾文炎避着自己，露西又老爱岔开话题。自己就像是被当作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孩子一样。
凯恩的这种感觉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一直都有，而最近几天尤其明显。
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少年的话，指不定就冲上去和露西理论了。但他不是，他知道露西和顾文炎也是为自己着想，而他必需找一个机会让露西和顾文炎把他当作一个平辈人来看，他需要的是长久的效果，而不是他们迫于无奈的选择。
否则，他想要和他们在一个世界的话不知道会花上多少时间。
第二天清早，凯恩刚出房间，便听到一个声音：“早。”他仔细看了看院子，这才在树下发现了不知道坐了多久的顾文炎——虽然他只看到个影子。
“早上好。”凯恩说。对于顾文炎的举动，他也不多花心思去猜测原因，因为和对方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知道顾文炎大多数是随心所欲的。
顾文炎起了身，一边向凯恩走过来，一边问：“今天你要去学校？”
凯恩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想到现在天色并不亮，这么轻微的动作不知道顾文炎能不能看到，于是又说：“今天是武道班。”他说完这句话后，顾文炎也没有回应。院子里静悄悄的，可越是静越让凯恩觉得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
过了有五、六秒，顾文炎的声音响了起来，道：“我陪你去。”
于是，凯恩便跟着顾文炎出了门。
现在东方未亮，春天才到。清晨的空气十分凉爽，带着路旁迎春花的香味。大概是被这环境影响了，凯恩走在路上，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
凯恩跟在顾文炎的后面，借着一丝微光看着顾文炎的背影。顾文炎今天没有穿什么护甲，他里面穿着件黑色的贴身汗衫，外面穿着件深色的宽松外袍，腰带上挂着一把平时练习用的直刀。他的头发在头顶上扎成一束，随着走动的姿式而摇晃着。凯恩顺着关发向下看去，惊觉得顾文炎的头发已经长到臀部了，发稍在臀部的位置上扫来扫去。
凯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视线挪开，然后又想起晨辉帝国的一句男女之间很流行的调情话：“待我长发齐腰，少年娶我可好？”这么一想，凯恩居然乐出声了。
顾文炎大概也听到这个笑声，猛地加快了脚步。凯恩知道他是害羞了，一边忍着笑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早餐铺子早就热气滚滚了，不少人坐在里面用早餐。一家店的店娘本来正忙着，结果一看到顾文炎直接把手里的活扔给了店老板，整个人就凑了过来。
“这不是弗莱尔吗？”店娘一张大嘴笑了起来，她本来涂着红色的唇膏，脸上又拍了层□□，眉毛也用碳眉笔勾着——这正是当地人喜欢的一种妆，但凯恩几个外国人却一直接受不了这种别具一格的妆扮——她现在这么一笑，差点没把凯恩和顾文炎的心脏给吓停。但店娘却并不觉得，她一向认为自己姿色不错，反而笑得更加欢畅了，她说：“哎呀，这么久都没看到你光顾我的店了。我还以为我店里的东西都没有吸引力了呢~”她一边说，一边晃动上半身，凯恩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大开的衣领里露出一抹桃红色的内衣来。
旁边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倒是被店娘今天这卖力地卖弄风情的动作也惊艳了一把，两只眼睛都鼓了出来，恨不得掉进店娘的衣领里。不过，店娘的这个举动却一点儿也没讨到自己想要诱惑的人的青睐。
顾文炎对着店娘点了点头，说了个字：“早。”然后快步绕过店娘转向了另一家铺子。
店老板也受不了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卖弄风骚，沉着一张脸冲了过来，抓住店娘把她拖了回店，低声说：“赶紧干活，别在外面丢人了。”店娘瞪了自己的老公一眼，破口大骂道：“干活干活，白天也干，晚上也干。我嫁给你除了吃苦吃了些什么？！你这波皮落破户，有本事也学人家把自家婆娘供起，你就完全不用担心我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说完，店娘便把围裙丢在一旁，转过身就回里屋去了。
食客们都笑了起来，有几个大胆地还开起店老板的玩笑来。
这个时候，凯恩和顾文炎正坐在这家店斜对面的一个铺子——这也正是凯恩最常来的铺子。这边的人也听到了店娘的骂声，也笑了起来。
一个人说：“可怜老张头找了个这样的老婆。”
另一个笑了起来，说：“听我妈说，老张头是外地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老婆的个性。都娶了八年了，也就是受气受了八年了，再忍忍就又是八年，过了就一辈子了。”
这两个人说完，又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之后有几个人和顾文炎见过几面，都凑过来给他打招呼。
用过饭，凯恩便和顾文炎去了武校。结果又有不少人认出顾文炎来，都跑过来跟顾文炎打招呼，到了后来，连那些不认识的人都蹭过来围观起来。这让凯恩觉得烦躁无比。
虽然这些人让凯恩觉得麻烦，但总体来说9点之前能算是平静。
然而9点开课的时候，平静被打破了。
因为李英明被抬到了学校，旁边跟着他的父母两人。
李祥云早就觉得李英明不可能放过一个捣乱的机会，所以也早有心理准备。这个时候他马上让各个小组的组长把组员召集起来复习昨天的课程，然后把李英明几个人迎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李英明的父亲李俊明就是一个混混，靠平时在邻镇里收点保护费过活；而她的母亲朴美惠据说当初在邻镇的学校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常常三天两头欺负其他女生。也不知道两个人二十年前是怎么凑成一对的，简直是应了一句话——啥锅配啥盖。
朴美惠一边用着一张帕子抹着脸，一边干嚎着：“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我平时都舍不得动你一根指头，你怎么就让人打成这个样子了？”她嗓门挺大，哭得好像李英明要死了一样。李俊明也在一旁骂道：“我把儿子送到你们这里，也是觉得这里还算靠谱，结果你们怎么样？今天你们不给我个道理，别想我们回去！”
这两人在一旁闹起来，而李英明也是焉儿了一样坐在一旁，一只腿还被绑起来吊着。
学生们没有人看管，也没有练习，全部在一旁嘀咕着。
司徒安瞅着顾文炎没在凯恩身边，钻了过来说：“李英明是真装还是假装啊。不会腿真断了什么吧。”凯恩想了想，觉得断还不至于，便摇了摇头。司徒安又说：“管他呢，就算真断了也是他不对，你不过是助人为乐。再说了，李英明他一家都是一样的蠢货。当这里是哪家院子呢。跟镇公府对上，大概是觉得在这里的日子太风平浪静了。”
凯恩深以为是。
在这里的人恐怕也只有李英明一家人觉得自己有理而且能占据上风的。而李俊明显然是在邻镇过得太好了，敲诈威胁那些没什么权势的一般富人惯了，也不想想镇公府能和其他人一样吗？而他们还能站在这里演戏的原因其实也只有一个，对方是李祥云这个才入队没多久的新人，换成任何一个老资历估计直接把人“请”出去了。
李祥云在那里似乎是和李俊明在解释什么，然而李俊明却根本听不进去，紧咬着让打伤他儿子的凯恩出来，要赔钱什么的。朴美惠则是一个劲儿地哭嚎着，如果有哪个人想过来拉她，她就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
这边的学生都在为李祥云默哀了。
而最终李祥云也是忍到了极限，骂道：“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到镇长那里去告我们。到时，你儿子干了些什么事，你干了些什么事！最后进去的会是谁！赔钱的又会是谁！”
朴美惠是被吓到了一会儿，但李俊明却看了她一眼，她又开始干嚎起来。
这下，学生们都在说：“要是我有个这么丢脸的爹妈，我都不活了。”“哎呀妈呀，我终于知道李英明这么彪悍的原因是什么了，我再也不用去羡慕他了。学也学不来，敢情是与生俱来的啊。”
没错，李英明一家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脸皮厚！
李祥云也没辙了。旁边的同事和队友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但后来见着这一家人真是脸皮厚，而李祥云也实在太年轻没经验，再闹下去，镇公府和守卫队的面子都丢完了，所以几个人都出手了。
几个守卫直接动手把李俊明和朴美惠架起来扔到外面，骂道：“再来就直接以妨碍公务让你们进去呆几天。”其中一个守卫又补充说：“李俊明，你们帮主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惯得你这样。要不，我去跟他说说，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李俊明听完这话，在门外骂了会儿。这下他不也骂镇公府和守卫队的人，便指着凯恩骂：“那个叫凯恩的，别以为你自己也干净！你那破鞋子姐姐就是个狐狸精，你那疯子哥哥就是个杀人犯！你也就是那两条路的人！我呸，总有一天你会受报应的！”他骂完便带着自己的老婆跑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管。
大门口，其他守卫对李祥云说：“这种人，你别跟他说道理，直接扔出去就行了。”李祥云“哈哈”笑了起来，连连道谢。
凯恩在一旁听得清楚，他觉得怎么露西就成了狐狸精，而顾文炎就是杀人犯了？他边想着边用两个眼珠扫了下四周，发现旁边也有人在畏畏缩缩地打量着自己和顾文炎，表情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事情一样。
司徒安这个时候则凑过来小声说：“别担心，我是不相信你姐姐和哥哥是杀人犯的。那五个都是道上混的人，哪天黑吃黑谁也不知道的。”
凯恩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