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纱不懂二木亚槿这个人,实在不懂。
有的时候他会站在远处默然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有的时候他会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摆出冷冷无温的表情。
他对她至少称得上有那么一点鲜许的关爱。
外面的天空已经悄然无息的变暗,更纱坐在回廊上,双脚悬空得荡着,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庭院得花花草草上。
这座院落是二木亚槿划给她的,连同还赐了大大小小数十名包括厨师在内的下人任更纱差使。
那个人总是在无声无息间赐予更纱原本很多就不需要的东西,更纱需要的东西而那个人却只字未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从住在这院落开始,她就时常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千鸟羽闻声不响的在更纱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小心着凉。”语气恭敬温和。
“我是不是要这样过一辈子?”更纱不经意间询问:“在如此无漏风的监视下……”
闻言,千鸟羽先是一阵沉默,最后露出职业化的柔笑:“先生也是为了更纱小姐的安全。”
她不是傻子,所以她懂。
每天上学都有专车接送,若她拒绝搭车,亚槿就会让铃木司在暗地里跟着她,到了学校便换为千鸟羽继续监视,除了课余时间,更纱甚至一点喘息余力都没有。
“更纱小姐,先生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想法。”千鸟羽俯下身,微微靠触到更纱。
“想法?”更纱眉宇紧皱。
二木亚槿确实聪明,不仅没收了她的手机,还安插了既是执事又是老师的千鸟羽捆绑在她的身边,更纱手上除了那张刷不光的□□之外什么都没有,亚槿用行动证明了,在他的世界里——钱并不是万能的。
“好静。”她眯起眼睛望着围墙。
千鸟羽悄然的看着更纱的侧脸:“山里本来就静。”没有城市的嘈杂弥漫,二木本家果然适合修身养性。
“二木亚槿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更纱若有似无的询问着。
“您是亚树小姐的遗子,理所当然由先生接替继续照顾。”千鸟羽在更纱身边坐下。
目光转向千鸟羽——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这里有太多的权势,二木亚槿竟然不明白。
更纱感到一丝悲哀,她的母亲竟然在这里生活过将近二十五年,实在可怜。
回廊深处,二木亚槿双手环胸朝更纱走来,千鸟羽非常识相的弓身下退。
“坐在这里不冷吗?”亚槿俯视着依然坐在回廊上的更纱。
四月末的天气不算寒冷,但迎面而来的微风却让更纱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她没有回亚槿的问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庭院的一草一木。
“尚子,替更纱准备几套晚宴礼服。”令下,便是不如拒绝的压迫力。
“是。”正在整理庭院的尚子接到二木亚槿的命令。
神谷尚子是二木亚槿派来伺候她起居的女佣,说伺候还不如说是监视,更纱不会天真到以为她来二木家当大小姐的。
仰首,墨绿色眼瞳不解的看着站在自己旁边身材高大的亚槿:“……”
“今天有一场宴会要参加,我和你。”亚槿弯下身,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面对二木亚槿的命令,更纱最终选择乖乖听话,不多加抵抗。
*
一路向北。
车厢内很安静,更纱紧贴着左侧门,尽量的与二木亚槿保持着理所应当的距离。
就算是熬到了宴会现场,更纱也只是默默跟在亚槿背后,头垂得很低,希望前面高大的人能无视她的存在。
天不遂人愿。
亚槿伸出手,轻易将跟在自己身后的更纱揽到身边:“你给我记住,你是二木家的人!”怎么能像女佣那般跟在他的背后?
又是一股无形的压力,沉重的让她无法呼吸。
渡过用石子儿铺成的孤长弯曲林间小路,她的眼前豁然变的开朗,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映入更纱的眸中。
踏入宴会殿堂,二木亚槿就成了全场焦点。
不同于其他同龄人,他的头发被染成了暗红色,正巧搭配了鼻梁上的红框眼镜,上身米色针织衫与下身黑色皮裤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在满场都是西装革履的男性宾客下,他却是如此的抢眼。
“亚槿,真是好久不见。”远处,有人带着笑声朝二木亚槿走来。
“好久不见,瑛士。”亚槿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容。
更纱看着两人侃侃而谈,便想要转身离开。
“亚槿,这位是?”瑛士的视线扫向站在亚槿身旁的更纱。
“更纱。”亚槿将更纱牵到瑛士面前:“我的外甥女。”他刻意加重了‘我的’这两字。
瑛士闻言,嘴角扯过迷人的微笑:“跟亚树长的很像。”眼前的少女如同当年二木亚树的翻版。
亚槿表情一僵,不过他掩饰的很好。
瑛士扬起手招呼自己的儿子过来:“侑士,你来一下。”
更纱目不转睛望向停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随后颜上展现出一股欣喜若狂:“侑士。”甚至还激动的握住了少年的手。
忍足侑士笑得风轻云淡:“更纱。”注意力从少女移到站在她侧后方的男人身上,笑容隐去了几分做为保留。
“原来侑士和更纱认识啊。”忍足瑛士了然。
“嗯。”忍足侑士应声,左边是被她越抓越紧的手,他略微看了眼更纱,扬起嘴角:“谦也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说罢,便拉着更纱扬长而去。
亚槿看着两道离去的背影,眼眸由晴转阴。
*
再次见面,更纱二话不说的扑到忍足谦也的怀抱里,双手紧紧的环抱着他:“谦也,我好想你。”还有四天宝寺的大家。
谦也抬手抚摸着更纱银色的发丝,温柔的关西腔充斥着他与她之间:“傻瓜。”对视着她墨绿清澈的眼瞳,语气变得格外认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当更纱转学去了远在关东神奈川县的立海大附属中学时,忍足谦也的心忽然像是被榔头狠狠敲击一样,支离破碎。
这次再度相遇,他如她那样抑制不住这份兴奋的情感,深深将彼此紧密的拥抱。
或许——这便是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