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什么放浪,多大的干部了还这么不稳重,组织怎么放心的把任务交给他?”部长依旧怒不可遏。
“是是是……”秃头继续在旁边附和。
“任部长!”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我知道左处长的下落了,他在……”说着,秘书把电视打开,屏幕上便显出我爸的影像,还有我爸义正言辞的话语来。
旁边秃头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趁着组织部众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他悄悄贴着墙根出了会议室,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没错,这人就是雇佣悍匪绑架我和我妈、跟我爸有竞争关系的李处长,今天和我爸一起到组织部接受面试。当然,面试是个很官方的说法,组织里称之为约谈、谈谈,但这次约谈很重要,根据双方的表现,基本就能确定下来该升的是谁。
组织里谁都知道我爸已经十拿九稳,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前几天就向他发短信、打电话道贺。李处长也算手眼通天,当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他觊觎这个职位已经好几年,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爸平步青云,在送礼、行贿未果之后,只好破釜沉舟,使出了这么一手阴狠毒辣的招数,雇佣悍匪绑架我和我妈,由此逼迫我爸缺席组织部的约谈!
李处长本来以为已经十拿九稳,刚才却在电视里看到那些悍匪尽数被抓,料到自己的事情即将败露,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市委,回到家里收拾行李,拿出另一张和自己身份完全不同的身份证。好在,这些年来他已经分批将财产、妻女全部送往国外,现在他只要以最快速度离开就可以了。
离家之前,李处长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想到这一天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分明还没有捞够钱啊!虽说,他现在的钱已经足够在国外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了,但是还有谁会嫌钱少的?
但是时至此时,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匆匆忙忙的离开,保住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坐电梯,下到一层,电梯门刚开,外面便进来几个少年,纷纷亮出了刀子。
李处长的冷汗猛地流了下来。
“李处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干瘦干瘦的少年眨眨眼睛:“能借我五块钱吗?”
另一个少年勾住了李处长的脖子:“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八极拳?崩!”又一个颇为壮实的少年把拳头贴在了李处长的肋骨上。
东城,市人民医院。
我的腿包扎过了,我妈的身体也并无大碍,我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接受警察的问询笔录,外面有一大帮的记者等着采访我爸,甚至还有热心市民前来送花的——我都不知道我爸在东城还有这么好的名望。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爸说:“那些突然跑出来救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模样,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吧。”
“好的左处长,您稍微休息一下,我们会尽快给你结果。”警察站起来走了。
病房外面顿时嘈杂起来,有喊着要我爸接受采访的,有要进来看望我爸的。我爸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外面便安静下来,我们也趁机出了医院回到家里。
直到这时,我爸才彻底放松下来,抓着我和我妈的手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受苦了!”
以我爸的聪明程度,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当天晚上,公安局便审清事实,立即发出抓捕令,要将李处长抓捕归案。但是李处长已经不知所踪,单位、家里均无踪迹。消息传到我爸这里,我爸长叹口气:“恐怕让那家伙跑了!”
“爸,他是想跑,但是被我朋友抓住了。”我笑嘻嘻说。
“嗯?”我爸惊讶地看向我。
我当着我爸的面,给猴子打了个电话:“现在可以把那位李处长送到公安局去了。”
在厂房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幕后使者是那位李处长,怎么会不采取一点措施?便在猴子他们离开之前,跟他们几个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下,现在看来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那肯定啊,猴子他们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呃……
十几分钟后,我爸又接到电话,得知李处长不知被谁丢到了公安局的门口,还被打的伤痕累累,现在已经抓捕归案。而组织部得知真相之后,也给我爸打了电话,安排我爸在家休息一个礼拜,下个星期一再接受组织的面试。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一向沉稳的我爸也激动起来,握着我的手说:“左飞,这次多亏了你的那帮朋友,跟他们约个时间,我请他们吃饭!”
“好嘞。”我当然开心不已。
三天之后。
西街,雁东来酒楼门口,我们一家三口打扮的光彩照人,笑容可掬地迎接着一个个宾客。
“爸,这是猴子、黄杰、郑午,那天你见过的,就是他们三个救了咱们,也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叔叔好。”他们三个很罕见的没有逗逼,反而特别有礼貌。
“好好好。”我爸笑容满面地纷纷握着他们的手。
“爸,这是毛毛,西街老大,那天就是猴子他们没来,他也能救了咱们,也是我好朋友。”
“叔叔好。”毛毛笑嘻嘻的,西装皮鞋、光可鉴人,哪像个老大,分明就是个生意人。
“你好你好。”我爸也握着毛毛的手。
“爸,这是我在外面认的干爹,南街老大猪肉荣,以前也帮了我不少!”既然我爸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我朋友圈里的都介绍给他认识,让他见识一下这些人——他们并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洪水猛兽。
“哈哈,老哥,你好!”猪肉荣虽然穿着西装,可仍旧敞着衣襟,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毛来,一脸豪迈的笑容。
我爸久居官场,哪里见过这种豪气的江湖汉子,立刻也豪气地大笑起来:“好好好,我儿子多亏你照顾啦!”
我爹和我干爹,终于握上了手。
至此,今天的客人就算到齐了。其实王瑶也该来的,但是我不敢让她来,我还是没做好准备让我爸知道王瑶是东街老大这种事,就是王瑶也没做好准备。还有马杰也没来,他的手还没好,所以我让他养伤,别搀和这种事了。
“来来来,都进来。”我爸订的是雁东来酒楼最气派的一个包间。我爸订包间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波折,这包间已经被人订了。他没办法,准备换房间的时候,被毛毛知道了,毛毛直接过来,点名就要这个包间。
这是西街,毛毛就跟土皇帝似的,雁东来的经理哪敢不从,立刻把上一位客人推了,把这包间让给我们。那客人还不服气,专程过来理论,结果一看是毛毛,立马又痿了:“是毛毛哥呀,您早说呀真是……”
这一切,自然都被我爸看在眼里,我爸后来还苦笑着跟我说,有时候这当官的还真不如这混社会的。我说也不能这么说,您要是官再大点,能直接把酒楼给清了场,到时候混社会的给您提鞋都不够。
宴席开始之后,我爸自然先感谢了一番,大家也是该客气就客气:“叔,我们和左飞是兄弟,左飞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说这些多见外啊。”不知大家发现没有,有时候在外面混的好的,打架厉不厉害是次要的,会不会说话才是主要的。
之后便是吃菜、喝酒,大家相谈甚欢,尤其是我爸和猪肉荣,他们俩年纪差不多,也有很多共同语言,尤其是说到小时候的事,那我们几个简直插不上嘴了。后来,大家一个个敬我爸的酒,我爸又一个个回敬。
我爸官场老手,那酒量也不是盖的,把猴子他们都给喝晕了。这帮家伙,嘴跟抹了蜜似的,趁着喝醉直接就改口,不叫叔叔阿姨了,直接叫爸和妈,把我爸我妈哄的特别高兴——凭空多了几个儿子谁不高兴啊?
那家伙,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是“咱爸咱妈”的叫,还真不客气!猴子搂着我肩膀,乐呵呵地小声说道:“以后我也是官二代啦!”
我笑着骂他:“你是官三代,你得叫我爸爷爷。”
大家喝的高兴、聊的高兴,我爸突然端了杯酒站起来说道:“大家来喝一杯,喝完以后我有话说。”
我爸的表情突然很严肃,使得大家也纷纷安静下来。大家端起酒,和我爸碰了一杯,我爸说道:“经过初步了解,我也知道大家都是什么人了,我相信你们的为人、品格都很好,也谢谢你们之前大力帮助我们。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还是想问个明白,一定要拉我儿子走这条路么?”
包间里更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我爸。
“坦白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祖上甚至出过两个举人。当然,我说这话并没有看不起大家的意思,毕竟人各有志,在道上也有混出名堂来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黑有白。我的意思是说,以左飞的性格和家世,他应该去做官,而不是……所以,我希望大家给我一个解释,如果这个解释不能说服我,我还是不愿意让他和你们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