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菲提到这个事,我就当着众多亲戚的面,表个态。”陈爸爸喝口茶,整理整理脸上表情:“陈墨,你们这事儿我不同意。”
“爸!”陈墨叫道,“明清这几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再说,我天生就不喜欢女人。你就是硬塞个女人给我,我也要不了。”陈墨很急,把话说得很俗。
“胡闹!”陈爸爸一拍桌子。
“反正我就是这样,随便你怎样看。明清,我们走。”陈墨站起身拉着李明清就走。
李明清拉住陈墨:“小墨,等等。好好和伯父商量。”
“等什么等?商量什么商量?你以为他会同意?连跑个车都不让我跑,这事儿比我跑车严重多了。”陈墨转身,眼眶里红红的。这几天父亲没多大反应,他以为父亲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过段时间也就接受了,没想到今天却这么当众表态。
陈墨硬拉着李明清往门外走。
陈爸爸霍然站起身:“陈砚陈芳,把陈墨逮住。”
陈砚陈芳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其实他们并不觉得陈墨喜欢男人这事有什么不对,再加上这事是陈菲挑起的,他们更不愿意动手,但是三叔毕竟是长辈,长辈发话,又不得不从。无奈之下,两人齐齐看向奶奶。奶奶她老人家正捏着筷子从盘子里夹糖渍大白豆,气定神闲,仿佛这些骚~动都与她无关。
陈墨拽着李明清急急往停在院内的srt8走,心里数着一二三。
果然,刚数到三,奶奶慢吞吞发话:“陈墨,回来坐下。”一听奶奶发话,陈墨赶紧回到桌边坐下。
“既然提到这个事,今天我们就把这个事解决好。”奶奶放下筷子,挺挺背,拿出大家长的威严,“老三,陈墨的事,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不能接受。小墨已经变成这样,你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
陈爸爸恭恭敬敬小声道:“妈,陈墨这是病,得治。”
“谁给你说这是病的?就算是病,那也是你的责任。”奶奶一句话堵得陈爸爸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道:“这怎么是我的责任?”
“怎么不是你的责任?你了解过小墨这类人没有?有的是先天的,有的是后天的。如果小墨是先天的,那就是生他的你的责任;如果是后天的,那也许是你那乱七八糟的女性关系影响了小墨。也不想想,小墨妈妈是为什么和你离婚,又是为什么不肯要小墨。”
奶奶一席话说得陈爸爸哑口无言,陈墨偷偷朝奶奶竖起大拇指。
陈爸爸垂下头,片刻后道:“妈,正因为是这样,我更要帮助小墨。”
“如果你要帮小墨,最好是不要阻挠他。当初,小墨要跑车,你不肯,小墨离家出走跑了八年比赛,成了名赛手,给你长了多少脸?事实证明小墨自己给自己决定的路是对的。小墨没办法喜欢上女人,你硬逼着小墨和女人结婚,这不是害他吗?再说了,同~性~恋本来接受度就不高,如果自己的亲人也不支持他们,那谁去支持他们?”
“妈。”陈爸爸欲言又止。
奶奶继续道:“当年,你非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小墨反对,你尝到苦头没有?那会儿妈说过一句反对的话没有?这人呐,要学会换位思考。”
陈爸爸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喜欢?你喜欢那个女人,小墨喜欢明清,哪里不一样?我看小墨喜欢明清比你喜欢那女人强多了。”奶奶转向陈菲,“陈菲,你也不要再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是,外婆。”陈菲一脸不悦。
“小墨的事,以后任何人都不准再提,路是小墨自己在走,幸福不幸福只有小墨自己知道,即使日后不幸福,那也是小墨自己选的路。吃饭。”奶奶说完,自己拿起筷子开吃。见老人家话说到这份儿上,亲戚们也只得相互劝菜,宴席重新开始。不过,起先那种乐融融的假象也一扫而空,席间静悄悄,只闻碗筷撞击声,毕竟这是人家家事,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陈墨偷偷觑一眼父亲,见父亲脸上神色不好看,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为了跑车和父亲八年没见面,好不容易两人抛开隔阂却又为了这事闹僵。其实他并不是不在意父亲的看法,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向。
顾申有了未婚妻后,有一段时间也曾经为能够喜欢上女孩子而努力过,最后发现无论怎样努力,连亲吻那关都过不去。
夹在自己的性向和父亲看法的矛盾中,陈墨也很难受。
吃完饭,陈墨帮奶奶收拾,看父亲坐在亲戚中强笑,陈墨心里更难受。这一对矛盾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收拾好碗筷,两人帮忙把碗筷全搬到厨房,陈墨搬个凳子和李明清一起洗碗。陈墨一只只碗慢吞吞洗着,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去想。
洗好碗,走到院子,亲戚们三五个凑在一起聊家常。陈爸爸见陈墨与李明清两人过来,闭上嘴巴,眼睛里神色复杂。
陈墨看着父亲眼神,心里难受,他知道这件事对父亲的打击远远大于自己为了跑车离家出走。八年间,父亲并没有找过自己,但是自己在何处,他是一清二楚,八年不见面并不代表他与陈墨之间完全决裂。可这件事……陈墨拉拉李明清,李明清会意,跟着陈墨从后门走出。走到河边,两人坐在大榕树下。
陈墨捡起地上的鹅卵石,扑通扑通一颗颗投进河面。
“对不起。”李明清把陈墨揽进怀中。
陈墨转头,笑眯眯:“有什么对不起的?反正早晚要面对,早死早超生。又不是拖下去我就能变成异性恋,你或者我就能变成女人。”
“呵呵。”李明清轻笑,看着一颗颗丢进河里的鹅卵石,心想这小家伙……到这种时候还逞强,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
两人在河边坐到夕阳西下,起身回家,正赶上晚饭。
晚饭的气氛比午饭好了许多,宾客们嘻嘻笑笑。席间陈墨无数次偷偷看父亲,他的脸色比中午好了一点点,陈墨松了口气,心想照这个势头,大概再过个十个月八个月他大概就能接受了吧。
吃完饭,天上闪出不少星子。陈砚和陈芳两人盯上院子里除夕夜没放完的好几束烟花。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居住在市区,市区禁燃烟花爆竹,看见院子里这么几束烟花,自然不肯放过。陈砚挑出没放过的几箱,从毛竹上拆下来搬到院子中间点着。陈墨见此也从屋子里拿出用剩的线香,兄弟姐妹加上关正阳,几个放烟花玩。
烟花在夜空炸开,漫天星子也失去颜色。烟花下,几个人拿着线香相互追逐。李明清只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
陈芳不放过任何捉弄陈菲的机会,拿着线香追着陈菲跑。陈菲夸张的尖叫着,踩着高跟鞋四处躲,跑到李明清身边,脚下一崴,顺势倒在李明清身上。李明清伸手恰好把她接住,阻止她跌入自己怀中的势头。陈菲却不愿意就此失去勾引李明清的好机会,身体软趴趴的赖在李明清身上不肯起来。陈墨在一旁看着陈菲的动作,心说揩油都不会弄点技术的,这动作假得一逼,现在电视都不兴这么演了。
“对不起。”关正阳走过来,把陈菲拽起来。
“喂!美女投怀送抱的感觉怎样?”陈墨凑到李明清耳边,悄悄道。
李明清拍拍身上衣服,微微一笑:“手~感蛮不错。很软。”
陈墨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就走,背对明清,嘴角挂着个笑。看着陈墨的背影,李明清摇摇头抬脚准备跟上。
“哎呀,我的脚!”陈菲一声尖叫,挣脱关正阳的手再次往李明清身上倒。
李明清双手稳住陈菲道:“陈小姐,请自重。”
“你看我脚都受伤了,难道就不能怜香惜玉吗?”陈菲故作可怜的眨着涂着厚重睫毛的大眼睛,“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难道就没有一点动心?”
李明清叹一口气,心想陈墨这妹妹真是厚颜无耻,勾引自己的意图明显到这地步。李明清转头看一眼关正阳,可怜的小关站在原地,脸红成猪肝色,眼睛里神色复杂,既羞愧又尴尬,也有对女友毫不犹豫且不知廉耻的当众挑选劈腿对象而震惊。
“没有必要。如果我需要女人,比陈小姐条件更好的可以任我挑选,更何况我对女人没有兴趣。抱歉。”李明清转身追陈墨。此地不宜久留,小家伙刚才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在吃醋吧?
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嗵的一声,李明清条件反射的转头,一箱正燃着的烟花被陈菲一脚踹倒在地,烟花弹激射而出,冲向前方的陈墨,烟花散开,散出个不小的扇面。
与此同时,李明清一个箭步冲至陈墨身后,双手环抱,把陈墨牢牢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背挡住射来的烟花。虽然被李明清护住,仍然有不少烟花弹打在陈墨腿上。烟花弹冲击力不小,打得很疼,而且还带着四下飞溅的火花,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烧灼,生疼。
“你疯了?”陈芳一把拉开陈菲,陈砚上前把烟花箱扶起来。
“你没事吧?”陈墨拽住李明清,上上下下一通检查。
李明清捉住陈墨的手:“没事,我皮粗肉厚。”
确定李明清只是衣服上烧破一些小圆洞,陈墨眼睛笑成两弯月牙,两颊冒出深深的梨涡:“嘿嘿,彼此彼此。”说完,收起脸上的笑容,走到陈菲跟前,一只手伸到陈菲鼻子底下:“这套衣服乃意大利名师手工缝制,值三百万人民币,赔钱!”
一听三百万人民币的价格,陈菲的脸煞白。
坐在屋檐下,陈爸爸看着李明清,眼神愈发复杂。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