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澜莫名邀自己吃茶,不过是想让自己撞破芳儿陷害,拿自己做人证,可真是使得一手好算盘。
陆观澜望着地上碎了的茶杯,半晌,才开口:“周姨娘,你可恨过宋月梅?”
周素素闻言心头一跳,没想陆观澜竟如此直白,让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见周素素愣住,陆观澜勾起唇畔,“据我所知,三妹四妹之后,我还有个弟弟吧?”
陆观澜这番话顿时戳中了周素素痛处。
当年她是还有个儿子,未满周岁便莫名死在莲花池里。当时她伤心欲绝,甚至想一死了之。
她总觉得儿子的死和宋月梅有关,奈何找不到证据也查不着线索,加之老爷对宋月梅越发宠爱,她自失去儿子后日渐憔悴,此事便只能被她压在心底。
如今陆观澜提起,她心头的怨愤便又生了起来。
“三妹四妹毕竟不是宋月梅亲生,”陆观澜又道,“饶是四妹整日在宋月梅跟前晃,将来也不定能讨得好处。”
周素素沉默。的确,她清楚宋月梅的脾性,深知宋月梅一旦坐上主母的位置,她们母女在家中更没有活路。
莲青这丫头笨,心思单纯,被宋月梅三言两语就给诓骗,常在她面前说,若是宋姨娘当了主母,将来定会给她许配好人家。
但她知道,这压根儿没底。宋月梅这人妒心极重,从前便恨自己夺了老爷的宠爱,若真做了主母,怕是更不能饶恕她,哪里还会给她两个女儿寻好亲事。
“所以大小姐的意思是?”周素素试探道。
这时候,阿梨进来了,端来刚煮的新茶。
陆观澜起身,接过阿梨手中的茶壶,为周素素斟上一盏,“姨娘自然能懂。”
周素素回到自己的禾雨轩后,立马让玉儿叫来两个女儿,嘱咐以后少和霓轩阁的人走动。
陆莲华听话地点头,陆莲青却一脸愤然,“小娘难道就这样怕桃园那个主?”
周素素无奈,“娘不会害你,往后你就知道了。”
今日之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陆观澜可不似她表现的如此纯良胆小,说不定这心里藏着多少主意是她不知道的。
陆家这位嫡小姐,指不定就是来找宋月梅讨债的。
入夜天色转凉,阿梨叫小菊将屋子里的碎茶杯收拾了,陆观澜望着地上的碎瓷,若有所思。
“小姐,今日我——”阿梨见她神色恹恹,怕自己今日没做好。
“做得很好,”猜出了阿梨的心思,陆观澜柔声道。
小菊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收拾了碎瓷,讨了个点心就退下了。
陆观澜望着院子外的藤架,伸手斜撑着额鬓,问阿梨:“如今是什么时节了?”
阿梨想了想,道:“再过十日便是春分了。”
“春分,”陆观澜喃喃。没想日子过得这样快。
前世陆经竹大放异彩的日子也快到了,她是否该准备准备了呢?
自压胜一事后,府中似乎平静很多。
三日后,小菊从前院儿回来,嚷嚷着说瞧见有人送了请帖。
陆观澜正描着一幅丹青,一袭竹青色齐腰襦裙,一头青丝用木簪松散的绾起,袖口处的金丝百灵随着抬袖间轻轻晃动,仿若随风起舞。
“小姐这是在画什么呀?”小菊探个脑袋在旁边仔细地瞧。
阿梨忙抬臂拦住,“仔细着点儿,别碰洒了小姐的墨。”
“无碍,”陆观澜落下最后一笔,微微一笑。
小菊瞧着那画上,一个双鬓斑白的老妇人正慈祥地望着远处,而远处是狼烟四起的大漠,老妇人虽看似年迈,却一副傲骨挺立之姿。
“小姐画的是谁啊?”小菊疑惑。想着府中也并未有这样的老妇人,不知小姐是照着谁画的。
“陈老夫人,”陆观澜搁下笔,又回头对阿梨道:“你将此画晾在院子里。”
晚膳时分,张嬷嬷又请大伙去膳堂用膳。
走到回廊的时候,陆观澜忽然停下。没多时,陆经竹便带着丫头款款而来。
陆经竹一见陆观澜似乎特意等着,不免疑惑,走到跟前时行了个礼,道:“姐姐何故等在此处?是不是妹妹哪里惹到了姐姐?”
陆观澜霜色的面纱上,一双眸子深邃沉谧,“我还未开口,妹妹就要作出一副被我为难的样子?”
若非前世见识过了陆经竹的本来面目,她还真会信了陆经竹这副纯良的模样。
前世的陆经竹也是这般柔弱有礼,直到宋月梅扶正,陆经竹也成了嫡女,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陆经竹对人卑躬屈膝。
陆经竹没想她敢如此咄咄逼人,先是一愣,随即努力扯出一丝笑,“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只是好奇。”
陆观澜眼中似乎氤氲着一团雾气,微微凑近陆经竹耳畔,柔声道:“我只是想提醒妹妹,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惦记,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