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澜眉梢一挑,冲阿梨点点头。
阿梨忙颔首去了院子。
“那奴婢可还去盯着?”初语看了出了屋子的阿梨一眼,又回头问陆观澜。
陆观澜笑了笑,“这件事算不得什么隐秘的大事,也不用瞒着阿梨。”
初语点头,“只是,如今就这么盯着那西荛使臣和你们大成三皇子,当真什么都不做?”
陆观澜轻轻一笑,“那你觉着,能做什么?”
初语抿了抿唇,摇头。
“上回临江楼一行,叫你瞧见了闻若非和成野私有往来,可到底你跟的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发现不是?”陆观澜笑着站起身来。
初语眉头一皱,“是奴婢办事不力。”
陆观澜摇摇头,“非也。你不了解成野,自然不晓得这人心思藏得重。”
“那您可了解?”初语脱口而出。随即又觉着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垂眸闭嘴。
陆观澜却并未觉着有什么,只是道:“待会儿你还是出府去盯着便是。”
话音刚落,就见阿梨回来。
“小姐,是二殿下那边的人,说是代二殿下传话来的,赵管家还未通报老爷,便立刻来咱们院儿里禀报了,”阿梨道。
陆观澜点头,“既如此,咱们该去见见。”
说罢,冲初语一点头,便带着阿梨出了屋子。
陆观澜刚带着阿梨到了前厅,便瞧见成墨别院里的子元早已等候在此。
赵管家本想跟着一到过来,却被陆观澜打发去了陆秉言书房。
毕竟如今这陆家还是他陆秉言的陆家,若是叫陆秉言晓得赵管家此举,那定然少不了的风波。
陆观澜此刻可不想多生事端,便让赵管家先去禀报陆秉言此事,自己则先行前来。
此时前厅的丫头家仆都各自忙着,厅中并无多少人。
陆观澜又只带了阿梨,说话自是方便。
子元倒好似丝毫不避讳,见着陆观澜来了,立马便上前跪下道:“陆小姐,咱们贤妃娘娘有难,殿下······殿下让属下来寻陆小姐想法子。”
陆观澜眉头一皱,“起来说话。”
说着,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子元连忙站起身道:“今日殿下先是得了宫里送来的消息,说是贤妃娘娘被陛下禁足,没多久皇后娘娘那边儿便遣人让殿下入宫,殿下晓得此事不妙,恐是因之前托贤妃娘娘帮小姐查那淑嫔的身份,这才让陷贤妃娘娘于此。”
陆观澜越听越觉着奇怪。
贤妃是什么人,在这宫里又已多少年了。饶是帮她查淑嫔的身份,也断然不会因此受什么责罚。
宫里的人又不蠢,怎么可能因为这事便被皇帝禁足。贤妃也不是傻子,又岂能让皇帝知晓此事。
想罢,便问:“二殿下如今可入宫了?”
子元点头,“属下来之前,殿下便已随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入宫去了。”
陆观澜点头,随即道:“你且回去等着,一切待殿下回来再说。”
子元狐疑地点点头。
殿下入宫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前来陆府,说一定要让陆大小姐知晓此事。虽说他也实在不知,饶是陆大小姐聪慧,可这宫中之事,她一个官眷又能如何。
可殿下吩咐他也不得不照做,这会儿见陆大小姐也一副没法子的模样,不由心中担忧,可自己也无奈。
想到此,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陆观澜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陆府。
“小姐,贤妃娘娘不会真的有事吧?”阿梨也好似有些担忧。
陆观澜却摇头,“有没有事,我又不在宫中,怎会知道。”
只是,她觉着有件事有些可笑。那便是母亲在世时,让母亲来帮了贤妃,如今母亲过世了,成墨又来找她。
当真是她们母女欠贤妃母子的不成?
“那小姐,咱们如今可要想什么法子?”阿梨朝着大门处望去,见着子元已经出了大门。
“静观其变。”
饶是这一切都搅得无比复杂,无论是闻若非和成野的私交,还是贤妃今日出事,她都觉着,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封王礼。
前世成野封王后娶了她做王妃,原本支持成墨的陆家,却因成墨莫名死去,而又转而支持成野。
得了陆家支持后,成野便越发得势。
再然后,大禹开战,李尽战死,成野得了兵权。她还跟着成野一道去了战场上。
那时候她何其痴情,一心想着,若是成野也死在疆场之上,那么她便随他陪葬。
想到此,陆观澜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从前只是想着,这发生的一切都随波推进,却从未想过,若是此生她成了变数,那么是否便意味着,很多事也生出许多变数。
譬如,成野的野心不再等到封了王之后再暴露。譬如,致使成墨去世的原因已经提前。再譬如——成野的兵权并非李尽死了之后再得。
她脑子里顿时闪过那日同李尽在山头所言。
“此次运送粮草,究竟是何人的意思?”
“三殿下。”
“可有缘由?”
“边地贼寇横行,此次运送粮草,实则,也是为了平乱。”
“李国公未曾请旨?”
“说来也奇怪,阿公确未给陛下请旨,反倒是三殿下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边地之乱,这才给陛下上了折子。”
陆观澜目光闪了几闪,此刻浑身上下就好似被浇上一盆凉水。
如果说,李国公边地之乱,是成野为了夺取兵权的手段。如果说,所谓的让李尽运送粮草继而平乱,不过是请君入瓮。
再如果说,所谓的大禹贼寇,也并非是大禹的贼寇,而是——
西荛。
所以,闻若非才会同成野私交甚笃。所以,成野才会“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李国公都未请旨告知皇帝的边地之乱。所以,才会让李尽前去运送粮草。
若是如此,那么一切便能说得通了,也能想明白了。
陆观澜顿时站起身,回头冲阿梨道:“备马车。”
阿梨一愣,见着陆观澜此时脸色有些焦急,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小姐这是想去哪儿?”
“皇宫。”
朱华宫。
贤妃靠在榻椅上,看着院儿里的枯枝败叶。
姜嬷嬷端了汤药来,递给贤妃道:“这个时节,可不能着了风寒,娘娘还是用些药保养着。”
贤妃并未接过姜嬷嬷手里的汤药,只是望着院儿里的枯梧桐出神,耳边也好似没有听见姜嬷嬷的话一般。
“娘娘,奴婢师从医仙一族,您要信得过奴婢才是,”姜嬷嬷将手里的汤药又往前递了递。
贤妃侧目,“姜嬷嬷,你真的只是为了替你们主子寻人?”
姜嬷嬷佝偻着腰,满是褶子的脸上却挂着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却并未回答贤妃的话。
见姜嬷嬷不肯多言,贤妃便接过汤药,也不理会着汤药是否苦口,便一饮而尽了。
姜嬷嬷笑着点点头,“娘娘且歇着吧,奴婢去给娘娘准备午膳了。”
话刚落下,却听宫门处传来“吱呀”一声。
姜嬷嬷当即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贤妃,见贤妃冲自己点头,这才微微颔首,出了外殿。
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为龄婵刚打开门,龄虞先行踏进门去,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头上就被一个重物所击,登时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龄婵后脚才将踏进门,瞧见躺在地上的龄虞,顿时眉头一皱。
这时候,就觉身后掠过一阵风。
龄婵反应极快,当即闪身躲过,再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那浑浊的眸子里,却尽是寒意。
“若是不想惊动外头的侍卫,就别再弄出动静,”龄婵沉声道。
就见老嬷嬷一愣,随即问:“你是谁?”
这时候,却听殿门处传来贤妃的声音,“想来,你便是陛下新纳的淑嫔吧。”
龄婵扭头看去,就见贤妃正站在殿门处,直直望着自己,眼神却瞧不出喜怒。
龄婵一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龄虞,“本该先给贤妃娘娘行礼,奈何臣妾的婢女成了这模样,还请贤妃娘娘容臣妾把婢子给安顿一番。”
贤妃不语,只是转身回了殿中。
姜嬷嬷见状,冷哼一声,也没理会龄婵,便跟着贤妃进了殿。
龄婵蹲下身子,摸了摸龄虞被那老嬷嬷所砸之处,手中顿时染上血,心下不由一顿。
立刻满是心疼地将龄虞从地上扶起,接着又将龄虞扶进了殿中。
待把龄虞扶至椅上坐下,好生让龄虞在椅背上靠着,她这才扭头朝贤妃看去,见贤妃已然在榻椅上坐着了,便上前朝着贤妃行礼:“臣妾龄婵,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看着龄婵,忽然问:“为何同本宫自称龄婵,而非淑嫔?”
龄婵笑了笑,“因为呀,臣妾同娘娘一样,也不想留在这个宫里。”
贤妃方才还淡淡地眸子,却在听见龄婵这话时,蓦地闪了闪。
这时候,龄婵目光落在一旁的姜嬷嬷身上,“这位老嬷嬷看着年迈,想来竟是下手如此重的,”说着,又看向贤妃,“贤妃娘娘身边有此忠心之奴,还真是难得。”
姜嬷嬷见龄婵似乎有意要问罪,便回身对贤妃颔首,“贤妃娘娘被陛下禁足,陛下下令不让任何人见,这淑嫔娘娘忽然登门,奴婢着实未曾想到,还以为是什么包藏祸心的贼人,想要趁着娘娘禁足于宫里,行什么不轨之事。”
龄婵闻言呵呵一笑,目光却落在贤妃身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