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阿梨不明白自家小姐究竟在说什么,可瞧见小姐如此,顿时满心心疼。
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上前道:“小姐······”
话音刚落,就见陆观澜忽然起身,一把扑进阿梨怀里。
阿梨年岁本就比陆观澜大,从前瞧着自家小姐沉稳,便忘了小姐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如今瞧见小姐这般模样,心中顿觉酸楚。
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究竟要经历多少,才能安稳呐。
这样想着,阿梨也忍不住跟着一道伤心起来。
这夜,桃园内哭声阵阵,院外安静无比,却好似无人知晓更无人听见。
屋顶上,初语冒着雪在上头守了一夜,听着陆观澜的哭声,一颗心也好似被揪住一般,头一次心疼起了这个陆家大小姐。
翌日,嘉祁宫外的雪落了一地,宫人们还未来得及打扫,就见淑嫔披着大红的狐氅往这边走来。
淑嫔身后还跟着一人,也穿了一身斗篷,斗篷挡了脸,也瞧不见来人的面容。
这时候,岳嬷嬷刚巧从里头出来,正要吩咐宫人们把门前的雪打扫干净,就瞧见淑嫔。
“奴婢见过淑嫔娘娘,”岳嬷嬷立刻行礼,“不知淑嫔娘娘这是······”
龄婵微微一笑,朝宫门内望了一眼,道:“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便想来探望一番罢了,还请嬷嬷行个方便。”
岳嬷嬷本就对这个淑嫔没什么好印象,想到昨日皇后娘娘悲戚万分,才将受了如此大的打击,若是见了这个不知好坏的淑嫔,再听淑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岂不是让心头越发恼火。
想着,便道:“皇后娘娘已经免去了各位主儿的请安,今日还未起身呢,淑嫔娘娘还是该日再来吧。”
说罢,垂眸颔首,一副恭送的模样。
龄婵却无动于衷般,轻轻咳嗽一声。
这时候,就见身后跟来的那人往前紧走了两步。
到了岳嬷嬷跟前,低声道:“岳嬷嬷,是本宫。”
岳嬷嬷闻言一怔,当即反应过来,立马扭头遣散了周遭的宫人,又对着淑嫔道:“外头风大,淑嫔娘娘还请随奴婢进来。”
龄婵又是一笑,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贤妃,便跟在岳嬷嬷身后进了嘉祁宫。
到了外殿,岳嬷嬷回头朝着二人行礼,“还请贤妃娘娘和淑嫔娘娘稍候,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奴婢就先去伺候了。”
说罢,岳嬷嬷便扭身朝内殿去了。
贤妃解下斗篷,在一旁坐下。
龄婵也跟着坐下,道:“方才还以为岳嬷嬷一番说辞只是为了推脱不让我见皇后娘娘,没曾想,皇后娘娘还真没起呢。”
贤妃眉头微微蹙起,“淑嫔慎言。”
龄婵笑道:“怎的,在这宫里说皇后娘娘还未起身,都犯了忌?”
贤妃没再说话,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此时外头的雪已经停了,殿内很暖和,可不知为何,她却觉着,如今这宫里头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得单薄。
内殿之中,岳嬷嬷轻手轻脚地到了床榻前,看着皇后还在睡着,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不该叫醒。
昨夜皇后一晚上没睡好,今儿若非贤妃来了,她自是不肯放人进来。
正踌躇着,忽见床榻上的皇后睁开了眼。
“娘娘您醒啦!”岳嬷嬷连忙上前,去一旁的衣架子上取下衣裳,给刚坐起身的皇后披上。
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什么时辰了?”
岳嬷嬷道:“还早,只是······贤妃娘娘和淑嫔来了。”
皇后微微有些晃神,半晌才道:“贤妃······淑嫔?”
岳嬷嬷点头,“是淑嫔带着贤妃娘娘来的,起先奴婢还以为只有淑嫔,便想推辞了,后来是贤妃娘娘开口,奴婢才迎了她们二位进来。”
皇后却有些奇怪,“这淑嫔何时同贤妃走得这样近了,”想着,又道:“丽妃呢?”
岳嬷嬷想了想,道:“奴婢瞧这样子,丽妃好像不知道此事。”
皇后点点头,随即起身,“梳洗吧。”
二人在外殿等了许久,终于见着皇后从寝殿出来。
正要起身行礼,却听皇后开口:“免礼,都坐下吧。”
皇后说着,也在上座坐下,随即看向贤妃,“你怎的冒这样的危险过来?”
贤妃望着皇后,看皇后神色憔悴,往日里的闲适淡然好似一朝尽数消失,如今的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哀色。
“能来看看您,就算不得危险,”贤妃道。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想来,你也知道了。”
贤妃点头,“是淑嫔前来告知,若非如此,臣妾也不会过来。”
皇后闻言,目光移向坐在贤妃一旁的龄婵身上。
上回一见,她同这淑嫔便没了任何交集,怎的这个时候,淑嫔会为了她侄儿一事,前去告知于贤妃?
她想做什么?还是说,想利用贤妃做什么?
龄婵察觉到皇后的目光,也回看过去,冲着皇后笑了笑,道:“臣妾是有一事拜托了贤妃娘娘,以此作为条件,这才犯禁带贤妃娘娘出来。”
对于龄婵此番的坦诚,不仅是皇后,贤妃也有些意外。
原以为龄婵让自己帮忙的事,会对旁人隐瞒几分,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条件?”皇后眉头皱着,轻声喃语。
贤妃道:“帮忙找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您无需劳心。”
龄婵看着皇后贤妃二人,不由勾起唇畔。
若只是个贤妃,还不定能万全,可因此若也得了皇后一个人情,这二人为此事一道出力,那可就容易多了。
这时,就听皇后道:“你这样出宫了,朱华宫内若发现你人不见,岂不是会怀疑?”
贤妃道:“无碍,淑嫔让身边宫女扮了臣妾,只消躺在床榻上假寐便可,不会有人发觉的。”
皇后又叹了口气,有些嗔怪道:“胡闹,岂有让宫女扮作娘娘。”
说着,看了看龄婵,继而起身,又冲贤妃道:“你随本宫来。”
说罢,就朝内殿而去。
贤妃明白皇后的意思,当即跟着起身。
岳嬷嬷依旧守在外殿,目光落在龄婵身上。
这时,就听龄婵忽然道:“嬷嬷不必盯着本宫,本宫喝喝茶吃吃点心等着便是。”
岳嬷嬷不语,颔首退到一旁,却依旧没打算离开。
龄婵笑了笑,端过桌上的茶。
一回内殿,皇后便转身,“淑嫔是怎么回事?”
贤妃知道皇后定然要问自己这个,倒并非对她不信任,只是怕淑嫔的真正目地不是于此。
“淑嫔对臣妾也只是如此说,至于是真是假,臣妾确不能肯定,”贤妃如实道。
皇后叹了口气,“若真是托你寻人倒也好办,本宫自也有法子替你去做,可若并非如此,你可曾想过,她背后,还有一个丽妃。”
贤妃垂眸,“想过。”
若淑嫔并非只是为此,那她今日所为,便是淑嫔从今往后拿捏于她的把柄。无论如何,她这件事做得都不算聪明。
皇后听贤妃如此说,更是气恼,“你既想过为何还如此?你也知道,李尽是本宫视如亲生的孩子,本宫才将经历了这场噩耗,哪里还有心思收拾旁的。”
贤妃闻言抬眸看向皇后,“正是因为如此,臣妾才来见您。”
皇后摇摇头,“你这是在给本宫添乱。”
贤妃却道:“如今宫中局势难明,娘娘何不赌一把?”
皇后一愣,看向贤妃,“你这是何意?”
贤妃沉声,“臣妾又改变主意了。”
皇后眉头一皱,“什么主意?”
贤妃道:“臣妾从前说,不想让墨儿成为储君,如今,改变主意了。”
皇后一愣。
忽然想起那日贤妃同自己说,不想让成墨做太子,而后她见过成墨,成墨又说自己想做太子,她正想着找个机会说服贤妃,如今见贤妃这样,反倒不用自己操心了。
“李国公年事已高,能够依靠的,便只有宫中的皇后娘娘您,如今李将军已逝,国公府后继无人,娘娘在宫中更是孤苦一人。饶是臣妾不想齐家得偿所愿,可如今能护住娘娘您的,便只有墨儿了,”贤妃索性直言道。
皇后没想贤妃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当即道:“你母家历来不涉党争,也从未显露过争储之心,你又何出此言?”
贤妃颔首,“那是因为自墨儿出生起,陛下便对其寄予厚望,人人都以为墨儿成为储君是理所应当之事,包括齐家。如此,齐家才会有恃无恐罢了。”
皇后皱眉,“可那是你母家,如今听你这话,倒是······”
“是,臣妾恨齐家,”没等皇后说完,贤妃便道。
皇后微微一怔,“贤妃,你在说什么?”
贤妃道:“臣妾是说,臣妾恨齐家,所以臣妾才不想齐家得偿所愿。”
皇后忽然觉着有些失语,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所以如今你想让成墨当太子,是为了······本宫?”
“是。”
“为何?”
“因为您是他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