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越海从剑鞘中取出几张泛黄的纸,展开来递给险道人,“这是什么鬼东西。”
险道人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芝麻大的蝇头小字,小字下面则绘制密密麻麻的小人,只听险道人读道:“我大宋自太祖黄袍加身以来,重文轻武,以至未尝有武功盖世之后,故海内四起刀兵,边塞八方扰攘,及至徽钦二帝受辱于外,而不得救之,每每思过,痛心疾首。余遍访武林,不觉修业七十载,终自觉大成。奈何二帝故去已久,鞑虏仍虎视中土,吾则廉颇老矣,不久于世,不忍毕生所学与吾同赴黄泉,故自创此谱以传后人者,乃十六路驱虏剑法也,此剑法集各家精妙于一身,先发制敌,威力无穷。吾之后来者凭此可称雄于武林,建万世之功勋也。唯可恨吾生碌碌,愧留名于此,惜哉,痛哉。”
于越海眉头紧皱问险道人:“什么意思?”
险道人道:“听口气似乎是宋朝皇族的哪个子孙,创了个什么剑法,可惜这个人太老了,没有用武之地,抱憾而终。”又向后翻看,“果然是剑谱啊!”
于越海一把抢在手中,他对前面的来历不甚感兴趣,但“称雄于武林”五个字可听得清楚,但凡会武艺的,不论门派身份,不论技艺高低,有几个不想扬名立万?当然辛不平那样的隐士除外。别看于越海只是个水寇,身份低微、武功也不高,而且作恶多端,为世人不耻,却也同样有此野心。
于越海把剑谱翻看几页,“妙啊,哈哈,妙,果然是高招,哈哈,”他又向下翻看几页,竟然不顾他人在场,笔笔画画,似乎沉浸其中,如获至宝般几欣喜若狂,“学会了这个,我还怕他什么辛不平?。”
险道人听帮主如此说也忍不住凑过来观看,一边看一边在旁附和:“帮主说的太对了,学会了这一手,我们也不用怕那个和尚了。”
陆崖在外边听得明白,心想单凭几招剑法便能称霸武林,建万世功勋?这位皇族子孙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他自己可能武功盖世,高估了自己?是了,他乃大宋皇族,若年轻时自可亲自带兵打仗,凭此剑法在两军阵前建功立业,开创万世之基,创此剑法之人本意必是如此,无奈大器晚成,终其一生也是庸庸碌碌,以至抱憾终生。可见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便是武功如此厉害的老剑客,也有莫大心愿无法了却。不过他们口中的那个和尚又是谁?
于越海道:“这个图谱,我还要慢慢的看。哼,那个和尚欺负我们够惨的了,等他再来有他好看。”
险道人忽然道:“帮主,最后一行似乎仍有字。”
于越海把剑谱递给险道人,“写的什么?”
陆崖心想,这帮主原来不识字的。
险道人读道:“此剑法戾气太甚,寡人为防其落入歹人手中,故封之,后世子孙不得修习。”
于越海凑过来又看了一遍,问道:“不对啊,怎么与前面所说不符啊,前面说传于后世子孙,后面又不叫人家修习,这是怎么回事?”
险道人将剑谱合上,道:“字体与前面不同,看来不知道是哪个皇帝得到了这个剑谱,觉得杀气太重了,因此不许他人修炼。直到大宋亡国,为了避免流落于外所以藏了起来。若是那位皇帝肯把剑谱流传下来,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于越海大笑道:“大宋亡不亡国,关我鸟事,它不亡国,我可能还得不到这件宝物呢。”
宋朝先皇对张世杰来说,最敬重不过,听他说完,气得差点把钢牙咬碎,却不敢出言顶撞,心中盘算着,似这等机密的事只有皇族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这宝剑之中还有个这么大的秘密,究竟是哪位王爷写下的剑谱,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这位皇族子孙修习七十余载,其间又经历了靖康之变,少说也有八九十岁,而封剑者自称寡人,如此算来封存此剑谱的应是高宗皇帝赵构。得此剑谱之时,岳飞元帅应该已然被害,想是赵构懦弱无能再无心北伐,后又遭金国进攻,他却只求苟安南朝,不思进取,故把这剑谱封存,割地以求自保。若他以后有一任皇帝真正的英明神武,大宋也不至于没落到亡国的地步。
于越海听险道人解释完,阴着脸笑道:“为防落歹人手中,故封之,我不就是歹人吗?哈哈哈。”
险道人也一旁笑着:“帮主可是天下第一歹毒的歹人啊,将来凭着这个没准能做皇帝呢。”
于越海道:“那可说不好,将来我也黄袍加身,来个苏州兵变什么的,哈哈哈。”
他们二人在那里得意忘形,气坏了在一旁的黄太郎,他怒斥道:“呸,不要脸的狗贼,凭着几招剑法就想做皇帝?人家写这十六招剑法用了七十年,你们有什么本事看了几遍就学会了?哪个高手不是千锤百炼而成,天下的便宜事都叫你们得了?我看你不光是天下第一歹毒的歹人,你还是天下第一不要脸之人!”
于越海冷笑着看着他说完,又把宝剑入鞘,道:“说完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本帮主的驱虏剑法。把他解开。”
陆崖心中也有气,驱虏剑法如此威武的名字,却成了他的。创立剑谱的前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的创立武功竟然被这水寇糟蹋了,与当初遗愿完全相悖。又一想,他才看了几眼便学会了?陆崖也是不大相信,仍继续按兵不动,倒要见识见识是怎样的武功。
此刻,喽啰已经把黄太郎松绑,于越海指着兵器架道:“随你挑选一件,若胜的了我,饶你不死。你若败了,就砍了你的脑袋。”
黄太郎血气方刚毫无畏惧,哼了一声,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条长矛,双掌一分,将长矛横担在手中,摆了个防御的架势,“来吧。”
于越海大笑:“看你的架势就知道你这是属于三角猫的功夫了,太不入流了,我不欺负你是小孩,你先来。”
黄太郎大喝一声,举矛便刺,于越海宝剑也不出鞘,倒提着八王剑相迎,黄太郎长矛向上一挑,直刺于越海眉心,于越海低头避过,黄太郎长矛跟着向下,还是直刺眉心。这一交上手于越海暗骂自己大意,想不到这小子武功也不弱啊。
黄太郎虽说算不上高手,好歹在忠义岛军中受过正式的训练,于越海平时打家劫舍欺负些老百姓还行,碰到真正会武的,他就只有挨打的份,虽说也会几下子,但比起黄太郎来还差着不少。
黄太郎边打边笑:“原来你才是三脚猫的功夫啊,看小爷今天不要了你的命。”
哪知就在这时,于越海忽然剑招一变,宝剑向上一挑斜斜地对着黄太郎咽喉便是一剑,说是砍不是砍,说是刺又不是刺,黄太郎长矛向上托举想要架开,于越海手腕向下一转,宝剑空中迅捷无比地划了一道圆弧,正中黄太郎****。
黄太郎哎呀一声,长矛脱手,手捂着下体蹲在地上起不来了,好在八王剑未出鞘,否则黄太郎的子孙可就全交代了。
于越海大笑道:“如何啊,兔羔子。”
黄太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杨钦虎道:“你这招数太也歹毒。”
于越海道:“歹毒?这可是前朝皇族用的招数,打的赢的就是好剑法,何必管手段?”
险道人奉承道:“不错,有了这套剑法,再加上这把神剑,真是天下无敌啊。”
于越海得意地看了看杨钦虎:“在船上我看你可有两下子,还砍了我不少两个弟兄,要不你也来试试我的神功?条件和他也是一样,哈哈。”
杨钦虎不得不承认这剑法诡异,这于越海看来一遍就学会了,也算是个练武的奇才,八王剑又削铁如泥,便是有兵器,又或者有招数化解这一招,那也是挡不住八王剑的。何况这剑法有十六路之多,即使是自己也无法化解适才这一击。黄太郎只不过是一小卒,何必为了他鸣不平而惹祸上身呢?便不再言语。
张世杰看着黄太郎躺在地上,也觉得不忍,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有什么办法。
于越海见此二人都不说话,来到黄太郎跟前踩住他的脸,道:“你这主子不仗义啊,你要死了他们都不敢替你出头,还不如我啊,我的弟兄死了我可是要替他们报仇的。”
说罢慢慢把宝剑拽出,陆崖在房上看得真切,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若出手相救,自己便要败露行藏,找解药则更加不易,若不出手相救,毕竟他与自己有一面之交,难道眼睁睁看着黄太郎就此送命?
正犹豫间,于越海已经把宝剑举起,陆崖心想罢了,反正有十二个时辰找解药,先解了当下之围再说,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这把银簪握在手中。
此刻于越海宝剑已然落下,陆崖单手一抬,银簪飞出,众人均在看着于越海和黄太郎,谁也不曾留意这银簪从何而来。
好准,这一下正刺入于越海未受伤之眼,于越海大叫一声,宝剑落地,踏在黄太郎身上的脚也松了开,黄太郎忍痛向旁一滚,这一宝剑便躲了开来,八王剑入地一尺有余。厅内众水寇惊慌失措,围拢过来,陆崖拿起块房上竹板,向正门扔去,险道人道:“还不去追,全围在这干什么。”说罢将八王剑从地上拔出,率众喽啰全追出门去。
陆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从后窗跳入,手拉鱼线,银簪飞回。
再看于越海躺在地上,手捂着眼睛痛苦不堪,陆崖迅速解开杨钦虎和张世杰身上绳索,又将黄太郎搀起。
黄太郎虽被打中,好在也不是致命的伤,几人从兵器架各取兵器准备厮杀。
张世杰等人见陆崖前来,心中大喜,知道活命有了希望,“贤侄……”。
陆崖道:“此时不是讲话的时候,快走。”
几人刚要从窗口跳出,就听门外人声嘈杂,早有喽啰将竹屋团团围住,陆崖将房内灯火打灭,用手拎起于越海,高喊:“谁不怕死的便进来。”
还真有不要命的,一个小头目提着刀率先冲进大门,陆崖右手一杨,一点寒星直奔来人咽喉,小头目吭也未吭一声,当场毙命。陆崖把手一抖将银簪收回。于越海此时中了暗器,自己又被人挟持,早吓得面如土色,便是疼痛也忘了,动也不敢动。
又有三两个喽啰冲进,依旧是进门便死。
门外险道人高喊:“放火烧了竹屋,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有人回道:“不可,帮主尚在屋内。”
险道人道:“帮主双目已盲,再不能做我们头领,他死后我来坐头把金交椅,保证也叫弟兄们吃香喝辣。”
于越海听罢,也顾不得自己性命在陆崖手中,在房内怒骂道:“没良心的杂毛老道,你早就盼着我死,对不对!我若不死,非拔了你的皮。”
险道人道:“帮主,实在对不起了,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