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钰袖角一扬,高挺俊雅的身子擦过万潋意的肩:“母后愿或不愿,雨岸都已是朕大召天下而明媒正娶的皇后!”
与箫钰背身而立,万潋意揉了揉手中的金丝帕,无几分温度的语气反问道:“大召天下?!呵…哪门子大召天下?慕容雨岸罪臣之女的身份殿下告知天下了么?”
“母后调查她!?”箫钰面上露出一丝惊色,鹰目微眯了眯:“雨岸只是一个弱女子,母后就不能高抬贵手么?”
弱女子?万潋意想起先帝箫诺也曾拿这词形容过自己,竟露出苦涩一笑——能入主后宫的女人,有哪一个会是弱女子呢……
“殿下是怀疑本宫了是么?”
箫钰听她明知故问,耐了许久的性子终于爆发:“儿臣不是怀疑,而是认定。这后宫中除了母后您,倒不知究竟谁还有这个本事到椒房殿劫人?!”
“呵呵……呵呵……”万潋意低笑两声,回眸瞥了瞥箫钰,似乎故意在打量着他有些松乱的衣衫。
“太后娘娘!”
一只冒着腾腾白气儿的青玉盏杯被呈至眼下,万潋意伸手从兮月手中接过。一双丹凤微眨了眨,算是免了兮月拘着的礼。
“看来新任的皇后昨夜把殿下伺候的还算可以!”
闻此言,箫钰心头重重一惊。想起早晨椒房殿里的一幕幕,此刻他已然确定一切皆是万潋意的安排。想至此处越发的气恼,墨眉深拧,拳心不觉间已在袖中攥成一团。
然而箫钰亦明白万潋意是个遇强则强且向来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倘若强令她放人,也许她反而会因此将慕容雨岸掐得更紧。如是,他选择平静处之。
前一刻的纠结转眼间尽释,箫钰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哦?那个赝品……朕一大早便将她发落到天牢了,朕觉得那里才更适合她!”
“……”殿中一时静极,万潋意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箫钰的淡淡笑容上。
万潋意双目一瞪落在兮月身上,冷然而威严语气施令道:“传本宫旨意,你即刻往天牢将皇后迎回椒房殿!”
兮月有些惶惑不安的抬起头看了看箫钰,又端了端万潋意。这么些年来,她还从未见过他们二人陷入像如今这样的僵局。心下含着顾虑,她向来白如青霜般的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丝丝绯红。
“……是。”回着,兮月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一道严厉男声兀的破喉而出——“站住!”
箫钰干脆直接长身走到兮月身前,稍平静些的语气补了一句:“你是该替朕去将皇后迎回,但绝不是去天牢!”
“殿下……”兮月泛着水光的眸子深深凝着箫钰,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无奈。然而箫钰又如何能看在眼里?他此刻一心所想不过是那不知去向的慕容雨岸。
万潋意不喜见兮月她如今这幅样子,尤其是在箫钰的面前。闪过眸子,她语气中骤然生出怒意:“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钰儿今次竟要这般拂本宫的意,这真是本宫万万料想不到!”
“朕也没有想到为了一个皇后之位,母后竟可以对雨岸作出此等不公之事!”
“哼…什么慕容雨岸?本宫心中承认的皇后只有一个,那便是柳相家的三小姐。你父皇还在世时便很喜欢她不是么?倘钰儿你娶她为后,你父皇在九天之上也会感到欣慰的不是么?”
柳相府的三小姐…柳相府的三小姐……
这七字从万潋意口中说出,引得箫湛与箫钰同时一震。
箫湛所联想到的,自然是三年前令自己称奇的柳相三小姐起死回生之事;还有,便是如今传遍整座煙城甚至整个碧落的一句誉词——相府三小姐堪称天下第一绝色。
而箫湛所想的第一件,箫钰自然也想到了。不同于箫湛的是,他亦想起自己曾于流离江前救过那少女一命。当年背着白衣少女的墨夜脚蹄下踏过似锦繁花,那生动如斯的一幕此刻“哒哒哒”的闯入他脑中;是那样儿的鲜明!
“这么说来,她便是柳蕴章的三女儿了……”回想着前半个时辰还出现在椒房殿中的女子,箫钰低眉间似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着,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是啊,三年来,他原本曾一度有过一份想要再见见那位少女的心情;只是后来被时间越冲越淡,只是生命中蓦地宿进了慕容雨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