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纱,撒入皇城。
殿外火树银花,灯火如昼景象,几欲迷人眼。
“吭哧”,一管玉笛纤纤然躺于赭黄纹石桌上。它的主人,那惯常一袭青衣之人拎起一杯酒,朝对面碰了碰,说道:“纳兰枫,你往日酒量不是挺好的么?”
“呵呵…”纳兰枫不作答,只是漫无思绪的笑。笑着笑着,手下一颤,竟“噗通”一声栽倒在桌上。
箫湛一瞧愣了,趁其不觉,竟拾起玉笛撩动起纳兰枫肩侧的发。那宛如女子三千青丝的发静静的披垂着,惹得醉意熏熏的他眸光一亮。他不禁探过头细细端详起来,见纳兰枫此刻长目静合着,留出两条长长眼睫,越发似个女子模样。
他不禁失笑出声,打趣口吻道:“啧啧…没想到你纳兰也有这么娇俏可人的一面呢!”
“什么?王爷说……什么?”
纳兰枫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只觉腹中酸空得厉害,灵台一阵晕眩,对箫湛的话听得并不甚清楚。
“哦…没听到?”箫湛长指一旋,将玉笛复又勾回手中。想起纳兰枫素日可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人,便立时打住:“没听到就算了,总之是夸你就对了。”
“那便谢……”纳兰枫睁开眼睛,话还未及出口,便“哇”地吐了起来。好在他素日极是重修养,及时拽了个空酒坛子当痰盂凑合着用了起来。
箫湛看他趴在桥廊上吐得甚是辛苦,幽幽叹了一声,便起身转到对面为他拍了拍后背:“看来,今日你我都是失意之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也不知道,风华殿中,此刻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箫湛心下蓦地一空,长身立于两殿相连处的桥廊上,刺骨寒风拂面而过,竟也不觉几分冷意。
一如那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踱步到空中桥的边缘,吹起一首《洛神赋》。只是笛音还未成调,那双狭长丹凤不自觉还是落到了那个方向。
与此同时风华殿
“呜……”
冷着一对鹰眸立于床畔许久的箫钰见榻上女子眉尖蹙了蹙,唇边不禁邪然一勾,立起掌心吩咐道:“都下去!”
若川不禁斜着眼瞟了那龙凤喜榻中央平躺着的女子,瞧着那张苍白的脸,又想起一个时辰前,殿下命人将兮月姑姑送来给她疗伤的药换成了咸豆汤。竟有些心软了起来,直琢磨着明日见她还不定是个什么模样。
“没听到朕的话?下去!”
若川被箫钰凌厉语气骇住,忙躬着身子退下:“是,殿下!”
“我……渴……”
昏过去已有两个时辰,适才苏醒过来,柳纤尘喉中确是干痒得厉害。她缓缓睁开双眼,见一层层金黄色的纱在头顶静悬着,其间点缀不少珠玉和流苏穗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似萤火,华美而轻盈得宛如一场梦境。
床幔外,箫钰负手而立。他看着她在榻上极力挣扎,想要起身却不遂意的模样,不由冷笑道:“怎么,没力气逃了?”
听出是他的声音,柳纤尘直冒出个冷激灵,停下动作,仰着脖子环视起四周,搜寻着他的所在。终见床幔上映出那道挺俊身影的大致轮廓,似个屏风般摆在自己眼前。
“这是哪?”她朝他问道。
箫钰正扬手拨开那一层层恍如夕阳之辉的薄纱,步步朝里靠近:“一个令所有后宫女人向往的地方,对你,却是囚笼。”
他的话令她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天牢那夜的囚室。心头只觉窒闷,不想再说什么。
然而她过分平静的反应令箫钰有些失望,他疾步逼至她身前,瞬间,一把擒住她的颈:“不知为何,朕瞧着你这一身的红,觉得碍眼的很。”
“呜……”随着他指间力道的加重,柳纤尘眸子瞪得极圆,她看着他紧绷着的脸,和那似剑芒般的目光,甚至都忘记了疼痛——他,真的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
“咳咳……”尽管强忍,她还是因呼吸不畅而剧烈咳嗽起来。
箫钰深遽如鹰的眸子很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紧掐着的手骤然一松,瞬间移到她的腰间。
“你要做什么?”身体感觉到异样,她旋即蜷起身子,竭力往后挪,试图躲开他的动作。
箫钰眉间浮现厌恶神色,攫住她长袖一角,倏然将她拽到身前。
这一拽,使她右肩上的衣物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玉肌,不偏不移的蹭入了他的怀中。
柳纤尘羞恼难堪,扬起拳心便朝他挥去。不承想,非但没让他松开衣袖,反倒被他反手一掌给擒了个正着,硬生生给压在了身下。
“你放开我!!”
“哼……”箫钰全然无视,开始撕扯起她身上衣物。
不消片刻功夫,那身血红喜服在他手中化为无数碎片,在黄花梨木榻上堆叠起浅浅一层,宛如落下一场梅花雨。
她的挣扎、她的哀求,在他幽深似潭的眸中皆化为了灰烬。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在他身下变得异常安静。泪到眼角,她可以生生把它逼回去。可那在身上一寸寸蔓延的凉,却一如她的心境,驱之不去。
“箫钰,我看错了你……”她看着他,眼眶干涩,泪却在心尖上滴垂。
“柳纤尘,你不配穿这身嫁衣,不配!”
不配……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是多么的刺耳啊,她冲着他苦涩一笑后紧闭起眼眸,再也不愿,看着他的脸。
然而,下一秒,身上的沉重感飘然而去。他走了,像阵风一样,那强大的气势仿佛将殿中烛火也压低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