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不停地往外掏东西,那东西耀眼炫目,是钻石,那是紫云英世界里的东西。她掏光所有的钻石,红衣裙也烧的七零八落,烟火顿息,她啊啊的失望尖叫着,晃动黑灰泥鳅似的**,消失在浓雾里。
片刻,烟海销尽,只有花野茫茫,鲜亮起伏,一直延伸到天尽头。此时此景,在这个三口之家面前恍如一个梦境,一个不可捉摸的幻想碎片,他俩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他们回到了睡堡,谈论着刚刚的一幕,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婉婉问:“孙阳,你说谁那么牛,竟让赫赫有名的万能教主如此狼狈?”
“是安娜吗?应该是吧?”
“是吗?还是不是?”
“不管是谁,我隐隐觉得邪不胜正,贪婪被废,是在替天行道。”孙阳说到这儿,婉婉的脸色庄重起来,她问:“我们现在该说说回归的事儿,海伦的回归,是我们亲眼目睹的。”
孙阳吁了一口气,眯上双眼,梦呓似的说:“是啊,该说说回归了,以前,上政治课时,老师总说:矛盾是不能回僻的,婉婉,该怎么着?”
“还怎么着?回呗,你做回你的连州山民;我嘛,做回我的豪门小姐。”
“没得商量?那我们这家,这孩子咋办?”
“我不管!”
“可我管······”孙阳的泪水涌出,头脑嗡嗡响,他紧闭双眼,黯然神伤。
忽然,他感到一个火热,温软的嘴唇印在脸颊,猛一睁眼,看到婉婉正紧紧拥抱自己,泪如雨下,动情地说:“大叔,崩溃了?我就要你那么在乎我,把我当成你的性命。其实,即便海伦不说,我也知道了这一切:回归之门。”
“什么?你早知道?”
“傻瓜,你那次出去神神叨叨的,我竟察觉不到,我智障不是?阿麦是一个完美的理想主义者,我已是你女人,我们共有了女儿,他还能接纳我吗?不能!再说,这是一个世外桃源,她就是我们的归宿,我们就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乐土里吧。”
孙阳猛地举起婉婉,飞旋一圈,哽咽:“婉婉,我爱你,谢谢你。”
“可有一样,我们是文明世界来的,我们的孩子不能是石器时代的娃娃。”
“这可要靠你了,你留过洋,而我只是高中生,当过几年兵,没多少料。”婉婉摇摇头,说:“不,你为我和小动物们的勇敢无畏,脑子的应变好使,我要女儿随你。你是大兵啊,什么兵?不是喂猪吧?”
“二炮······”
“好酷喔。大陆仔。”
他们一路欢歌,一路蹦跳,融入紫云英茫茫花野之中。
在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中,万顷紫云英芳菲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一对男女的声音在朗诵:“床···前···明月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模仿的和着:“···床···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澄碧蔚蓝的天宇下,和风习习,起伏着紫云英的花浪,象慢慢无边的团体艺术体操。大猩猩翠花驮着崽子,大猩猩傻根驮着却是小紫云英。婉婉追出门去,大喊大叫:“傻根,又来抢我孩子玩,你太过分了。”
傻根夫妇跑得飞快,发出欢快的嚎叫。孙阳笑着拉住婉婉,说:“别那么小心眼,是她干爹干妈,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好啦。”
“还天伦之乐呢?孩子都成了猩猩孩子了,这还了得。”婉婉有所触动,陷入沉思,说:“孙阳,这不成,这样下去,孩子都成大猩猩的闺女了,那傻根和翠花不是她干爹干妈,而是她亲爹亲妈,这紫云英世界到底合适我们呆下去吗?”
“瞅瞅,妒忌了不是?别不承认,这关紫云英世界什么事啊?”
“我是担心孩子,退化到远古去了。”
婉婉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那声音似被压在废墟下求救的声音,又像梗阻在一个幽深的隧道里,她看到······竟是妈妈,她断断续续的发出绝望的声音:“救命,救命···”她的手努力的伸向床头柜上的药瓶,可药瓶倒了,并滚向远去。妈妈的脸痛苦得扭曲了:“婉婉,救救我······”
婉婉想惊叫,但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拼命的一点一点的挣扎,直至一咕噜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全身,原来是梦,一场乱真的梦,她推推孙阳,此时的孙阳,也在发出沉重的呓语:连州大山里,天宇一片铅灰,乌云压得很低很低,大雨滂沱,山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猛地,山发出呼啸,腹泻似的倾塌下来,冲向一个老妇人,汹涌的泥石流一瞬间淹没了她。
“妈······”他大声呼叫,条件反射似的蹦了起来。
“孙阳,你做噩梦啦?”婉婉问。
“我梦到我妈了,她被埋到泥石流里去了。”孙阳说着说着,变成哭声。
“真是同床一梦啊,我也梦到了我吗,她怎么也拿不到药,在呼唤我救命。”婉婉放声大哭:“看来我妈真的有事儿,孙阳,快,我们快回去吧。”
孙阳定定神,略一迟疑,安慰道:“婉婉,这不过是个梦,人们说梦是反着做的。”
“不,我觉得是他们在牵挂咱们了,母子连心哪,我们突然人间蒸发,都失联三年了,他们能不心碎?”
“不过,这一下子回去,太突然了吧,还是商量商量。”
“你还有人性没有?必须得回去。我们现在能回却不回,玩什么失踪,害苦的是一大家族,扪心自问,换个位子想想,我们也是做爹做妈的人了,良心何在?亲情呢?孝道呢?”
孙阳一时语塞,过了良久,才点点头,低语:“是啊,该穿越回去了。”
“想穿越,你们可能吗?”半空中传来窃窃私语声,厉鬼般诡异,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