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府本想带领手下一干人到案发地点取证记录,但考虑到一来夜色已深,即便尚书府内灯火通明,也恐有遗漏之处,二来宁雪仍在房中昏睡不醒,如众人前去查看现场定然会打扰到她。二夫人心疼宁雪受惊晕厥,恳请他们明日一早再前来搜集罪证,而自己好有充分的时间把宁雪安顿至另一个院子里。莫知府一口答应,即便自己再想扬名立万,也不急于一时,此时大家早已倦怠不已,去查看也只会草草了事,更重要的是,要等念聪赶回来还需数日之久,而在此之前,就算两位尚书大人如何催促也断不可轻易结案,要想在朝中吐气扬眉可尽在这一搏了!
莫知府等人离去后,宁镇海与二夫人急忙去看望宁雪。桃红色纱帐中的惨白色人儿看得二人忧心不已。
睡梦中的宁雪娥眉紧蹙,口中喃喃而语,双拳紧握,身体不时颤抖着,睡得十分不安宁。二夫人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本想借此给她一丝安慰,却不想把她吓得惊叫起来:“不要……不要碰我!”随后宁雪应声而起,满额是汗,眼神涣散,呆呆地坐了许久。
宁镇海与二夫人急忙靠上去,一人抓住宁雪一手,轻轻地说道:“雪儿不要怕,爹娘在……”
宁雪感受到从二人手掌传来的温暖,心神安定了不少,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爹……娘……”气若游丝。
二夫人听后鼻子一酸,两行泪水哗哗流出,她把宁雪拉到自己温热的怀中,用尽力气支撑着那瘫软的可怜的女儿。“雪儿,你别吓娘啊……”
“娘……我看见段明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可怕……他……他是死了吗……”宁雪把头埋在二夫人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惊魂未定的她此刻头脑一片混乱,像稚童般无助。
“雪儿,别想这件事了,忘了它吧……”二夫人一边捋着她的头发,一边轻柔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怕……我怕他的鬼魂会来找我……呜……”宁雪眼中滑出豆大的泪珠。“爹……娘……我害怕……”
宁镇海见宁雪被吓成如此模样,母女俩哭得如此凄惨,心里竟对宁悦产生一丝恨意,小悦,看你干了什么好事!“雪儿,莫要害怕!有爹在,谁敢加害于你!”他重重地说道。
宁雪听后着实踏实了不少,闭上眼睛在二夫人怀中抽泣着。
“雪儿,娘给你拾腾了个新的院子,你今夜就搬去那边可好?”二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宁雪,不敢再提鬼神之说以免再次惊吓到她。
宁雪心领神会,急忙点头答应。
一番忙乱后,二夫人终于把宁雪安顿在新的住处,常用物品也悉数搬至新居所,余下物品则待日后陆续搬过来。
宁雪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柔软的床褥中,向二夫人露出一丝微笑。二夫人此时才算安下心来,她在宁雪的床边坐下,抚摸着她白皙的小脸和红肿的双眼,打算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安睡。
安稳后的宁雪突然想起了那时与段明共处一室的宁悦,便顾不上害怕,忧心忡忡地问道:“娘,那时我好像瞧见小悦在里面,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夫人轻轻地捏了捏宁雪的脸颊,说道:“雪儿,此事与你无关,你且专心把身体养好便是了……”雪儿如此善良,未必是好事……
“娘,我想要知道!小悦怎么了!”宁雪抓住二夫人的手臂摇了摇,坚定地看着她。
“她被押回官府了……”
宁悦被两名衙役牢牢抓住,半推半拖地押解到牢房。
一名衙役用力地把宁悦推进牢房,害她重重地摔到茅草堆上,然后把牢门关上,用一条如手腕般粗的铁链绕紧牢门,厉眼看了看她,犹如在警告莫要横生逃狱的妄念,然后两人便大步离去。
“你们为何要把我关在此处!我并非犯人!”宁悦慌忙起身,伸手想要抓住衙役质问,却因木栅的阻拦,终为得手。
“可笑!你不是犯人那为何要随我们来此处!”一个衙役回头狞笑道。
“我是来当证人的!配合官府办案!”宁悦不甘示弱。
“证人……哈哈……恐怕也只有你一人这么认为吧!既然要配合官府办案,何不早早认罪让我们省省力呢!”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不是犯人!此事与我无关!为何要把我关在此处!”宁悦叫喊着,我自愿前来是要给官府提供证词的,可他们却把我当成犯人,若此时我不做声,怕是要被冤屈而担上罪名了。
“别吵了!你被押来关在此处是知府大人的意思,就算你在此喊得声嘶力竭又有何用!”守夜的衙役睁开惺忪睡眼,不耐烦地说道。
宁悦虽觉得衙役说得在理,但仍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申辩的方法,此事事关兵部尚书之子之死,而如今案情难明,难保知府不会为求自保而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宁悦叫喊了一夜,声音早已嘶哑,饥渴交迫,疲倦不堪,直至黎明终于耐不住倦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