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闲来无事安坐宫中,听闻荣国舅带着段南天正往宫里走来,念及这正是将段南天收归其用的大好时机,不免喜出望外,急忙吩咐宫女太监准备筵席迎接。荣国舅与段南天一前一后步入太后宫中,远远便见太后立于大厅门前等候,一身极致华贵的服饰,让她看起来分外雍容典雅。回想当年,太后的倾国之貌,名动天下,如今虽是年岁渐长,但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保养得当,故而往日风韵犹在,段南天出身军中,何时见过如此绝世佳人,因而,当他一见太后,顿感惊为天人,一时间张口结舌,竟忘了向其行大礼。太后一心想着要笼络于他,故而也不跟他多做计较,寒暄数句后,便屏退左右,请两人入席长谈。
几杯醇酒下肚,荣国舅便按耐不住,开门见山地说道:“段大人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他日丞相之位,荣某定当双手奉上。”
段南天故作疑惑地看着荣国舅,支支吾吾地回道:“老臣不明国舅所言……”眼中却露出一丝诡诈的目光。
“段大人说笑了,就凭你在官场中浮沉多年,见多识广,又岂能不懂荣某的话。”荣国舅见他遮遮掩掩,城府极深,不禁嗤之以鼻。
太后见状,心中焦急,连忙开口圆场:“大哥,既然我们所筹谋之事举足轻重,那便不能急于一时。段大人雷厉风行之名,本宫早有耳闻,心中很是敬佩,在此先敬大人一杯,还望大人海涵家兄举止失礼。”说完,太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段南天见太后亲自为他倒酒,受宠若惊,心中阴霾尽消,慌忙举起酒杯回敬。“实不相瞒,丞相之位,老臣确实梦寐以求,然而,要老臣因此扰乱皇室之正统,背上叛国之骂名,遗臭万年,老臣却是断断不能应允!”
荣国舅见段南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向以勇武彪悍自居的他,又怎能忍受如此虚伪之人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
段南天见荣国舅满面鄙夷,怒火中烧,只是在佳人面前不便发作,故而唯有暗自郁怒。
太后深知以荣国舅之能,必无可能将如此奸诈之人游说到自己麾下,于是,她向荣国舅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过头去,向段南天轻声说道:“段大人息怒,本宫与家兄绝无谋逆之意。只是,能继承大统者,除了当今皇上以外,难道就无更为适宜之人?且听本宫为大人一一道来。”说完,太后缓步走上阶梯,坐到正厅主位之上,居高临下、端庄持重地看着二人,继续说道:“当今皇上,乃先帝昭仪所出,身份低微,论资排辈,亦非长子,本不堪重任,无奈皇上听信谗言,不顾众议,废长废嫡,将其立为太子,故而今日方能坐于皇位之上,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是名正言顺。再者,至其执政以来,朝廷动荡,天灾连连,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实在不可谓之明君。反观本宫之子,出身高贵,其雄韬伟略在朝中负有盛名,其后又有荣氏一族支持,一朝登上皇位,必能造福人民。拨乱反正,实乃民心所向,如段大人能出手相助,无异于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段南天听后略显迟疑,心中暗暗盘算其中利弊。
太后定眼看着段南天,见其心神不定、似有动摇,不等其多作考虑便接着说道:“段大人若愿与本宫联手,丞相之位自然不在话下,一旦皇位更替,段大人欲报杀子之仇,岂不易如反掌。”
“太后何出此言?”段南天双拳紧握,满心期待地看着太后问道。
太后露齿一笑,回道:“谁人不知当今皇上倚重宁尚书,即便心知宁大人与段大人爱子之死脱不了干系,他也执意为其拖延,想来此事到了最后定会不了了之,可怜段大人膝下独有一子,枉死在宁府却泄恨无门……”
“不仅如此,他们今日竟要开棺验尸,让明儿不得安宁,简直是欺人太甚!”段南天听到太后深怀同情的话语,想起今日之事,不禁目露凶光,高声斥责。
“段大人请节哀,皇上如此偏袒,实非国家之幸,若段大人肯借兵予本宫与家兄,本宫答应你,事成之日,便是段大人手刃仇人之时,不知段大人以为如何?”太后柔声说道。
埋藏至深的仇恨早已把段南天折磨得痛苦不堪,如今一听大仇有得报之日,心中激动万分,看着太后一双含笑的凤眼,段南天坚定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荣国舅见段南天终肯为自己所用,心中对自家妹妹赞叹连连,一时高兴,便顾不上礼数,拿起酒来连干数杯。太后见他行为粗莽,轻叹了一声,却也没有出言提醒,以免扰了他的兴致。
估量着以影卫队的机警聪敏、手段高明,定能瞒过安定国所派来看守安瑞祺的守卫,因而安瑞祺便不再顾忌,此时正悠然自得地踱着步子向丞相府走去。路过市集时,碰巧遇上了宁雪的贴身丫鬟郁梅,心事重重的她一见是安瑞祺,便急忙迎上前去,未曾说话便已泪如雨下。
安瑞祺见她郁郁寡欢,一时半会难以开怀,于是便领着她到茶楼里坐了下来,温和地问道:“如此伤心所为何事?”
“二少爷……郁梅心里有苦……可二小姐心里也有苦……她终日以泪洗面……郁梅看着……心里便觉得更苦了……呜呜……二少爷……唯有你才是二小姐的灵丹妙药……你能多去看看她么……”郁梅呜咽着说道。
“大哥不是每日都去看她么……”安瑞祺淡然地回道。
“是又如何……如今二小姐的梦魇越发严重,即便老爷和二夫人使尽千方百计却仍未见好转……郁梅怕长此下去,二小姐会就此香消玉殒……”说完,郁梅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既非大夫也非江湖术士,去了又能如何……”安瑞祺叹了一声。
“二少爷有所不知,自从上次二小姐见你平安归来,接连两日,都睡得十分安稳,只是后来,你没再出现,二小姐又旧病复发了……郁梅本想到将军府上请你去看望二小姐,无奈听到大少爷说你重伤在身,将军下了禁足令,于是才作罢……既然二少爷已无大碍,今日定要随郁梅回去见见二小姐啊!”郁梅哀求道。
“眼下我有要事在身,不便随你去宁府……”安瑞祺听了郁梅的话后,心中也对宁雪的病十分担忧,想到自己即日就要动身前去与宁悦相聚,不知归期何日,临行之前,去看望她聊表关切,亦分属应当,于是,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替我转告宁雪,我定会择日前去宁府探望她,让她静心养病,莫要多虑。”
郁梅听后,感激地看着安瑞祺,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