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他妈在说什……”
柴立新简直莫名其妙。
没来得及问出口,他上方的许似乎就一下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啪嗒一声,软绵绵地覆在他身上。
“喂,喂!”
柴立新拍他。
许却毫无反应,看样子像是昏了过去。
可即便没了意识,他的手却仍紧紧抓着柴立新,生怕他跑了一样。
柴立新费了点力气,才抱着他一块坐起来。许这家伙死沉死沉的,就算有了那针药维持着,柴立新仍然觉得胸骨开始隐隐作痛。
妈的。
伸手在墙上摸了半天,柴立新找到开关,按下去。
两人头顶的灯跳了两跳。
原本一片昏暗的室内这时大放光明。
柴立新别过头,眯起眼。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他也终于看清许此刻的惨状,脸色瞬间就变了。之前房间里实在太暗,尽管柴立新已经觉得不对劲,因为看不见,他还不知道情况究竟有多坏。
眼下,灯光让一切无所遁形,分外清晰。
许半躺在柴立新怀里,双眸紧闭,睫毛湿漉漉的。
在他雪白额头上,鼓起了个大包,柴立新终于弄明白刚才那阵“咚咚”声是怎么来的了。
此时此刻的许,简直遍体鳞伤。
除了半边脸是被柴立新打肿的以外,许后背将近三分之二面积,都有严重程度不一的烧伤。他的衬衣已经破破烂烂,手臂上挂着几圈染血的绷带,不知是松开还是被扯散的,底下全是一道道又深又长的血痕。他的十根手指布满细碎伤口,有的已经结痂,而有些仍在渗血。原本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指甲,差不多都断裂上翻,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肉。
十指连心,光看着就痛。
柴立新想不出,许哪来的毅力,用这样一双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手,死死抱住他不撒手的。
而这时许的右手上,甚至还沾着柴立新刚射出来的东西。
柴立新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哽住一样发不出声。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眼珠不会动了似的,一眨不眨。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轻动作,脱掉自己那件刚换不久的干净上衣,团成一团,小心地替许擦掉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许他那么爱干净,怎么忍得了自己脏得像个乞丐一样。
……
也许五分钟,也许十分钟。
柴立新和许身后那扇门被推开一条缝,鼻青脸肿的西瑞尔伸长脖子,正探头探脑。
见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许,他似乎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感谢上帝,他终于安静下来了!”
西瑞尔又小心翼翼挤进大半个身体,他似乎积攒了满腹牢骚,开始嘟囔个不停。
“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好几个人都控制不住他,这漂亮的公子哥儿,他简直是个怪物!我们给他的镇定剂分量,足够药倒一头大象,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闭嘴。”
柴立新声音低沉。
他不想再听对方废话,冷冰冰的眼神犹如锁定猎物的野兽,对着西瑞尔道:“你听好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柴立新的声音不见起伏,机械而冷酷。
西瑞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意识到这是真把柴立新惹毛了,赶紧辩解道:“嘿嘿!把你们带回来之后,我可什么也没干!柴,我甚至还派人给你们处理了伤口,是你的睡美人儿醒过来后,突然发狂,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天知道,这跟我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西瑞尔一边像只乌鸦般聒噪,一边后退了一步。
他倒不担心柴立新会突然暴起,而是想到几个小时前,许疯狂的模样而胆寒不已。
在背部扎了好几针强效麻醉剂的情况下,许仍重创了他好几个手下,最后,只能把他一个人单独关起来,才算完事。
听完西瑞尔的抱怨,柴立新一声不吭。
好半天他才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问:“西瑞尔,你想要什么?叶燃知道你这次行动吗?”
闻言,西瑞尔蓝色的眼睛划过光芒,神色也有些躲闪。
这瞒不过柴立新的眼睛。
他扯起嘴角,哼笑道:“红骷髅,你根本不是为任务而来。说吧——对方是谁?他们出了什么价钱,才让你宁愿冒着被终生通缉的代价,决定反水?”
柴立新直呼西瑞尔的代号而非名字,他虽在提问,语气却极为强硬肯定。
事已至此,站在门边的金发男人耸耸肩,摊了摊手,道:“唉,看来瞒不过你,柴。”
他长舒一口气,青青紫紫的脸上更轻松了些。
“雇主的身份暂时不能向你透露。要知道,我们得讲究职业道德。”西瑞尔用他怪腔怪调的中文说着,又对柴立新挤挤眼,“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你无法想像的一笔大钱!怎么样,柴?我对你的邀请仍然有效,不如你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替九天那些人卖命这么多年,你我又得到了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干一票大的!”
这一次,柴立新不动声色。
他既没立即答应也没一口拒绝,沉下声调,再度问道:“西瑞尔,你想要什么?”
见柴立新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西瑞尔心里大喜,他马上回:“柴,你知道的,我需要得到那批货的确切落脚点。现在‘泰坦’原石的黑市价,已飙升到了每公斤数百万美金,我得到可靠消息,许家的这批货价值起码在千万以上!”
柴立新静静听着,嘴角勾出冷冷的笑意。
他视线锐利,如同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刺向门口的西瑞尔,“就为这个?你他妈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两人共事四年,柴立新至少明白区区几千万,还无法策反西瑞尔,让他背叛九天。
被柴立新再次毫不留情面的拆穿,西瑞尔挠挠头,苦笑起来。
他不再隐瞒,一五一十道:“如果能得到许家保管的那份原石持有人名单,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名单”两个字,柴立新脸色森寒。
西瑞尔察言观色,他见柴立新沉着脸不说话,却没有暴跳如雷,认为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于是又试探道:“柴,你已经在许家继承人身边待了四年,叶燃当年提出的条件,要求你得到那份名单,我们都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现在——”
西瑞尔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又投向被柴立新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像睡着一样的许。
纠结了半天措辞,西瑞尔讷讷说道:“他看起来……很信任你。”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