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说陈怀旭要见他,裴昭眼睛眯了眯。
对这个贾琏的心腹,他很熟悉，以前跟着贾琏进进出出的。
还真，有些碍眼。
不过后来被贾琏派去庄子上了,似乎打算培养他做下任大管事,非常器重。
现在突然要求见自己,难道，是跟琏儿有关？
裴昭让人进来,一听,果然是跟贾琏有关。
那个荷包,外表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剪开里面夹层，就可以看到黄色的符咒……
陈怀旭磕头拜倒：“小的已经查明，这荷包是府里二姑娘所赠,二姑娘屋里有个丫头,这些日子跟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往来甚密……”
裴昭捏着那荷包,怒不可遏：“难怪琏儿的病来的如此奇怪，谁都查不出病因，原来是这样！”他冷笑几声,本来要即刻发作,转念一想，却另有了主意。
开始是没找到方向大家才如没头苍蝇一般,这会儿有了线索,很快程怀旭就让人查到了马道婆。
裴昭出马,马道婆本来就是个羡慕富贵的，自然是如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说王夫人之前还有意直接取血害人，裴昭眼底冷色更甚。
“你敢行巫蛊之术，本王本该诛你满门！”底下马道婆撑不住，瘫在地上觳觫发抖，裴昭这才口风一转，又道，“不过若是你能戴罪立功，本王或许还能饶了你的家人！”
马道婆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应是。
在马道婆的做法下，贾琏很跨清醒了过来。
裴昭守在他屋子里，看着他醒来，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你终于醒了。”
贾琏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他回到了前世，那里满满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后面又有今生的过往，那些他爱过、重视过的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梦中的场景泰国叫人心酸，因此哪怕清醒，他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半天了，才嘶哑着道：“我怎么了……”
话出口，连自己都被自己喑哑难听的嗓音吓到了。
“你躺了四天了。”
裴昭倒了杯水递给他，“先别说话，当心伤着嗓子。”
贾琏一口气喝完一杯，才感觉到自己到底有多渴，连着又喝了好几杯水，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裴昭乘机跟他说了发生的事。
“你那个好婶婶，可真是有本事。”裴昭冷笑道，“宫里因为巫蛊之事已经闹翻了天，她还敢在时节闹出这样的事来。”
贾琏捏着茶杯沉默半晌，等他说完，摇摇头，“她或许不是最精明。但绝对不蠢。”他顿了顿，“她敢这么做，肯定有所依仗。”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为了查出背后之人，贾琏决定接着装病。
“巫蛊之事太严重，现在闹出来，整个荣国府都得吃瓜落。”贾琏满心不甘愿，但还是决定，先忍下这口气，“这笔账，以后再算！”
裴昭本是不愿，但想到如今皇帝性情大变，底下人动辄得咎，到底不想贾琏才醒来又受牵连，只能不甘心地接受了贾琏的建议。
看出了他的不痛快，贾琏狡黠一笑：“但是在这之前，我也不能她好过！”
他自己的屋子被守得严严实实，王夫人只能找到他的头发，但王夫人自己的院子可就没这么严实了，贾琏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大束的头发交给马道婆，别的都不要，只要让王夫人每天掉头发就可以了。
对一个女人、还是要跟小妾争夺丈夫注意力的女人来说，每天大把掉头发，简直就是酷刑。
尤其王夫人本身也是个爱美的女人，当一大把头发在梳头的时候被梳落下来的时候，王夫人都疯了。
周瑞家的也傻了眼：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掉头发，这不是得了恶疾了吧？
女人七出之条，恶疾可是其中之一啊。
不提王夫人有多心烦自己的头发直掉，那头，裴昭和贾琏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王夫人敢对他下手了。
边境传来了八百里急件，边关守军哗变，原因是他们被可口军饷不说，有士兵发现，大皇子和蛮族勾结，之前的蛮族攻打，拜年是大皇子一派的人提供消息让人来的。
原因，自然是要养寇自重啊。
这档口，还有什么比蛮族犯边更能让人回忆起大皇子的勇武，提醒人们，如今边境还不安稳，人们需要一个强硬君王。
但是士兵们不愿意啊。
与蛮族的对战，他们死了三成的兄弟，哪怕后面守住了，但是死去的弟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为了守关，城外百姓进入内城，粮食告紧，大家几乎都吃不饱。
因为国库空虚，缺医少药，很多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士兵也死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大家也就算了。
可现在告诉他们，原来是自己国家的皇子为了争夺权利勾结外人，这叫么怎么甘心，怎么福气？
士兵哗变，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皇帝如今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样的信息，气得差点没吐血，当即就把大皇子下了狱，整座大皇子府也被围了起来。
所有皇子又一次跪倒在了宫门前给大皇子求情，可皇帝理都不理。
证据实在太充分了。
边关将士们的血书，被捉住的关家将领的自陈述，蛮族那边缴获的书信，最要紧的，是里头还有大皇子和关家在边关私开铁矿铸兵器铠甲的事，账本一一在目，根本没有作假的可能！
“好好好，我的好儿子！”
无论皇后在旁怎样劝说，大皇子既然犯下如此大错，那必然是要惩罚的。
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下达指令，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全家被圈禁皇陵，终生不得出。
这样残酷的刑罚，对裴时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惨！
诸位皇子便是平时与裴时不睦，此刻也不由得起了兔死狐悲之意。
“老大虽然鲁莽脾气大，但不是个蠢人，私造兵器我信，但勾结蛮族，那不是老大的做派！”
裴晗背地里跟幕僚谈起这件事，第一次为自己的死对头唏嘘，“父皇未必不明白老大的脾性，可如今，却不容置喙地直接贬黜了他。”
何为天家无父子，裴晗看得心寒。
幕僚对眼前的局势也是胆战心惊：“大皇子一事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前有巫蛊，后有大皇子的事，殿下，这事不对头啊！”
裴晗手下人才济济，之前便觉得隐隐不对，如今一直以来的对手就这么倒下了，他们非但没有欢喜，反而多了几分寒意。
“西北自来便是大皇子的势力范围，如今却是后院里起火，殿下，我怕这事有人想做在后的黄雀！”
裴晗紧紧皱眉，脑海里划过自己的一干兄弟。
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老大倒了，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我了！”
裴晗冷眼看着屋子里的心腹：“你们都是我的人，事到如今，我荣你们荣，我死……”他拉拉嘴角，“都给我警醒起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他没再继续，屋子里也没有人敢开口，大家只是更加挺直了背脊，脸上寒光四溢。
这边，裴昭也受到了三皇子裴晡最后一次的招揽。
“四弟，你这犹豫已经够久了，现在可能给我个答案了？”
裴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温和，眼神里带着咄咄逼人，直直看着裴昭：“你一贯韬晦，手里的势力我不敢说全知道，但是我想，应该不如大哥吧。”
裴昭看裴晡模样变质今日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但是……
“大哥虽然性子燥不容人，但我恍然记得，早些年在宫里读书，二哥仗着受宠，曾欺辱我等兄弟，还是大哥出来帮着说话。一次二哥气急了，拿着砚台砸人，还是大哥帮了三哥一把……这些，三哥可还记得？”
裴昭不说答不答应，却说起这些陈年往事，裴晡心中已经有了数，面色铁青道：“他那哪是在帮我，不过是自己跟老二斗气，那我当筏子而已。”他看了裴昭，“四弟的意思我是知道了，就不知道，你母妃得知你明哲保身也不肯为她报仇，会是什么心情？”
裴昭眉头一跳，却不说话，静静看着裴晡离开。
这些日子，裴晡找来了当年伺候他母亲的宫女嬷嬷，线索虽不明确，却都指向了二皇子之母当年为争宠害死了他母亲。
要不是之前去山东已经问过了外祖父，当年母妃确实病死，他几乎都要信了。
可为什么老三要这样拉拢自己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能扳倒裴时，是裴昭怎么都没想到的，而能够在宫里传出那么多的消息，这背后的人，势力之大之恐怖，便是裴昭，也止不住为之胆寒。
裴时被押解去皇陵当天，几个兄弟都去送了他，但是裴时躲在马车里，没见他们。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远去，几兄弟都没说话。
转身离开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后面、他们的争斗会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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