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真看她点头了,这才开口迅速的道:“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否则我今日在那些人面前说的话就是自打嘴巴了,我们沈家的名声也将跌落谷底,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念真,你说该怎么做!三婶全听你的!”
丁氏听她这样说,内心越发的紧张,忙不迭点头。
“那好,我们两个人分工合作,三婶你稳住大局,我带着人暗暗在府里面寻找,尽快找到四妹妹,还有苏云牧,并且不被人发现。”
“好!”
丁氏不停的点头,握住沈念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加梗咽的道:“念真,你四妹妹她……我就交给你了!”说完,将心一横,迅速伸手擦掉眼泪,重新换上一副得体大方的笑容来,昂着头转身往前院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宾客要退场离开,一般这个时候最先走的都是女眷,自然需要沈家的掌事之人来送客,现如今,这个人也只有丁氏最合适了。
“三婶真是好样的。”沈念真看着丁氏的背影,只觉得内心里钦佩不已,这要是放了旁的人,只怕早已经崩溃大哭了,哪里还能冷静下来笑容满面的去应付场面上的事情?
丁氏既然已经去做她该做的了,沈念真自然也不会耽搁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先将北阳叫了出来。
吩咐他迅速去寻找苏云牧之后,沈念真便去了沈老太太的院子,将周嬷嬷要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事情说了,并且还叫了几个春晖院里面十分干练的婆子,一起帮着在前庭后院,以不惊动府里客人为前提的寻找沈念珠。
这样双管齐下,沈念真觉得,应该会很快找到沈念珠与苏云牧的。
她的所料不错。
一炷香的时辰后,她还在沈念珠最常去的地方寻找着,北阳却来了。
“大小姐,有消息了。”北阳声音严肃的道。
“真的?他们在哪里?”沈念真闻言立刻一喜,当即领着北阳走到一旁问道。她这样做,是怕其他人听到,多嘴多舌的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在后花园。”北阳看着她,勾了一下唇道:“大小姐,属下做了一件事情,希望您莫怪。”
“什么事?”沈念真一听这话,便恨不得立刻冲到后花园里去,听到这问话,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匆匆忙忙的问道:“什么事情?”
“属下将苏云牧打了。”北阳语气凉凉的道:“并且已经将他捆绑起来了,扔进了后院一个柴房里面,属下知道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因此自作主张,请您原谅属下……”
沈念真:“……”
她挑了一下眉头,眨巴眨巴眼睛,哼了一声道:“打的好!打的妙!对于这种登徒子,就该这么对待!”说着看了一眼北阳,问道::“对了,你没有将他打残吧?”
“自然是没有。”北阳闻言失笑出声:“苏二公子毕竟是苏家的掌上明珠,手中宝,真打坏了属下也吃不了兜着走,自然不会这么愚蠢,放心吧,他只是屁股上挨了几脚,被臭袜子堵着嘴巴扔进柴房里很狼狈罢了,没有受伤。”
“那就好。”沈念真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感激的看着北阳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因为都是殿下吩咐的。”北阳闻言笑着道:“小姐要感谢的话,就感谢二皇子殿下吧。”
“自然是要谢的。”沈念真当即道。
北阳又道:“不过四小姐好像还在后花园里,整个人显得很是伤心,大小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这就去。”沈念真闻言当即点头。
北阳便退下了。
沈家后花园。
沈念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一树花丛后面找到了沈念珠,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仰着头看着星空,眼睛里面一片呆滞与迷茫。
一看到她人,沈念真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女眷们完全都离开了,因为沈重不善应酬的缘故,前厅的男客们也早早的就开始散场了,此时前院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人趁着婚宴彻底结束的这一刻,取笑沈重,沈重尽管被灌了很多酒水,却还是意识清明,声如洪钟,沈念真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再惧怕什么了,沈念真却还是很谨慎。
她挥挥手,对跟在自己身后周嬷嬷等人吩咐道:“嬷嬷,你们就在这外头等着,不要过去,另外,去几个人拿些披风来,这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等下四妹妹别冻着了,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周嬷嬷历来知道沈念真与沈念珠的感情很好,这姊妹两个,从前小的时候不对付,经常吵闹,可是等到沈念慈自己作死嫁出去了以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有沈念真能够劝说的了沈念珠吧?
她当即点了点头,却还是开口道:“大小姐,披风是有的,你也别冻着了。”
说着,从身后婆子手里面接过一件淡蓝色的披风替她披在肩膀上,又递给她一件披风。
沈念真接了东西,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转身慢慢的,一步步的往沈念珠的身边走去。
周嬷嬷远远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便领着婆子们往后退了一些,借着手里面的灯笼,她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边的情景。
沈念真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念珠背后,低低的喊了一声:“四妹妹。”
沈念珠侧过头来仰着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大姐姐,你终于来了,来的好晚啊。”
“对不住,今日事多,现在才来。”沈念真将披风缓缓的披在她身上,然后自己也在旁边蹲坐下来,也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空。
“今日府里面喜庆,忙是应该的。”沈念珠闻言笑了笑,有些愧疚的道:“只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别这么说。”沈念真闻言连忙道:“祖母说你今日也帮着招待女客了,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沈念珠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问道:“大姐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么?”
“有。”沈念真闻言咬着嘴唇,看着她道:“天已经黑了,露深水重,我想劝你回去休息,你今日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不如一起用些?”
关于苏云牧的事情,她一句话都没有问。
沈念真现在能够理解沈念珠的心情,如果一个人刚刚才经历了一些挫折的话,她需要的既不是安慰,也不是刨根问底,而是包容,理解。
“大姐姐,我还想坐一会儿,你陪陪我好不好?”沈念珠哀求道。
“好。”沈念真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然后,便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的陪着沈念珠仰头看着漫天的星空。
很奇怪,今夜的星空很美妙,星辰无数,每一颗似乎都十分的透亮,组合在一起,就好像一件镶嵌满了钻石的华丽黑袍子,却也像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星星点点的牛羊,总是那么美丽。
沈念真一开始只是陪着沈念珠看而已,可是后来,她自己也被这浩渺美丽无边的星空给吸引住了,惊叹无比的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感觉脖子都有一些酸痛了。
而这个时候,春晖院里面,沈老太太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由的大发雷霆,正在训斥丁氏:“原本我以为你将女儿教育的很好!却没想到跟那沈念慈一个德行!偷偷的跟男人幽会!一点也不将家族脸面放在心上!日后,你们一家子不要上这里来!这么一个干净的府邸,不想被你们给弄臭了!”
“娘,您说的太言重了……”
丁氏挺着大肚子忙活了一天,心里面又记挂着女儿,能坚持到此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她原本距离临盆就没有几日了,此时此刻听到沈老太太的谩骂,不由的渐渐红了眼圈儿,却还是努力的强撑着。
沈老太太看到她颤巍巍的肚子,到底还是将剩下的话都给咽下去了,闻言深深的叹息一口气,看着她问道:“那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那苏云牧在哪里?珠儿又是在哪里?”
“那苏云牧被关押在柴房了。”丁氏闻言赶紧回答道:“至于珠儿她在后花园里面,此刻念真陪着她的!还有周嬷嬷等都在的……”
这么说来,事情并没有彻底闹开,那些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一个都不知道,而苏云牧与沈念珠也并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就是说了两句话,便被分开了。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沈老太太想到这里,不由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心里面还是很气愤,今日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么膈应人的事情!
“将两个丫头叫回来吧!还有那苏云牧,把他押上来,我倒要看看,他千方百计的混进这里来,又想尽办法靠近四丫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老太太!”丁氏闻言连忙就答应了,正要转身吩咐下人去安排,却在这时,她忽然脸色大变,双手一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沈老太太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娘……可能是要生了……”丁氏一脸痛苦的道。
苏老太太闻言脸色大变,立刻扭头道:“来人!快搀扶着她去厢房!再去几个人请稳婆!请太医!快去!快去!”
“是,老太太!”周嬷嬷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迅速的按照沈老太太吩咐的,叫人分别去请太医与稳婆去了。
然后,她便上前,跟几个婆子一起搀扶住丁氏,将她慢慢的扶到春晖院的厢房里,在床上安顿下来。
此时此刻要回去三房的院子里去生孩子,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近安排住下。
周嬷嬷在安顿好丁氏以后,却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她比较有经验:“没事没事,只是羊水破了而已,现在离生还早着呢,大家快去准备人参汤,去烧热水,再去取剪子,毛巾……”
沈老太太拄着拐杖,靠着正房的门,听着这乱糟糟的脚步声,面上微微的露出一抹愧疚来。
她总觉得,丁氏就是因为听了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才被刺激的早产了的。
可是府里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已经进了洞房的沈重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身边还跟着三老爷沈瑜。
“娘!我妻子她……”
沈瑜一进院子,便焦急的问道。
沈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当即回答道:“她要生了,都在这边等着吧。”
“要生了?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还有十天才到的么?”三老爷沈瑜一脸的惊讶,不过在看到沈老太太沉沉的脸色时,他便住了嘴没有再问下去。
沈重在一旁一脸歉然的道:“三弟妹可能是因为今日帮忙累着了,所以才导致早产的,三弟,大哥对不住你……”
“大哥,你我亲兄弟,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
沈瑜闻言连连摇头道:“你府里面也没个主事的,娘又年迈,可不得这当弟媳的帮衬着一些么?再说这么多年我们两口子受过你的照顾还少啦?弟弟我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还请大哥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孩子早生晚生都要生,这是他的命!”
“可是,终究是因为这些……”沈重还是很愧疚。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谦让了,都是因为我。”沈老太太忽然重重的叹息一口气,有些懊恼的道:“是我刚刚对丁氏说了一些气话,可能是伤着她了……”
“娘……这……”
沈瑜闻言一脸的惊讶。
沈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宝贝女儿沈念珠么?你可知道她今天晚上差点将天给捅下一个窟窿来!”
沈瑜刚刚一直都在前厅里面陪着沈重喝酒,应酬,刚刚才歇息下来,跟沈重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此刻听沈老太太这么说,两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娘,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来说吧。”沈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连忙上前,缓缓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沈瑜这才知道苏云牧今日居然差一点就拐走了他的宝贝女儿,还害的母亲与这满府的人担忧!他顿时气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这就去将那不孝女找回来!直接打死了她!”、
说着,便转身冲了出去。
沈重想要阻拦他都没来得及。
偏巧这个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的沈念真领着沈念珠匆匆的从后花园里赶回来了,一劈头便碰上了沈瑜,两方差一点就撞在一起。
“你个没脸没皮的!你差一点就害死了你娘跟你弟弟!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沈瑜一看到沈念珠,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高高抬起了胳膊,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三叔!你冷静一下!”沈念真连忙将沈念珠往旁边一推,然而自己脸上却挨了一下子,顿时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念真?!”沈瑜打完之后,才看到打错了人,顿时吃了一惊。
一旁沈老太太已经一脸心疼的走上前来,伸手拉着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疤,怒道:“这件事跟念真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撺掇你女儿跟那苏云牧相会的!你打她做什么!”
沈重在一旁看到自己女儿挨打,也是一脸的心疼。
不过听了母亲的话,他还是替沈瑜说好话:“娘,您就少说两句吧,三弟他也不是故意的。”
沈瑜一脸错愕的看着沈念真,又看看自己的手。
“三叔,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沈念真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然后开口道:“这一整件事情四妹妹她其实没做错什么,一直都是苏云牧自己在纠缠不清,四妹妹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日后若是苏云牧再敢来纠缠,她就放狗咬人,绝对不会跟他见面的。”
“哼?以后不见?那这一次又为什么要见面!”沈瑜仍旧一脸气愤:“你们可知道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就连念真你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我不肯见他的!”沈念珠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可是苏云牧只要见了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我,他问了很多府里面的人,我若是不见,他就会在宴席上闹起来的,大伯他好容易才成亲,我不希望他的婚礼闹砸,所以,才去见了他,劝他离开……”
原来,沈念真去见苏云牧,原因是为了这个。
花厅里的人闻言,神情都渐渐的缓和下来。
沈瑜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最在乎的就是女儿是不是舔着脸上去巴结那苏云牧的,如此说来,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见苏云牧的事情被外头的人知道了,情况会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