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下面发生了什么,云雪深并不知道,等他奔到这里时,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目光一转,将地宫内的事物尽收眼底。
当然,他也看到了露台上的那个巨大的棺椁。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都在跌坐在棺椁旁边的那个人身上。
大步跨过泉池,一把抓住徐思思的肩膀,将她扳过来,却见面前的少女眼神懵懵懂懂,不由得心底一沉:“思思?”
“云大哥”徐思思眼神慢慢聚焦回来,看清了眼前的面容。
“是我。”云雪深放柔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来找我了?”
“对,我来找你了,一看你不见了,我就马上追过来了。”他感觉面前的少女神情放空,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只能轻言细语慢慢哄着。
握住肩膀的双手掌心滚烫,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让徐思思的身子回暖过来,她也终于缓过神来,想到方才诡异的情景,忙道:“云大哥,棺材里躺了个女人,还会说话。”
“躺棺材里?”
“不是不是,那女人已经死了,可是不知为何又睁开眼睛了,还对我说话。”
云雪深站起来,往冰棺里面看了眼,冰盖虽然不是透明的,但也不影响他看到里面的样子。
并没有女人躺在里面,除了一套锦袍。
“哪里来的女人?”
“就在棺材里面啊。”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他隔着棺盖将棺木里面左右仔细扫了一遍,棺椁很深,里面除了一套衣冠并无其他。
“不会啊,”徐思思腾地站起来,“这里面明明就有一个”
女人还没说出口,声音戛然而止。
冰棺里确实没有任何人,隔着冰晶只能看到一套衣服。
一套绣工精致的绫罗软袍。
她方才趴在棺椁上面的时候,心里还赞叹这衣服华丽美丽来着。
“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一把推开棺盖。
一股冷烟冒出来,方才还躺着那个美艳女子的地方,只余一个洁白如玉的骷髅骨架,泛着幽幽冷光,身子藏在艳丽的衣服内,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上方,与徐思思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棺椁里面的冷气,她的血液凝固的快要结冰。
这时,一只手横插进来,合上棺盖,隔绝了她与骷髅头之间的视线,云雪深将她拉开,道:“害怕就不要看了,我们可能误闯进别人的长眠之地了。”
“可是云大哥,”徐思思吞了口口水,道:“我刚才真的看到里面躺了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还对我说”
说什么了?
她皱眉,想要想起方才那女尸说的话,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回想起那铺天盖地的白光,等光芒散去时,双眼有片刻的失明,坐在地上等慢慢恢复视线的时候,云大哥正好赶来。
“她对我说什么了,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她苦思冥想。
见她面色苍白还在思索,云雪深忍不住劝导:“想不起来就先别想,留着以后慢慢想,说不定哪天就记起来了。”
思思不是个会胡乱说话的人,她说看到棺椁里面有女人那么就一定有,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成了一副骨架。
他对她的话没有什么不信的。
只是这时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不管是阶梯上偷袭的凶兽火麒麟,还是这里变成骷髅的女尸,这个名叫神女墓的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此地不宜久留。
“思思,我们先出去再说。”
徐思思点点头,跟着他一起顺着原路返回到地面上,路过方才打斗的地方,除了地上的血迹,死去的火麒麟竟然不见了。
云雪深眉头一跳,看来自己预料的不错,从他方才一路下去,正个山洞地宫都被打扫的洁净无尘,此地一定是有人看护的。
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想到这,他的眸色暗了几分,竟然将火麒麟用作看门兽。
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好时机,他还有要事在身,直觉告诉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出了暗道,云风忙迎了上来。
“大哥,思思,你们没事吧。”
“叫上青玄,我们先离开这里。”
见此,云风没有多问,牵来马匹,将睡死过去的青玄扔到马背上,四人乘着夜色按着来时的路,下了山,继续顺着官道疾驰而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连接大道的石梯也没了踪影,消失在重重绿叶中。
从外面看来,这里就是一面长满树木的山壁,半山腰上也没了凉亭,仿佛这个地方从未出现过。
这里竟是有哪位高人设下的一处结界。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山间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地宫内,月光慢慢淡了去,黎明前的光线,更加暗沉。
一道皎白的身影从地宫上方的洞口凌空飞跃进来,他双手负在背后,如闲庭阔步般,落在露台之上。
若不是他浑身散发着森然的戾气,倒是像出来散步的贵公子。
如果云风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司家二爷司夜白。
他远在几十里外的司家,感应到火麒麟留在这里看守神女墓的分身竟然被杀,这分身与他心神相连,让他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分身死了倒是小事,只是长眠于棺椁里面的人对他至关重要,不能损失分毫,所以,他来不及平息身上的伤势,连夜匆匆赶来。
只希望里面的人没有受到惊扰,若不然
想到这里,司夜白风神俊朗的面容上,神色愈发阴鸷。
此处并没有感应到其他人的气息,他疾步上前,推开棺盖,待看到冰棺里的骨架时,面色一滞。
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可里面被他保存完好的尸身,身体犹如沉睡的女子,竟然变成了一具光秃秃的骨架?!!
“阿阿姐”他颤声道。
“是谁”司夜白面孔狰狞,“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惊扰此地?!”
“是谁?!”
“到底是谁?将阿姐变成了这个样子?!!”
司夜白双眼赤红,眼神疯狂,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暗夜修罗。
受他暴走的气息影响,地宫里平底刮起了一阵飓风,泉池里面的清水不再平静,像煮开了一般翻滚起来。
真气一层一层激荡出去,那白玉石的台阶首先受不住,裂出丝丝密密麻麻尤如蛛网的裂缝,池水渗出来,打湿了地板。
只听咔擦一声细响,在呼啸的飓风里微不足道,却让司夜白从狂暴中安静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到冰棺中,那副晶莹如玉的骨盖头上,眼眶下面,裂出一道缝隙,宛若她阿姐落下的一滴泪。
司夜白面上一愣,如小孩般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抚上光秃秃的头骨上,落在那个叫做脸颊的地方。
一滴冰冷的泪从他猩红的眼眶中落下,他伸出胳膊将那具尸骨搂进怀里。
他的阿姐,他的阿姐啊
怒急攻心,一口血从喉咙涌上来,被他咬紧牙关,死死吞了下去。
嘴角溢出一丝鲜红,染红了整个嘴唇,把他衬得如修罗一般妖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