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回来之后,就被老夫人给叫了过去。老夫人这次根本没骂他,只是找了个嘴皮子利索的丫头,将今儿早晨请安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让方贤自己判断。
当晚,向氏就被方贤狠狠地骂了一顿,两个哥儿的事情,都不再允许她插手了。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关起门来笑了半晌。
“贤儿还真是罚得好啊,当初国公爷不许我往他们院子里塞人,这一切都是向氏害得。现如今贤儿不许她管教两个哥儿,就当是我向她报仇了,互不相欠!”老夫人抚掌大笑,甚至连眼尾的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这件事儿之后,向氏过得更加不如意了。当真是几乎全府的人都不待见她,不过她如此消沉,还真有人看不下去了。
“十姑娘,向侯夫人带着向二姑娘来啦!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话呢!”方悦言正在拿着块帕子练刺绣,就听见外头有小丫头的通传声。
方悦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侯府的人怎么如此喜欢来国公府串门子!还每次来都要把她叫过去!
她虽说心里极其不情愿,但是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让人整理了一番就去了乐康院。
“哎呦,快来瞧瞧二姑娘,长得如此俊呢!都把我们悦貌比得不能见人了!”前脚刚迈进去,就听到廖氏讨喜的夸赞声。
方悦言心里一阵无奈,幸好她不是廖氏的女儿,否则非得怄死。无论做什么,都喜欢拿亲闺女当筏子,就连夸赞别人,都拿方悦貌当衬托的,当真是亲娘吗?
“五婶就会谦虚,谁不知道你当时帮悦貌起名字的时候,可就是冲着‘花容月貌’去的!欺负人家向二姑娘头一回来府里,想哄人高兴呢!”她快步进了里屋,娇声说着。
廖氏听得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虽说廖氏喜欢捧别人,但是她更喜欢别人来捧她。
方悦言与向侯府的人彼此见礼之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才发现向氏就坐在向二姑娘旁边,不时地低声与她说些什么,看起来关系甚好。
老夫人与向侯夫人依然聊得热络,甚至还经常大笑起来,看起来跟亲母女没什么差别。
方悦言却是疑窦丛生,这向侯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甚至还把向二姑娘带过来。上次来带着向大姑娘,是为了替向大姑娘说亲,如今带着二姑娘过来,不会是……
她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母亲,这二姑娘与我一见如故,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就多亏了她陪我说话。如今既然来了国公府,不如留她小住几日?”眼看着时辰差不多,向侯府的人要走了,向氏轻声地开口建议道。
方悦言的眼皮子一跳,呵呵,向氏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老夫人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向氏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来。
“就怕向二姐姐留在国公府觉得无趣,府上这段时间还不能办酒宴,后院也不能会客,艳色的衣衫都不能穿。这会子在府上,向二姐姐只怕会觉得束缚了,毕竟向侯府后院可是极其热闹的,听说每个月都要办赏花宴呢!”方悦言先开了口,声音娇脆,传到人的耳朵里,透着几分爽利。
屋子里静了一下,气氛有些尴尬。向二姑娘则是低着头,臊了个大红脸。
“不会,二姑娘比悦言大不了几岁,而且她一向喜静。陪我几日说说话,不会乱走的,也不会打扰了旁人的!”向氏听方悦言这番话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心底虽然气恼她多嘴多舌,不过面上却是半分不露,甚至还急切地替二姑娘说话。
向氏如此低姿态,言语恳切,老夫人也不忍拒绝,只有点头同意下来。
倒是方悦言,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谁不知道向侯府的几位庶姑娘,被向侯夫人教养的都成了交际花,一个赛一个得不了闲,哪里有安分的主儿!
见老夫人点头同意了,向氏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扭头看向向侯夫人,向侯夫人几不可见地冲着她微笑点头,向氏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欢欣鼓舞的笑意。
一直到出了乐康院,方悦言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姐姐,你生气啦?”方悦貌跟在她身后出来了,轻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也出来了?待会子五婶指不定要找你呢!”
方悦貌不由得撅了撅嘴,不满地道:“有什么好留下的,我娘成日里忙忙糟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向二姑娘留下来,你如此不高兴,是因为大伯母吗?”
方悦言的脸上闪过几分担忧,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她,只是向侯府把姑娘送过来,总觉得不妥当。我们两家非亲非故的,就算是大夫人姓向,关系也隔得老远!”
方悦貌沉默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小脸皱着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脑门,似乎有什么好的计谋一般。
“姐姐放心,我以后每日都去找你说话。那向二姑娘若是有什么动静,绝对逃不过你我的眼睛。况且我每日留在屋子里,不是被我娘挑刺儿,就是被逼着学这个学那个。天生就不是文曲星下凡,再怎么学也成不了才女!”方悦貌眉开眼笑地说道,显然对于这个提议感到无比的兴奋。
听她这么一说,方悦言的心里好受了不少,扯了扯嘴角便与她说起别的话来。
向二姑娘留下来,第二日就到了方悦言这里来拜访。当时她正在吃着芝麻糊,甜糯的口感,吃得十分欢快。
“十妹妹吃这个,可是想养头发的?我这里有个好法子,可以让头发又黑又亮!”没有长辈在,向二姑娘立刻就彰显出了自来熟和善交际的特点,眉眼弯弯的,笑得极其亲切。
方悦言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汤匙,低声道:“我从小就发质好,平时注意些,不需要那么多的方子。吃芝麻糊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味道!对了,向大姐姐上次来府上玩儿,我们还说了不少话,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亲了,可惜我年纪小又还未出孝,否则一定要给她添妆呢!”
她漫不经心地将话题岔开,果然向二姑娘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至极,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接话。向大姑娘嫁得那么糟糕,都说一支鲜花插牛粪上了,现在提起来颇有几分不吉利。
两个人都沉默以对,只偶尔听见勺子和瓷碗碰撞的细微声响,气氛显得无比尴尬。
“别说我家的事儿了,你家可有什么新鲜的事儿?你都快出孝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出去耍了。到时候你的两位兄长,再给你带回来两位嫂嫂,这后院可就热闹了!”向二姑娘再次开了口,她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轻扬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似乎是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架子。
听到“两位嫂嫂”这话,方悦言的眼皮一跳。这向二姑娘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竟然跟她提两位兄长,方悦言的哥哥对于向二姑娘来说,可是毫无关系的外男,忽然提起来,让她不得不多想几分。
“是啊,光想想都觉得一定很有趣!不过我阿姐曾经教过我,自己家的事情,无论怎么高兴都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我还是不跟向二姐姐说这些事儿了!”方悦言也学着她,眼睛弯弯笑得极其好看。
倒是向二姑娘原本兴致勃勃的模样,在听到她这句话,立刻就跨了下来。
方悦言的意思,可不就是方家再如何热闹,都不关向家人的事儿嘛!
向二姑娘再次讨了个没脸,好容易又憋出两句话,她就匆匆告辞了。最终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向二姑娘气冲冲地回了向氏的院子,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好容易才等到向氏回来,立刻就发起了牢骚。
“表姑,你看看方悦言,这哪里还是姑娘家,一点儿脸面都不给旁人留。幸好她是生在这国公府,若是在寻常百姓家,指不定得变成毒辣的泼妇样儿!”向二姑娘此时没了顾忌,立刻就变了一副嘴脸,哪里还有之前的温文尔雅,嘴巴恶毒的简直让人皱眉。
向氏却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差错,相反还引起了心中的共鸣。她刚从乐康院回来,这几日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老夫人,好容易见了些效果,不再横眉冷对了。
“二姑娘,她就那样儿!府上的人哪一个不给她留余地,自从她那短命鬼的亲娘死了,就肆无忌惮地逞着性子来。你等着瞧好了,等我把老夫人伺候好了,到时候拿捏住她,看她如何哭去!”向氏立刻就坐到了向二姑娘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十分亲切地说道。
向二姑娘得到了附和,心里稍微舒坦了些。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可是我瞧着老夫人似乎并不好哄,要拿捏住方悦言,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提起这个,向氏就觉得憋屈。不是老夫人不好哄,而是她一开始走错了路啊!
她嫁进侯府之前曾经打听过,原本以为方悦言的性子,肯定要争对她。没想到方悦言的无视,让向氏认为自己在大房没了后顾之忧,完全可以与婆婆斗一场,争取到大房的主动权。之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一步错,步步错!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