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桂英走后,李自成一个人坐在长乐宫的龙椅上,左手轻轻的把龙椅上的黄金龙头摸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李自成的口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放佛今天的自己不是刚刚登基的新朝君王,而是才被打败的乱世枭雄。
大概快午时的时候,李自成唤宫内侍从进来,命令道:“速去请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大学士李岩来,就说朕有大事要商谈。”内侍接了命令,急匆匆出了长乐宫。
大概一刻钟左右,牛金星、宋献策、李岩急匆匆的赶到宫里。三人见李自成一脸焦急模样,都感到十分纳闷。
牛金星问道:“今天是圣上登基的黄道吉日,陛下您怎么反倒一脸惆怅?时突然想起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李自成道:“没有。”宋献策笑道:“该不是皇上看上哪家朱明王爷的闺女,想纳为妃子,这嫂子,哦,不,这皇后不答应是吧?”
李自成道:“不是。”
众人一片狐疑。李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起高桂英说过,李自成不止一次的盯着地图不放,高桂英还说要自己有时间一定跟闯王议议大事。想到这儿,李岩试探着问道:“陛下难道是在想东征伐明之事?”
李自成见李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笑着道:“不愧跟朕是一家子,这一笔写不出俩的‘李’字来,还是你懂得朕的心思。不瞒你们说,今儿个大典过后,朕自己已经有些飘飘然,恍惚间自己已经是这全天下的皇上,可是皇后敲醒了朕。她问朕是不是皇上,朕觉着很纳闷,答道:‘当然是。’可是,皇后说,陛下您现在只领有陕西、河南两个省,不配叫全天下的皇上。我突然醒悟过来,这天下还乱纷纷着呢。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好,你们来看。”说着,叫上三人一起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我们的中心是在西安、洛阳,这是汉唐帝国的龙兴之地,可是,在现在看来,是偏居西北。自古道,得中原方得天下。又说,苏湖熟,天下足。当然还有,帝国财源,半数江浙。而这些地方还牢牢的掌握在大明的手里。大明要是积聚力量,挥兵西征,无论人力、物力,都是我们不可相提并论的。我们必须在大明重新积聚起力量之前,彻底击垮它!还有,张献忠已经挥兵进入四川,那么,不久的将来就会跟我们在汉中相接。这张献忠要想心安理得、高枕无忧的待在巴蜀,肯定是要占了汉中,而汉中现在在我们手里,而且不能给他;给了他,我们的关中就腹背受敌,随时可能变成大西的地盘。至于关外那个大清,迟早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但是现在跟我们相距太远,等到日后再说吧。好了,这就是目前的军情态势,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你们讲完之后,我再派人去问问宗敏,他这些日子病的很重,不然我也早就叫他一起来了。”
三人听着李自成讲着当今局势,不觉风从身后生出,直弄得整个人凉飕飕的,刚还觉着自己的革命事业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皇上如此一讲,突然把心中的这个期望迅速的拉回,自己的队伍还差的老远,大明还远远不像自己想的那般脆弱不堪,天下之主并不是那般好做。
李自成见三人均不说话,笑道:“怎么,朕的左膀右臂们还被朕这几句话吓着了?莫要担心,尽管说来,我们今天在这里是要议事,不是叫你们听朕一个人说。你们给朕出谋划策,咱早些制定个战略出来。”
牛金星道:“陛下,臣完全赞同陛下在明廷重新积聚起力量之前消灭它,完成改朝换代。等灭了明朝,我们便是天下之主,到那时候,不管东征西伐,我军都是王师出征,再也不是那些俗人口中所谓的流寇了。真到那时候,陛下说谁是贼谁便是贼,陛下说谁是寇谁便是寇。”
李自成点点头,眼睛看了看宋献策。
宋献策见皇上看着自己,赶紧说道:“陛下,臣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自成眼睛突然睁大一些,笑着说:“尽管说来。朕再说一次,今天是议事,你们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在乎朕的想法。即便是要朕单枪匹马去闯阵,朕也不怪罪你们。”
宋献策笑着说:“哪会有那般无聊想法。我是想让陛下让出汉中,把它送给张献忠。”
牛金星怒道:“宋献策!你这个臭算命的,陛下要你出主意破敌,意在开疆拓土、统一天下。可你倒好,不说拓土,倒先割地!你说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献策笑着道:“金星你不要动怒,我自有我的想法。皇上,您看我是这个意思。天下都知道,我们首先要攻灭的是大明,而且在这一点上张献忠跟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我们必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心经营攻打明军之上。张献忠是个十足的阴险之徒,这个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军若是东征,他必然会袭取汉中,而那时候,我们的留守兵团不可能阻止他。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把汉中送给他,让他觉着我们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剑不在了,这样与我们是有利的。一旦我们灭掉明朝,一取得正统地位,二攻略中原数省,再回头不要说一个汉中,就是整个大西,也不在话下。汉中九郡不过是在张献忠那里帮我们保管一阵罢了。”
李自成笑着指了指宋献策说:“军师,你不愧是朕的第一智囊,真心是机灵到家了,这张献忠就是回到娘胎里再生一次,也没有脸再占关中。这样一来,我们东征伐明便后顾无忧了。”
李岩道:“陛下说的在理,军师的计策的确是好计,张献忠手下即便是有人看破了我们的想法,也不好意思再趁势攻取关中。否则,他小子就会被千夫所指,被人骂死了,义军中谁还敢再相信他张献忠!”李自成道:“嗯嗯嗯,那我们就定下此战略,一举东进,进占山西、直隶,直攻北京,夺了崇祯的皇位。”
众人伏地拜倒,高呼:“大顺永昌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众卿平身。交代下去,部署准备,积蓄粮草,开春儿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