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谢子阳,他为将实情告知其义兄,连夜赶路,于第七天中午终于到达徽州境内,此时正值冬末春初,北方中原依旧寒风刺骨,而这江南地界却已是鸟语花香。谢子阳一颗焦虑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连续的行走,体力已然不支,然而,环顾四周除了山水,哪有酒家,就连半点人烟也不见。
谢子阳眼见一只野兔从身旁窜过,猛然间残剑出鞘,剑气一闪,那野兔早已气绝,一动不动。谢子阳暗自笑道,想不到今日竟然用野兔来祭剑了。突然听见旁边草丛中有声响传出,他扭头望去,竟然又是两只野兔,一大一小,两只野兔看着那死去的野兔,样貌极其悲伤,见谢子阳正望着它们,一撒腿跑了。
“想不到野兔尚有情,而这人世竟然却是不近人情,世态炎凉啊”他长叹道。
谢子阳取出火石生了火,将野兔除去皮毛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肉香四溢,伴着这山水花鸟倒别有一番滋味,他喝着酒,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他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他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他的妻子,他的义兄,从三十年前到上个月,到三天前,直到现在。竟然发现他这一生竟然充满了离奇与遗憾,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享受过这个世界,过去的他一直跟师傅在学武,一直追求天下第一的愿望,后来遇见他的妻子,他依旧痴迷武学,从未陪伴过妻子,终于,他听闻了玄武血珠的传说,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他的妻子便又去找他,直到后来听闻妻子失踪的消息;再后来又遇见他的义兄刘鹏,这个刘鹏是一表人才,人称银枪君子,使得一杆银枪,枪法乃是其母所传杨家枪法,出神入化,他俩人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他对他笑的很多,他也很喜欢跟他说心里话;两人一同寻找他的妻子,直到听说他的妻子被少林高僧玄苦大师所扣押。
这一天他闯入少林,打伤了几位看守寺门的小僧后找到玄苦大师,想要强行带走若他的妻子。
两人相见,玄苦大师一脸不解的说:“不知施主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丈夫,还请大师让我们夫妻团圆”说着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
“万万不敢当,施主为何行此大礼?”
“只盼大师放过吾妻,若她有得罪之处,我自当承担”谢子阳又鞠了一躬。
“呵呵,施主说笑了,老衲正在帮曦钰姑娘脱离苦海,此刻正是重要关头,万不可打扰啊!”玄苦大师说得很是诚恳。
“救她?她怎么了?你快带我去见她。”谢子阳焦急的问道。
“不行,老衲答应过曦钰姑娘,在她脱离苦海之前不准任何人见她,尤其是她丈夫,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为什么?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陷入苦海之中呢?你说清楚。”谢子阳更加着急了。
“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曦钰姑娘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施主还是请回吧。”玄苦大师说完扭头就走。
“哼!你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今天休想离开。”心中一急,一把抓住了玄苦的袈裟。
“还请施主自重,你打伤了我守寺弟子已是重罪”玄苦大师有些愤怒。
“那又怎样,今天我势要见到曦钰”说着一掌击了上去,俗话说关心则乱,谢子阳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想不到玄苦大师并未躲闪,竟以内力强接了这一掌。
“嗯?少林内功果然独步天下,今天晚辈请教了。”说完眼神一紧,又是一掌。
玄苦大师又未躲闪,又接下一掌。谢子阳见势,一掌接一掌的击出,一掌比一掌力大,一掌比一掌迅猛。后来玄苦大师竟然使出少林金刚护体神功连接其一十三掌,谢子阳最后气力耗尽,只能罢手。虽然破了其护体神功,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败了。
然而事后传出他那一十三掌竟然打死了玄苦大师,这是他这一生做错的最大的一件事,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与玄苦大师比试之后,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找到义兄刘鹏,两人商议先回江南,由刘鹏出面请江南各大门派掌门人主持公道。要知道刘鹏在江南还是小有名气的,再者说就凭他们两人想硬闯少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子阳急于赶到江南,找到各大门派掌门人,使出疾行术,运气于双腿,刘鹏拼命施展轻功才勉强跟上。这疾行之术是谢子阳无意在一本佛经中找到,与轻功截然不同,而是一种奔跑的技能,内力不会损耗太多,竟被他当做轻功来使,只是对腿部的负担太大,不能长时间使用。连续行走,到得第七天傍晚,二人终于达到秦岭之地,天空突然大雨倾盆,刘鹏早已是内力耗尽,谢子阳也是疲倦万分,两人来到一个山洞休息,两人举着火把,却发现这山洞竟然出奇的深,两人好奇继续沿着山洞前行,行至近百米,竟发现有一石碑伫立,上书佛道邪神之墓。两人均大惊,这佛道邪神乃是五十年前震惊江湖的人物,传说其分别在少林武当偷学内功心经,又入西域魔教习得魔教神功,相传这玄武血珠便是他从西域带回,此后他遍走江湖,天下无敌,曾独闯少林武当打伤数十人并能够全身而退,又在太行山上邀请武林各大派掌门人争夺武林至尊之名,各派掌门竟然都败于他的手上,江湖欲杀他之人不计其数,他一生欲把佛道魔三派内功合为一体,后来有消息说他练功走火,自此再无音讯,只留下一句歌谣——武林至宝,玄武血珠,独步江湖,谁人不服。
两人看着墓碑都愣住了,佛道邪神真的葬身于此处?这墓碑又是何人所立?两人真是一肚子疑问,谁也不知道答案。
循着墓碑,两人持着火把继续向前探去,竟然发现两条甬道,在两条甬道的旁边又各伫立着一块石碑,谢子阳来到左边的石碑,用火把照亮,只见石碑上刻着佛法随心,道法自然。刘鹏也正看着右边的石碑沉思着什么。就在两人正想着石碑上刻字的深意时,突然一声虎啸打断了两人的沉思,两人同时向洞口望去,均大吃一惊,只见一只巨虎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只小虎。顿时明白,原来这乃是虎穴,雌虎在喂养小虎时性情比平常更加暴躁,两人心知不妙,转身便逃,一紧张两人慌不择路,谢子阳跑向左边,刘鹏却往右跑去。那巨虎腾跃起来,冲向谢子阳,谢子阳一个跳跃,直窜进洞,幸好洞口较小,巨虎不得进,才免于虎口。那巨虎兀自吼叫了一时便走开了,然谢子阳可不敢冒险出去。
进入洞里才发现竟然别有洞天,洞内竟然是一个住所,里面石凳石桌石床一应俱全,甚至连锅碗瓢盆,碗筷菜刀,文房四宝都有,墙壁上竟然还挂有油灯,再往前走乃是一处水井,很是清澈,谢子阳小心的喝了口,竟是甘甜可口,谢子阳真是大为震惊;取出火刀火石火绒,点亮油灯,准备暂时休整一会儿,待到巨虎走了再出去,油灯一亮,顿时整个洞内都亮了起来,此时谢子阳才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字,还有各种不同的图形;他一一读下去,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一些修炼内功的心法口诀,他大为高兴,竟忘了洞外的巨虎与义兄,照着墙壁上的心法练了起来。
初练时,感觉丹田似有一股热气不断囤积,由会阴穴至下而上,经关元、气海,至中庭、玉堂等任脉诸穴,最后再回归丹田;再继续深入修练下去,这股热气又转至阳关、命门、筋缩、后顶、百汇等督脉诸穴,最后回归丹田;一呼一吸,热气从身前到身后,上升头顶,回归丹田,如此不断循环反复,谢子阳感觉神清气爽,顿时豁然,头脑越发明朗,清澈,仿佛丹田之内有一股用不完的气力,他知道自己的内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就这样越练越是深入,越是忘我,除了口渴时喝些水之外,没有一刻停歇,一练便是七日。
然而,他越往下练,越发觉不对,他发现后面的心法与之前的虽然实质一样但却又各不相同,当两者一同修炼时不但不能提升内力反而互相矛盾,然却又是各有道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苦思冥想,欲解决这个问题,最终他竟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二者求同存异,取其相通之处修炼,将不同之处搁置不管,如此一来,竟然硬生生将二者不同的心法合而为一,一瞬间内力竟突破瓶颈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那些不同之处他一一记下,藏在身上,欲以后再慢慢讨论,然后他看着满墙壁的心法,运气于掌一掌将其打碎,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他绝不允许别人得到。
他只顾练功,早已忘记了时日,此时想来竟然已经过了十多天之久。现在他突然想到了洞外的巨虎与走散的义兄,他猛然跑向洞外,他知道此时的他,巨虎也未必拦得住,然而,他并未发现巨虎,只有那石碑依然立在那里,除此之外竟然一无所有,他看着石碑上的佛道二字,突然发现,原来他刚才所练的心法正是佛家与道家两派的无上心法,无怪乎两者相通却又不同,佛家内功讲究轮回乃是横向的,而道家内功讲究周天,乃是纵向的,此时想来,一切豁然开朗,想必这是那佛道邪神的居所,五十年来因为有巨虎的看守竟无一人发现,今日被他发现想来也是缘分。
世间万物,皆要讲究缘分,缘起缘灭,缘聚缘散,强求不得,一个缘字把几个不同世界的人联系在一起,这缘分二字谁又能说的清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谢子阳想起义兄跑向另一条通道,不知生死,想必和自己一样也有奇遇,心情极为激动,于是匆忙也走进了右边的通道,匆忙之间竟然忘了看那石碑上的刻字。
进入洞中,他才发现,原来,这边的通道与左边的完全不同,竟然出奇的长,墙壁上也并没有刻字,循着洞穴继续走去,空间豁然开朗,原来这里是一处悬崖崖底,这处悬崖至少有百丈深,无怪乎光线不足。突然他感觉踩到了什么,用火把照亮定睛一看,顿时心中一惊,竟然是一副骸骨,早已风干,只剩下衣服挂在身上,骸骨的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呈长方形,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空无一物,接着骸骨的前面是几把断剑,断剑的旁边有有着数具骸骨,只是这几具骸骨并不完整,有的少了手臂,有的少了头颅,有的甚至被截为两段,四周都是剑痕,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想来也许是五十年前佛道邪神与这些人打斗,这些人都惨死于此;谢子阳抬头望去,崖壁上竟然还有一具骸骨,这具骸骨被什么利器钉在崖壁上,竟有数丈之高,他施展轻功,一跃而上,想看个究竟,他发现这具骸骨完好无缺,并不像前几具那样,仔细一看,竟是被一剑穿心,这把剑的剑身深深插入崖壁,只露出一个剑柄,那剑柄漆黑远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抓住剑柄想将剑拔出,却发现仿佛剑与崖壁长在了一块儿,竟然拔不出来,谢子阳运气于手,握紧剑柄,内劲使出,最终将剑与骨骸一同拔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剑竟然还插在剑鞘之中;他拔开此剑,这剑通体全黑,上面镌刻着祥云花纹,不知是铜是铁这么多年竟然半点锈迹也没有,而且比普通铁剑竟然轻了数倍,持在手中好似一把木剑,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把剑竟然并未开锋,乃是江湖中俗称的残剑;然而谢子阳却像寻到了宝似得,他手执残剑,向着一块巨石砍去,只见剑气一闪,巨石好似豆腐一般竟然被切为两段,而剑身并无半点缺痕,原来谢子阳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借着这坚硬无比的残剑释放,威力自然巨大无比,开山裂石,谢子阳哈哈大笑,一边抚摸着剑一边继续寻找义兄。
再向前走,出现了一条溪流,谢子阳知道,溪流的尽头必然有出口,他沿着溪流一直走下去,果然,走了不过数百步,溪流渐渐变宽,渐渐变深,光线也渐渐变亮,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穿过了这座山,他不用再担心义兄的安危,他知道义兄一定也走出了这里,但他不明白为何义兄不去找他,又或者正在找他。于是他决定立刻去江南寻找义兄,免得义兄找不到他着急……
忽然一阵马蹄声将谢子阳从梦境中惊醒,他发现此时早已夕阳西下,他这一睡竟然睡了这么久,听着逐渐接近的马蹄声,他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做这样的梦了,梦境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人们面对的永远是现实,而不是梦,人生宜做梦,该幻想,但却不能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