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板上爬起身来,捡了衣物胡乱遮上。身边的苏西航已经睡着了,也许是昏了……
我看着他下腹缝合的伤口,未拆线的部分渗出淡淡的血丝。摘下纱布,泛红的肿胀和被药水染得变色的肌肤呈现在我眼前。
我找出药箱,帮他稍微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用我的专属毛巾——
我这才发现。之前在苏北望这里专用的毛巾一直没有被他丢掉,而是洗的干干净净晾晒在浴室的栏杆上。
也许这并不代表着什么,只源于他是个念旧的人。当年杨慧心留在这儿的洗发水不是也没扔么?
我用毛巾沾了温水把男人清理干净,但是实在没力气把他拖到卧室。只能找来床被将他裹着安置在书房的角落,然后打开地暖,生怕他着凉。
我去看那抽屉里的东西,除了些陈年的奖状和尘封的小纪念品外,压在最下层的一个透明口袋里有一封信纸。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作文。
我认得出苏北望的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那么潇洒俊逸。
十几岁的男生已经有了相对独立成熟的感悟和逻辑表达,因而行文不会显得很幼稚。
开头大概是这样一段话【在这个极度追求自我个性的时代里,人们擅于宣扬与众不同的行为和理念。
可这世上最没个性的一件事。就是有个孪生兄弟。
他有与你完全一样的脸,可以穿一样的衣服。有共同的作息,并融入同样的朋友圈。
却总是做出与你思维操控完全相悖的行为——
那种感觉,如同在照镜子时见了鬼。】
我差点看笑了,首先觉得苏北望的控诉实在很到位,其次觉得他小时候的文辞见解也是蛮独到的。最后确定——他得被苏西航给荼毒成什么样。才能在日常作业里都在见缝插针地泣血成书。
可是当我看到抬头上【重要的人】这四个字的作文命题时,一不小心又泪崩了。
我把这东西藏了起来,压在其他物品下收好。我看看就行了,不要再给身后这死男人看了。
我太习惯他一副至贱者无敌的金刚不坏状态,实在不想再看到他哭。
——
大年夜之前的一天,我和苏西航带着苏北望回公司。
那天的雪很大,我们本来是不同意他出院的。但是他说,今年的事一定要交代在今年底。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苏北望说他只想再回去看看,哪怕看一眼也好。
年前的最后一天,我以为很多外省市的员工都提前休了年假离开。可当车停到启苏集团大厦的门口时,我眼看着那夹道迎接的一排排员工,从高管到清洁工,整个一十里长街送总理啊!
我看到苏北望的眼睛红了。他轻轻放开我扶着他的手。说他没事,可以自己走。
苏西航从后座拿出大衣给我,让我帮他披上。
大夫说他现在的身体简直就像婴儿一样弱,绝对不能再受凉感染。
苏东唐按照苏北望的吩咐,已经帮他收拾好了一切办公用品。抱成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子,装满的是一颗赤诚之心的残片。
苏西航要伸手去接,男孩却流泪了,把箱子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放手。
“大哥,能不能别走……”
“东唐,不许哭。以后苏家就要靠你了。”苏北望伸手搭住弟弟的肩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年那只会跟在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家伙已经出落得比他还高了。
“你很聪明,一定不会做的比我差。克己,用人,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大哥……不过,可要抓紧时间了……”
他最后一个字稍微哽了一下,有点破音。而苏东唐则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大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苏北望看了看苏西航,叫他把纸箱搬到后备箱里然后换出了一个大大的纸袋。
这是苏北望昨天叫我帮他去提的十万块现金,崭新的百元钞票,分装在一千多个红包里。
“过年了,临走前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大家发红包。这次我自己出钱,不走公账。钱不多,大家讨个彩头就好。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越来……越好。
东唐还年轻,未来的路需要各位的支持和帮助。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苏北望一手抓扶着我,然后深深地弯下腰,冲着全场鞠躬。
一时间,我已经能听到人群里有嘤嘤哭泣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伴随着一声声‘苏总保重’‘苏总别走’,我和苏西航强行将他一步三退地带上了车。
苏北望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我们实在不敢再让他站在这样催泪的氛围里。
“北望!”就在要踏上车门的一瞬间,听到不远处华晓婷在喊他。
“你过年的话……”话一出口,苏妈妈的泪水就下来了。
“放心吧妈,”苏北望微微一笑:“我有人照顾的。”
苏南薰跟在她妈妈身后,这时苏东唐也过来了。
告别了公司,也是时候该告别家人了。我扶着苏北望,生怕他再陷情愫难以自持,可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话——
“大姐,东唐,照顾好爸妈。”
这一句简单的表达,却逼出了所有人的失控悲恸。苏北望至始至终没有流泪,只是红着眼睛望了望东侧靠窗八楼的阳台。
那是他之前的办公室,窗子依然明亮,雪花吻在上面不着痕迹。
我看的到那上面有人影,也许是苏明远,也许只是个过来做年中保洁的工人。总之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我们把苏北望送回家,刚进门他便大口大口地咳血。
然后自嘲地说,自己还是太不争气了。
苏西航给他打了针又服了药,看他安睡后才到阳台来找我。
我不敢情绪太失控,所以只好躲在这里偷偷流泪。
苏西航用大衣裹住我,说要过年了,眼泪别那么不值钱。
“他的情况这么差,还能……撑多久啊?”我抱着苏西航的腰,埋头在他胸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
“会有办法的。”
“可是你不行的。”我惊恐地抬起眼睛:“你不久前才受了那么重得枪伤,根本就无法做肝脏移植!”
“半年,大夫说我半年后能恢复。”苏西航故意乐观地牵了下嘴角:“只是半年而已,我身体那么好的,一定可以。”
半年……
我想说苏北望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有半年呢?
主治医生说希望他年后就住院,但苏北望不愿意。后来好说歹说才同意请了家庭医生全方位护理。
大夫说乐观地看最多就只有三个月,他连来年的白玉兰开花都没机会看到了。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悲伤话题,我不愿承认,苏西航也不愿承认。
“实在不行,还有别的路子可走。”苏西航咬了咬牙,攥着拳说。
“什么?”我惊愕。
“黑市器官。”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警察啊!
“大不了不做了,只要能救他。一个工作而已,你还怕我养不活你啊?”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苏西航的提议和想法,我是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的。但是黑市购买器官的的确确是违法的,我说就算你不当警察也总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我又不是没做过……”苏西航低低说了一句,转身就进厨房了。
这个大年夜,是我第一个没能跟我妈妈和外婆一起过的除夕。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明明侵染着同一片雪花。
因为苏北望不愿去任何地方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和苏西航智能留在他家里陪他过年。
妈跟我说她能理解我,只要我开心就好。等下她和小阿姨包完饺子叫姨夫给我们送一些过来。
我问她黄叔呢,妈说黄叔一早就到了,还给你们两个准备了红包。等到十二点的时候,记得问候一下。
我和苏西航做了简单的几个菜,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但总要有些过年的气氛。
苏北望一直在昏睡,我偶尔进去看看他,帮他擦擦汗。
说实话,我很怕他突然就没了呼吸。
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就醒了,问我们怎么还在?
“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这样,我反而难受。”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让我倒杯水给他。
我也知道这样子其实会有些别扭的,也知道以苏北望这样骄傲的心性,能给予他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把他当成病人。
“我不会自杀的,剩下这点时间很宝贵。我想——”
我说你想干什么呢?
“看看电影看看美剧。”
我:“……”
“以前西航常跟我推荐,可我没有时间消遣。”苏北望笑了笑:“那天病房里瞄了几眼,觉得有点欲罢不能。”
我说你看的是哪个:“双面法医?”
“恩,可惜第七季要下四月份出了……可能,赶不及了。”
“别瞎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鼓励他,说双面法医的主演也在第五季结束后患了癌症。他积极治疗康复后,还接拍了后面几季:“苏北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说但愿吧,否则麻烦我把后续刻成光盘烧给他。
“吃饭了!”苏西航在外面喊。
s市的冬天很冷的,所以苏西航煮了大大的火锅,干脆直接搬进了卧室。
叮咚一声门铃响,我从猫眼里就看到了苏南薰姐弟两人和林语轻大包小裹地站在外面。
唉,猜猜也知道他们会来。
“你们,不用在家过年?”苏西航问。
“妈跟小舅他们去山上吃斋祈福了,都说新年的斋戒最灵光。”苏东唐一说我也就明白了,华晓婷这是为了苏北望去求菩萨啊。
“至于爸?谁管他啊。反正家里有佣工,大不了给他下碗面!”
我算看出来了,苏明远这叫一个众叛亲离。大姐和东唐为了苏北望的事都跟他有了嫌隙,估么着那老头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苏北望没说什么,只是表示房子似乎买小了。
“要不你住我那吧。”苏西航添了几副碗筷过来:“不过前提是,不许碰我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谢谢,我福薄,受不起。”苏北望瞪了他一眼。
我说苏西航你好歹把你家里那点骨头内脏的打发出去好不好!当心哪天我都给你炒了当下酒菜。
“哎呀罗姐你就别说这么反胃的话啦。”苏东唐夹了一小块牛杂,一脸厌弃地丢了回去。
我看了眼正在给苏南薰拼命夹菜的林语轻,暧昧地笑了笑,问说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进展啊。
苏南薰脸上一红,说:“我不管,他得给我把丢丢找回来。”
既然已经证明丢丢不是苏家人了,苏南薰心情比之前豁达了很多。
但是……
我说林语轻,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给周男验一下血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说我知道他很渣,但如果丢丢真的是他的女儿,也算是老天给他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可是丢丢毕竟是在我们手里丢的,这个时候去跟周男摊牌,不是自找麻烦么?”林语轻无奈地说。
我想想也是,说那算了吧,如果能从苏明辰手里救出孩子再谈后面的事吧。
“我已经配合警方到处去找尚晓娟的下落了,只不过还是没有成效。”林语轻说:“苏明辰暂时还不会出招。但我相信,过完年后一定会有所动作。”
这时苏北望看了看苏东唐:“哦,你们记得在身边提醒爸……”
苏东唐摔了下筷子,一撇嘴:“大哥你还管他干什么!大不了把整个苏家赔给那个丧心病狂的二叔!
他恨得是奶奶,要的是钱,难不成还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公司没了正好,我能跟着林叔混。”
“别说这种不上进的话,难道你不想追韩家大小姐了?”苏北望很少开这种玩笑,以至于我们一桌子人都没反应过来。
“喂,”林语轻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跟我混就不上进了,我还不是照样追苏家大小姐。”
苏北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口误。
然后苏南薰就把林语轻给踹了——
我说对哦,这几天一直忙着苏北望的事,上回若若给我打电话,我都没顾上说两句就给挂了。
于是赶紧问苏东唐:“喂,你说说嘛,韩到底给了你什么答复?”
苏东唐红着脸不说话,于是我们这一群人追问得更加起劲了。
就在这时苏西航突然接了个电话,看他眉头愈见严肃地拧起,我本能地觉得好像是不太好的事。
“怎么了?”我看他伸手就去抓外套:“你要出去?”
“是的,警署有急事。”
我说你行不行啊,这大年夜的——
“犯罪不过年,警察和法医就不过年。”苏西航无奈地笑笑:“阖家团圆的时候,躺在雪地里的尸首也是有冤屈的。
刘法医和张法医都离得远,高速这会儿封了,局长叫我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吧。”林语轻放下筷子:“你身子也没好利索,有什么事照应一下。”
看到林语轻陪着,我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可就在苏西航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姨夫到了。
用保温饭盒拎了些饺子过来,笑容可掬地送进来。
我们连连道谢,又说邀请他随便吃点。
“不用了小绮,我得赶着回去呢。”姨夫王滨呵呵了两声,跟我说家里还有事。
“啊?”我瞪圆了眼睛,说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啦,就是妈有点……犯病了。”王滨是我姨夫,他说的妈自然指得就是我外婆了。
我吓坏了,赶紧跳起来问外婆怎么了?
“没事没事,”王滨赶紧安抚我,说不是身体的毛病,老人家有老年痴呆,精神偶尔失控。这会儿大过年的可能是想你外公了,又哭又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说些什么。
“你妈怕你担心,本来不让我讲的。不要紧的,你在这儿陪朋友吧——”王滨一边说着一边就推门走了。
我坐回到桌上,心神不宁地给妈打了个电话。似乎还能听到外婆哭哭啼啼的声音。
妈说不要紧,让我玩我的,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罗绮,你还是回家吧。”苏北望说:“大年夜总该陪着自己家人。我这里有大姐和东唐,没事的。”
苏南薰和苏东唐也劝我,说实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东唐说着便掏出车钥匙:“大年夜也不好打车,这个借你开回去。我和大姐今晚就不走了,行吧大哥,有地儿睡吧?”
苏北望说打地铺的话不算租金。
于是我想了想,说那要不我回去一趟吧。苏南薰送我到门口,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把药盒里的药一一嘱咐:“这个白的四小时一次,这个冲剂进食后给他温水服用。他白天又吐过血,不能吃这个瓶子的,对肠胃刺激大。还有——”
“罗绮,我也是医生啊。”苏南薰无奈的笑了笑,放心吧。
我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最近神经太紧张,都忘了。
我上车之前苏南薰突然又欲言又止地拦住我,我猜也猜得到她想问什么。
“大姐,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丢丢是谁的孩子……但你放心,不管她父亲是不是周男,我都不会再有嫌隙。
我们这一群人,遭遇了多少生离死别,唯有希望和初心不能放弃。丢丢一定会没事的。”
“恩,罗绮,苦了你了。”
我笑说我哪里苦啊,我无意中闯入了你们的生活,认识你们这么多至亲至爱,是我上辈子积德的。
只愿大家平平安安,再无灾祸,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后来我把车开回家,我妈看到我回来挺惊讶的。
我问外婆呢,妈说刚刚哄睡了。
“没多大事,可能事想起年轻的时候,闹着找你外公……”黄健斌还坐在沙发上,跟我阿姨和姨夫聊天看电视呢。
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声想要上楼去看看外婆。
外婆蒙在被子里,露两个眼睛萌萌的。好像还没有完全睡着——
我走过去,亲亲她胖嘟嘟的脸蛋:“外婆,想不想我啊?”
“你是……谁家的姑娘啊,许人家了没有啊?”
我:“……”
好么!谁说她闹人的,明明就又不记得人了。
我拉着外婆的手,说我是是三只小猪里的老大,大灰狼来了,能不能让我进你的房子躲一躲啊。
“不行不行,我们家已经有一只小猪了,叫小绮……”
我:“……”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都快被虐哭了。
“小猪小猪要记得,房子不能用草料盖,大灰狼来了要吹掉,房子不能用木柴盖,大灰狼来了要烧掉,房子要用石头砌——”外婆念着念着就睡着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就下楼了。
妈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事。
“罗绮啊,西航在哪啊?还在陪他哥哥?”黄健斌看样子是准备走了,我姨夫说车也可以送他一程。
我说没有:“他突然接了个案子,说警署有事,晚饭的时候就走了。”
黄健斌脸上有担忧的神色,唉,同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我突然觉得,苏西航真的是比苏北望幸运多了。
可就在我们刚刚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个雪人!
银色的长款羽绒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顺直的黑发在绒帽下半遮半掩。红色的围巾很鲜艳——
“杜小姐?”看到杜文雅的刹那间,我承认我很惊诧!
杜文雅的脸冻得红红的,嫣然一笑稍微有点僵。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什么就想来跟我们拜个年。上页节巴。
黄健斌也认识杜文雅,这会儿呵了一声,跟我解释说:“是这样的,杜小姐问我怎么过年呢,要去看望我。我就说跟你和西航在宁老师这里。没想到这孩子跟过来了……”
我心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呵呵,我……我爸妈都在国外,所以大过年的我就厚着脸皮东蹭西蹭。”杜文雅说得楚楚可怜,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请她进去了。
后来我妈说了,来得就是客,大过年的总不至于把客人往外赶吧。
端了饺子上来,杜文雅笑得得体腼腆,倒也没有跟我们多客气。我心想她还真是不怕有毒啊。
我端坐在一旁,说苏西航今天不在,出现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
“我……我是想告诉你们,我放弃了,过完年我就出国到我父母那边去。”杜文雅看着我,眼神倒是水汪汪得很真诚。
我想说我信你才有鬼呢,你要是真放弃了,还总缠着苏西航他爸干嘛?难不成还做不成你老婆做你小妈啊?
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地在这儿打亲情牌呢!
但我脸上呵呵哒地说:“那真是谢谢你了杜小姐,吃饱了没?要不要再盛点?”
“不用不用,吃饱了——”
就在我们两个毫无营养地对话交锋呢,就看到我外婆抱着个被子就冲下来:“着火啦!着火!!!”
我和我妈都吓坏了,箭步上前把我外婆拦住!
“妈!妈别怕!哪有火啊!”我妈把她扶到沙发上,拍着背安抚:“妈,没事哈,做梦呢。”
我面有担心地说,外婆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过两天再去联系一下莫医生。
“能让我看看么?”杜文雅走上前来:“我也是学这个的,我看外婆这个状况是不是之前被火灾吓到过,又赶上这大年夜外面都是烟花爆竹,可能是受了刺激。”
我对杜文雅还是有本能的防备,于是拒绝了。
外婆哭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我妈:“小玉啊,以后可不得再家里玩火了!给你爸知道抽你哩!”
我妈叫宁玉微,小名叫小玉。
我以为外婆只是随便瞎说的什么往事,却没想到——我妈妈的脸色突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