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杉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冷的要命。()伸手去碰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是烫的。
——我了个操,果然发烧了。张奕杉在心中暗骂一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未明的声音。
想要撑着身体坐起的时候,手碰到了身边的人的身体。张奕杉看看自己左侧正背对着自己睡下的人,忽然就觉得有些恼火。
于是用手掰起那人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此时相川政行在梦里过的好好的,忽然场景一转就被丢进了阪神大地震。没有办法,他沉吟了一声,慢慢的转醒了过来。
他回过头看到张奕杉的脸,一只眼睛还睁不太开,只面无表情的正对着。张奕杉觉得这场景别扭的要死,忍着喉咙的痛跟他说了一声:
“你该走了”。
相川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边点头边“恩”了一声。接着,他没有异议和疑问的翻身,下床。睡觉时他穿的还是前一天的休闲服,现在那长袖衫上的褶皱很可观。
张奕杉看着这个人往卫生间走过去,一直到自己看不到了,这才又倒回到床上去。
他心情不好,只能把眼睛闭起来,想让自己晕晕乎乎的睡过去。
……他想起来,今天凌晨,自己是被相川背回旅馆的。
那时候张奕杉躲在模特之家背后的巷子里,已经站了有七个小时。来时他原本带了一杯暖手的热可可,不久就放冷了。他原本没想着喝,后来实在是渴了,一点点的呷着,因为这饮料甜的要死,反而觉得更加难过。
就那么一直站着,一直站到张奕杉觉得自己完全就是魔障了。一动不动的等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家伙,脚步都没动过一步。累了就蹲下来歇一歇或者倚着墙,但是却绝不会想要走开。
他怕自己错过了。
张奕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等着是为了什么,等到实在累得冻得受不了了,这才迷迷糊糊的蹲下来,半倚着墙,手环着膝盖,再把头埋进去。
头脑里乱糟糟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过场。自己长到二十八岁都没正经恋爱过几次,不外乎是因为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并且懒得要命。仔细想想看,这么铁了心的要等一个人的经历,还真没有过。
张奕杉想吊着眼皮,可是真的不行了。他就那么蜷着睡下去,一直到有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张奕杉想,阿尔弗雷德果真还是来了吗?……于是没睁开眼睛,只把头抬起来,也扬起一只手,笑得很恣意:
“先生,火柴来一根吗?”
……没有回应,所以只能把眼睛张开来。面前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他说:
“不要坐在这里。”
……后来张奕杉懒得在和这个家伙说话。高个子的男人把软绵绵的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再背起来。张奕杉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困到了连挣扎都不想的阶段。
毕竟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
而且大概也知道了,那个要等的人,不会来的现实。
相川没有问他:“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就那么径直的往旅馆的方向走过去了。
张奕杉自然也不想上感的故作忸怩或者拒绝。脚都麻了,心脏跳得不规律,这样的状态,找个东西驮着走不是挺好?姿势奇怪什么的……让这种感想见鬼去吧。
他才不要问相川,哦,你怎么会在这个鬼时间这个鬼地方找到我这个快成了鬼的人?
那太麻烦了,况且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张奕杉吸了吸鼻子,盯着相川的脚看。那鞋面上沾了浮雪,一步抬起来在一步下去,走在这条没有行车和来人的路上,晃得张奕杉愈加的想睡。
他也真睡着了。
到了旅馆,张奕杉凭着最后一点意识踢飞了鞋子脱了外套再往床上一倒。相川好像是问了他一句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张奕杉忘了自己怎么回他的。
整个过程中大概是说了不到五句话?有没有?
……以上就是自己全部记得的东西了。
张奕杉咳了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头疼,烫,但耳朵还是能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不多久就有脚步声停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是有人说:
“下午的任务,能来吗?”
张奕杉从被子里伸出手,先是比了一个“ok”,后来迟疑了一下,又比了一个中指。
手被握住的时候张奕杉整个人都是一抖。那只没什么温度的手把自己的爪子按回到被子里,然后相川低声说:
“……注意休息。”
张奕杉敏感的发觉那声音里有稀薄但怪异的柔和感,顿时鸡皮疙瘩都要下来了。这就操了,敢情这人觉得刚刚那中指是对他打情骂俏吗?
幸而不久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张奕杉没头没脑的想着,关门大吉!
张奕杉撩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床,摸到手机,拨打那个自己已经背下来的电话号码。
然后在两分钟之后再放下手机,接着自嘲的笑了一下。
“妈的,真悲惨……”张奕杉这么啧了一下,呼了一口气,坐回到床边去。
……
回看模特之家。
相川推开卧室的门时,看见阿尔弗雷德正坐在靠在床头看着书。阿尔弗雷德的鼻端架着阅读眼镜,头发都拢到了脑后,很是有学究的温和儒雅气息。
阿尔弗雷德对相川笑了笑:“夜游愉快?”
相川将上衣换下来,不知可否。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不过我从没想过,你还会夜不归宿。”
相川向他投来没有情绪的眼神:“你这么说,好像你很了解我。”
阿尔弗雷德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嘴角含了些意味模糊的微笑,继续低下头来看自己的书。
相川在离开这房间前,最后问了一句:“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阿尔弗雷德心情很好似的翻着书页:“……somehere……亲爱的,这个问题不应该是你来问。”
相川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碍眼似地微微眯了眼睛,转身向楼下走去。
……这是十二月二十五号的上午。这个白色的慵懒时节里,孩子们才刚从被子里睡眼惺忪的醒来,正坐在壁炉前坐着吃蔓越莓派。然而在训练营里,不论昨夜笑闹豪饮到多晚,男人们还是得强打起精神,为下午的任务做准备。
已经过了早餐时间,这群男人三两的站着坐着,或者聊天阅读,或者翻看助理给自己回馈的训练书。这样的情景中,波特维穿过走廊,一直走到沙发边坐上来。
在他身侧,是身体微蜷起来,靠着沙发小憩的骆林。
“……还好吗?”
波特维这么低声问着。
骆林还是闭着眼睛,回答道:“有点头痛。”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骆林把眼睛微微睁开,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没有……只是想看日出,结果忘记睡觉了。”
波特维看着骆林,神色里有些微的局促。
在这样的时候,他会隐隐地感觉到——骆林好像变成了蚌壳,安安静静地被放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你,然后你也安静的走不进去。
于是波特维也没再说什么废话,只拿了两个靠垫过来叠在骆林的身后,又迟疑的了一下,动作笨拙的把骆林的身体拉向自己。
骆林疑惑的看着他,波特维便干巴巴的说道:“靠着我,会更舒服,一点吗?”
骆林温和的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自然而放松的靠上了波特维的肩膀。之后他继续闭着眼睛休息,波特维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
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着,一直到里弗斯走下楼梯的那刻。他远远地看着他们,脸上先是恼怒,后面却慢慢转成一副欲哭的,可怜的脸。
波特维有些不自在的把头低了下来。骆林还是闭着眼睛,只是睫毛有些微微的翕动。
后来里弗斯拖着脚步走到了餐厅,骆林这才慢慢直起身体来,表情带着些无奈的,轻声的叹了口气。
发现波特维在看着自己,骆林似乎是想再努力的带上微笑。波特维不喜欢那样勉强的笑容,下意识的就指明说:
“……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
骆林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
说完他倒向了沙发,一只手臂抬起来,遮住了他显露疲惫的表情。
不久后波特维听见他轻声问:
“……人为什么一定要去喜欢别人呢。一个人生活,就不可以吗?”
这是个突兀的问句,波特维却能感觉到那句子里透露出来的苦恼。波特维想了想,回答道:
“一个人生活很好。但是能够喜欢一个人也很幸福。”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骆林这么低低地问着,从喉咙里发出有些闷的轻笑。波特维的手不自觉地动起来,把骆林遮着表情的手臂轻轻的拉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张神情困惑而笑容酸涩的脸。而当这样的骆林抬眼看向自己的时候,波特维觉得自己很想抱住他。
但是那冲动反而让波特维想到了某些东西——
——对骆林来说,“被喜欢了”,是不是也是一种负担呢。
这样想着,波特维握住了自己的右腕,强自抑制住了自己动作。
……
中午时分,西斯准时的出现在了模特之家的客厅里。虽说头上戴着一顶红绿相间还印着拐杖糖的帽子,西斯的身形依旧显得挺拔帅气——
“好久不见小伙子们!你们的圣诞夜都过得怎么样?”
非常好——男人们这么回答着,声音却显得有些怪异的蔫软。西斯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宿醉的味道,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们热爱假期,我也是。但是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请打起精神——跟着我来。我向你们保证,今天的任务——能让你们中的不少人,热血沸腾起来。”
男人互相的看了看彼此,表情互相带了些玩味。
在接下来,营员们们乘车前往了一家由废旧工厂改造而成的摄影棚。这地方远离市中心,室内空间很宽敞,但供暖设施也老化得很要命。似乎是装修时贪图方便,棕灰色的旧墙被随便的泼上了白色的油彩,却盖不上全部的面积,显得四壁斑斑驳驳——面对着破败的内装和协同而来的萧瑟气氛,那法里奥一边发抖一边抱怨着:
“在这里我会热血沸腾?除非他们现在抬进来一口锅,然后让我进去煮六个小时……”
和他拥有相同抱怨的人有很多。但也有兴致盎然的人,像是卢克和特拉维斯便毫不介意的在这地方探寻起来,偶尔跑进那些个面貌全然相似的房间乱转,有种进了迷宫的刺激感。
西斯带着微笑,看这些营员们各自展现出不同的表情相互交谈。等到他们再次安静下来时,西斯猛地拍了拍手,朗声道:
“小伙子们,集中注意。你们今天要面对的主角就要过来了——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吧!”
随着击掌声,训练有素的staff提着一个墨黑的箱子走上前来。西斯笑了笑,将箱子上的卡锁解开,也揭开盖子——
接着他猛地将箱子一抬,将箱子里的物什全部扬向了空中。
而接下来的场景,让就连向来镇定的骆林都有些微的吃惊,不由得张开了嘴。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
内裤雨。
没错,现在在他们头上漫天飞舞再缓缓落下的,都是男士内裤。
在此前骆林从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思考“原来男士内裤也有桃红色”“在裆部开洞的内裤究竟有什么用呢”或者“那种一小块布一样的东西真的是给男人用的吗”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的脑子却被这样的问题搅乱成了一团。
西斯在此时悠悠的说:“亲爱的硬汉们,如果你们有内衣收集癖的话,那么今天的任务将满足你们所有的妄想……当然,无论你是三角内裤还是平角裤的爱好者,抑或你偏爱丁字裤——别露出这样的表情,科林,男人的确能穿丁字裤——都请你们满含激情的投入到这一次的任务当中去。在这一次的任务中,你们必须穿上随机分配给你们的内裤,并且展现出我们想让你展现的主题。拍摄中,我们将不会拍摄你们腰部以上的部分,而是仅仅给出你们下半身身体的特写——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卢克毫不掩饰的大叫出声:“完全好了!”——然后发现身边和自己一样大叫的人并没有几个。
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是在顾忌着在这样的任务里表现得过于激动的话……果然会显得像是内裤狂热者吧。
只是这里的营员大多都是根性弯曲的非直男,一联想到这样的主题,眼神下意识的就要往身边同伴的下半身上飘过去——
西斯的笑容中深意更浓些:“啊,我忘了说明了……在这次任务里,你们必须两两搭档,和队友一起完成二人拍摄——而最终的胜负,是以小组的两张照片决定的。”
男人们的脸色愈加的古怪起来。
“为了能让你们更好的放开,拍摄和准备的房间都是独立封闭的,在拍摄时,你们不用顾忌别的营员的眼光,只和搭档尽情表现就好。为了避免事先准备,内裤的种类在拍摄开始前的二十分钟前才进行分配,这是为了考察你们即兴表现主题的能力。至于搭档……”
里弗斯猛然把手举起来:“……可以自己选吗?”
西斯撇了撇嘴:“很遗憾,不能。这一次,将由Lgm进行搭档的分配——首先是科林。你很紧张吗,孩子?”
科林几乎哭出来,于是猛烈地点头。
西斯笑得开心:“顾忌到你特殊的个人情况,和训练营人数为单数的现状——这一回的任务里,你和我一组。”
男人们哗然:“连西斯也要参加吗!”“这算什么?”……
西斯却好似没听见似的,继续淡定的报着组别配对:
“第二组,特拉维斯,埃德蒙。”
“第三组,卢克,肖恩。”
“第四组,那法里奥,皮埃尔。”
“第五组,阿耶斯提斯,相川政行。”
西斯顿了顿,“第六组,波特维,里弗斯。”
里弗斯的表情顿时僵硬,整个人都要灰下去。
波特维低头站着,没有说话。
“第七组,萨沙,西斯塔科维奇。”
西斯塔科维奇冲着萨沙满面笑容的走过去,萨沙板着一张脸,半天才不情愿的靠过来——接着被西斯塔科维奇捏了脸,于是脸红。
“第八组,阿尔弗雷德,劳尔。”
劳尔的表情是忐忑中带着期待,但是反观阿尔弗雷德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怪异的阴沉。
没有被分组的人只剩下两个——西斯面带着微笑呼了一口气,“最后一组,骆林,阿德契科。”
骆林下意识的往阿德契科所站的地方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中混合了厌恶和不屑,绝不能称得上是友善。
西斯报完了分组的名单便施施然离开,临走前拖着科林进了独立的准备间,只扔下了一群面色不同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骆林迟疑了一下,想要向阿德契科走过去。对方却抱臂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一边去看着雾气朦胧的窗外。骆林的步子僵死在了原地,忽然就觉得尴尬起来。
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别人注意到。里弗斯急着想跑过来,帮着骆林诅咒那不合群的家伙几句;偏偏在他迈出脚步时,也有人冲着骆林的方向去了。
波特维和里弗斯互相看着对方,反而都停止不前了。加上骆林,三个人都是面色尴尬,站成了一个正好的等边三角形。
骆林最先开口缓和气氛——他抬起手笑了笑,对两人说:
“……这次的任务一起加油吧?……我先到旁边休息一下,你们慢慢聊。”
里弗斯张了张嘴又合上,末了只能用不快的眼神看着波特维。后者看着地板,表情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是好是坏。
这一次的任务里,多数的搭档都被配得奇奇怪怪。骆林忽然就有些头痛,不知道接下来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
第二组的人被叫去准备,ff过来发布通知说,拍摄完毕的人会在第三个房间集合,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这样的安排并不是说不可理解,但是看着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骆林身上的不适感却越来越强烈。
在天将黑下来的时候,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来两个人。骆林站在房间的一角,阿德契科站在另一角。偌大的房间里只飘摇的吊着一盏灯,显得气氛愈加的险恶。
再不说话不行——骆林这么想着,正想张口——
“最后一组,骆林和阿德契科,准备。”
staff这么通知着。阿德契科冷冷的瞥了骆林一眼,自骆林身侧沉默的走了过去。骆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乐观。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事态已经不仅仅是不乐观,而是可怕了。
准备用的房间虽然小了些,里面却也是空白的一片。骆林他们走进房间后,staff扬了扬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对骆林说:
“你是组长,请过来抽你们这次要穿的内裤。第一个是你的,第二个是你的同伴的。”
阿德契科脸上嫌恶的表情愈加的明显了些。骆林垂下眼睛不去看他,径自走过去去抽签。
第一张纸条上用灰色写着:“Imissyougrandpa”。
骆林愣了一下,staff对他笑了笑:“这是内裤的名字。好了,快点选下一张。”
第二张上则画满了爱心:“Rainbo&ady”。
staff挑了挑眉:“我这就把你们要用到的内裤拿过来。
骆林莫名的觉得有些忐忑。回头看看阿德契科,却发现后者的表情是超出预想几倍的凝重。
那已经不是“因为重视任务而显得紧张”可以形容的表情,而是更加严肃的,甚至显得凶恶萧杀的神色。
staff不久后便又回到了这里,手上拿着粉红色和灰色的两件内裤。灰色的那件被递给了骆林,粉红色的给了阿德契科。骆林颇尴尬的把那内裤展开来看了看,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件内裤是一件松垮得要命的棉毛四角裤,颜色兀自发灰,仿佛是穿了二十年,污渍都要洗不下去。款式是市面上已经见不到的样子,裆部像是旧时兜裆布的设计,布料上缝制的扣子都是棕色的木制品。这样的内衣,大概只在上个世纪……或者上上个世纪流行过吧。
虽然有些无奈,不过骆林还是笑了一下。想想看这样老土的款式,总比那些布料轻薄设计怪异的东西好多了。
又低头仔细一看,内裤上缀了一个吊牌,第一行写着:
“请放心,这是一条新的内裤,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而第二行则用黑体标明了:
“需要用此内裤展示的主题:gay。”
gay
骆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却差点就要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狼狈得要命,接着下个瞬间脸就红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主题?
用一条上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内裤……来……演绎同性恋……风格吗。
骆林闭上眼睛,认真的开始了头痛。
staff离开前设定了时限,说是十五分钟后,请他们换好衣服到隔壁的摄影室去。
思考了两分钟,骆林认命一般的开始了计划,想着怎样用这件难以言喻的内衣来展现那个更加难以言喻的主题。但是不管是怎样的打算,都还是需要搭档的配合。这么想着,骆林向着阿德契科走了过去。
“抱歉……我想和你谈谈接下来拍照时的配合……”
骆林这么说着,却见阿德契科面色铁青的转过身来,对他说:
“把你的那条内裤给我。”
“……什么?”
阿德契科脸侧的侧线猛然凸了出来,看的出他是咬紧了牙:“……我让你,把你抽中的那件,该死的内裤,给我。”
骆林看得出阿德契科的眼神中认真及凶狠的部分,却完全不明缘由:
“……怎么了吗?我……”
“啪。”
骆林的脸上被丢了一件东西,顿时怔住。那像是轻薄的布料,不怎么痛。骆林将那东西捡起来,看了看。
那是一件超紧身设计的低腰三角内裤。粉红色,臀部是彩虹的刺绣。
也就是这件东西,被丢在了自己的头上。
骆林忽然就有了一种猛然的受辱感。他抬起头看着阿德契科的脸,收回了自己先前温和的表情。
阿德契科也看着他,胸膛起伏着,没有说话。最后这个黑色皮肤的男人像是遏制不住一般的扑上来,直接的要来抢骆林抽中的那条内裤。
为了一条内裤开始争斗?……骆林这样想着,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分外荒谬。但事实是,看着阿德契科的表情,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一只手腕被扯住,腰侧受到撞击。这样突然的暴力让骆林觉得不可理喻,他却不想让自己温顺的承受下去。
——西斯曾经对他说过:“你是一个男人。你有拒绝的权利。”
骆林将阿德契科的一只手硬扯下去,肩肘顶向阿德契科的胸膛。这样的反抗带开了距离,下一秒阿德契科却向骆林扑了过去。
这是一场没有缘由的,无声的扭打。
推搡,拉扯,用关节猛击对方的腹部,踢踹——
——在阿德契科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俯身骑在自己的腰上时,骆林觉得这样的情况真是糟透了。
然后他猛地抬起上身,撞向了阿德契科的头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骆林觉得愈发的无望——这场怪异的,不能调和的争斗会让他的任务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简直不可想象。
而下一个瞬间,阿德契科拽住他的外套,将膝盖毫不留情的顶向了骆林的胃部。
真是痛得要命——骆林不由得闭上眼睛,右手下意识拽住阿德契科的衣服,接着倒向了地上。
落到地上的瞬间,骆林觉得有些微妙的怪异。睁开眼睛,却发现阿德契科的下/身的衣物被自己拽了下来。
那个瞬间骆林睁大眼睛,轻轻地“哎”了一声。
阿德契科提起裤子,握紧了拳。然后猛然——变得愈加凶暴的,向骆林的胸口踹了过去。
这一击让骆林的眼前都是一黑,身体贴着地板滑出去。
阿德契科的声音变得颤抖变调:
“……你看到了。”
骆林原本试图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但他看着阿德契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他大概也看到了——阿德契科想要拼命掩饰的,为此不惜用暴力来伤害自己的东西。
那是畸形的男性下/身。柱形下的囊袋残缺不全,扭曲变形。
骆林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阿德契科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下眼睑抽动着,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先前受辱的心情怪异的消散了,骆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觉得那么尴尬。
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引以为耻的“疤”。
阿德契科向自己走过来,脚步都不顺畅。或许他现在想来杀了自己也说不定。
骆林仰着头,没有说话。真是糟透了,这个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
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却眼见了这样一个绝称不上和平的场面。骆林咳了两声,用手捂着痛处,努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德契科则低下了头。他握成拳头的手上筋络全现,在以目视能见的幅度颤抖着。
工作人员轻呼了一声“上帝啊”,接着向骆林走过来,试图搀扶着。接着他说:
“你们谁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
骆林想要开口解释,阿德契科却猛地低吼说:
“我要退出Lgm!”
骆林和staff都是一愣。
阿德契科的胸膛起伏着。过了一会,他又哑着嗓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像自言自语一般道:
“……我要,退出Lgm。”
staff被这发言弄得不知所措:“为什么要……”
“……我打了他!……我打了他,没有资格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不要做什么该死的任务了你们这就让我退出吧!”
阿德契科的声音有些奇怪,他这么说着,剧烈的咳了两声。
staff看看骆林又看看阿德契科,手举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阿德契科努力镇定着声线道道:“……我的话说完了。就这样……有什么事,请和我的公司和助理联系。”
阿德契科转身就要走,骆林却在这时,不可抑制的喊了出来:
“留下来,让我们把这个任务做完!”
阿德契科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那是可怕的杀气,让他从齿间迸出了句子:
“……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找到机会侮辱我。”
骆林:“我没想侮辱你,我们可以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
“……放屁。”
阿德契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恨意。
骆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中一片空白的回应道:
“我绝对不会那么对你,因为,因为……”
找不到能让他相信的原因。急忙中,骆林听到了自己在说:
“……因为我和你一样。”
——这句话说出口,不管是阿德契科还是骆林自己都是一怔。
骆林觉得自己的脸瞬间就变得发烫起来,无可遏制的。
然而就是这句最荒谬不过的谎言,让骆林看见阿德契科紧绷的肩膀,正在一点点的松懈下来。
阿德契科抬眼看着骆林。
“……你相信我吧……”骆林低声说着,然后也对上阿德契科的目光,窘迫的说道:“我会……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突兀得像是情话的话,让阿德契科靠着墙,低着头,怪异的安静下来。
骆林觉得尴尬般,回头对staff说:“再给我们五分钟好吗……”
staff也只能僵笑了两声,点点头。
……
拍摄最终还是开始了。阿德契科僵硬的站着,骆林只能一个人去和摄影师交涉:
“能先从他的照片开始拍起吗?”
摄影师点点头。然后他看到那个亚裔男人领着那个黑人走到墙边,站定。
黑人男人背对着镜头,然后虚抱住了身前的那个亚裔男人。
摄影师挑了挑眉。
亚裔男人似乎是安抚似的轻拍了黑人男人的脊背几下,然后蹲下来,将黑人男人的运动裤一点点的褪下来,再扔到一边。那件粉红色带彩虹刺绣的内裤露了出来,紧紧的贴合在臀部上。紧绷的肌肉,显示着黑人男人无比的紧张。
而骆林只慢慢的转过身去,变成了面对墙壁的姿势。腰上,是阿德契科微微颤抖着,抱着他的手。
骆林轻声的说:“……没事的。”
然后他感觉腰上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点点的增大了力气。
有温度炙热胸膛贴向自己的脊背,骆林只能闭上眼睛,无声的长呼了一口气。
……
阿德契科的拍照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因为取景的角度,没有暴露出任何……他不想让人看到的部分。
至于骆林的硬照,也好歹是照着构想完成了。
骆林不比一拍完照就迅速套上裤子的阿德契科。他还穿着那条不入眼的爷爷短裤,为防寒气随便用布把身体裹着了,准备快些回到换衣间再换好衣服。
换衣间都是独立的,骆林将简陋的帘子拉上,刚把身上披着的布料扔到一边,身后却有谁挤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
骆林艰难的转过身,看见阿德契科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
骆林没说话。他听见阿德契科说:
“不许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骆林将衣服拿起来,垂着眼睛:
“我知道。”
“你发誓?”
“……我发誓……哎?”
下一秒钟,骆林被猛地抵在了墙上。好像是类似拍照时的姿势,却有哪里不同。
阿德契科的手,潜进了老旧松垮的内裤里面。骆林的头脑瞬间就懵了,然后剧烈的挣扎起来。
阿德契科身上挨了好几下,手上却是毫不停止完成了探索——从还疲软的部分一直滑下去,在两侧囊袋上旋转,最后滑到臀间的某个部分轻按了一下。
骆林在把阿德契科推开的时候,听见对方哑声说:
“你明明就是……正常人。”
腿间怪异的感觉还在,骆林却在这时了解了阿德契科话的意思。他抬眼看了看这个男人——这个高大的黑人男人总是带着鄙弃的,高傲的表情,现在却显得意外的软弱。
“……我是正常人,你就不是了吗。”
骆林这么说着。
阿德契科抬起头,看了他很久。
最后阿德契科说了谢谢——这个黑人男人靠上来,用额头微抵着骆林的额说: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然后回复到了和平常相似的表情,拉开帘子,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骆林一个人慢慢的拿起衣服换上。套上外套时,不小心碰到了胸前的痛处。
骆林闭着眼睛等那难受的感觉缓过去,然后也从这地方离开,等着接下来的点评。
走着走着,他一个人低着头,垂下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
在这次任务的点评上,各位营员的表情都是不一。
不清楚其他组别的表现,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究竟是时好时坏。
因此从第一组西斯的照片放出来时,大家所思考的内容便成为了:
“自己的表现,究竟能不能和西斯的展示达到同一水准?”
——毕竟西斯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成熟四角裤,要表现的主题却是“孩子气”。
而在画面上,看见的是男人用正面角度对着镜头,只用一条左腿站立着,右脚膝盖弯曲,抵向了左腿大腿的腿根——这是瑜伽中的一个腿姿,完全的展现出他趋近完美的骨骼和肌肉轮廓……以及带着激凸的雄性下/身轮廓。
然而真正值得注意的,是他手的姿势——他的两只手臂的肌肉绷紧着,紧贴在身侧。然后他的手腕抬起,让手指呈和地面平行的角度——构成了像日常生活中模仿小鸭子般的姿势。这样姿势和腿姿放在一起看了,有种诙谐的童趣感,分散了众人对于关键部位的注意力。
与这样精准的表现相比,许多人的表现便显得黯然失色。科林自然是被比了下去,接下来的几组也都没获得什么太好的评价。甚至到了里弗斯的那一组,两个人似乎是忘记了他们有主题要展示,只是僵硬的一起站在镜头里,两张照片上的动作都差不多。
接下来萨沙那一组更是尴尬。萨沙要穿着一条半透明的白色蕾丝内裤,来表现“慵懒”。问题是,不知道拍摄时出了什么问题——图片上的他,竟然勃/起了。
看着这家伙精神充沛到无法消下去的东西,所有营员都显得……微妙……起来。
——这玩意儿哪里慵懒了……
一旁的骆林侧过头不去看这冲击性的画面,这才发现西斯塔科维奇旁边的那个位置上,并没有萨沙。
……是因为太羞耻所以逃了吗……骆林想起昨天晚上雪地上的一幕,再看看西斯塔科维奇莫名带着笑容的脸,愈发觉得怪异。
许是这张图片的影响太大,下一组阿尔弗雷德的照片,注意的人倒不是太多。劳尔的腿在照片上显得很不自然,姿势也不对劲,和阿尔弗雷德那可以直接放上广告的表现一比,显得黯淡无光。一个过于优秀,一个过于惨不忍睹,让这图片的不平衡达到了极限。
骆林叹了口气,想这一回的任务,许是比多数人想的都要艰难才对。而这样的感叹过后,骆林这才想起来,下一组应该就到自己了。
“啪嚓”
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新的一张。骆林听到罗翰饶有趣味的哼了一声:
“这是骆林的主照,要求是用一条过时的内裤表现……gay的主题。”
卢克吹了一声口哨。
罗翰挑了挑眉:“你们觉得怎么样?”
特拉维斯认真的回答道:“……够gay……?”
骆林的脸瞬间就红了。
大屏幕把这张照片放送得清清楚楚:
……在这张图片的左侧,是阿德契科穿着长裤,双手放松的垂下,闲散的靠着墙面的姿势。而图片的右侧,骆林穿着那条土气的松垮内裤,微微转向了阿德契科的方向。
两条白色的长腿并没有摆出彰显肌肉的动作。相反,正透露出紧张而迟疑的感觉来。像是要迈出步伐,却好像胆怯似的没能移动。
如果仅仅传递的是这样的信息当然不够——画面上骆林的重心落在了右腿上,左腿微微地弯曲,却是把左脚背藏在了右脚脚踝的后面。像是小姑娘对待暗恋对象时的站姿,那只形状好看的左脚微微踮起,似乎能想象它是在轻轻地摩擦右脚踝处的皮肤。
不仅如此,骆林手上的姿势也一样显得拘谨。他的手指轻轻地握紧了内裤的下摆,向下微的拉扯着。一只弯曲得有些明显的小指,更透露出了某种浓浓的暗示。
……这样的表现,毫不意外的获得了罗翰的赞扬。这不是骆林第一次受到夸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注目——但是别人此时看向他的目光里,种种玩味的神情,却让骆林的觉得羞耻到不行。
而等到换上第二张照片的时候,骆林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有不少的人轻轻地“唔哦”了一声。于是骆林知道……自己又要被盯着了,连带着阿德契科一起。
画面上猛地看过去,只有一个人。
那是肌肉健硕的棕色脊背,肌肉紧绷着,双腿微张,低下了头。但是仔细的看清楚了,却发现那是两具交叠的人体。
在棕色肌肤的轮廓边,还有着白色的轮廓线。
于是这时候观者才会发现,黑色的男人是挺着腰,身前还搂着一个人。
……摄影师在拍摄时很是小心的选取了角度,不让骆林那男性的骨骼和肌肉部分暴露出太多。因此在图片上看过去,阿德契科抵上的那白色的人体,露出的部分,看起来就和女人的柔嫩的身体无异。
而仅仅是这样的取景似乎还不能满足摄影师,所以他让骆林做了一个动作。
他让骆林把两只手向后伸过去:一只手放在了阿德契科的臀部上,一只手盘踞在阿德契科的手臂上。
骆林的手臂白且长,因为亚洲人的体态原因,他的小臂比其他营员都要细。这样的动作让他做出来,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如此这般,图片上黑色和白色的手臂纠缠在了一起。黑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而白色的手臂却仿佛脱力似的,一只手不经意的用指甲勾起黑色肉体上的内裤边缘,另一只手仿佛在感觉黑色手臂上的力量一般,轻轻地覆了上去。
整张图片看过来,第一印象便是那黑色的男人正用着背入的姿势,进入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想来是满足的——手上的动作充满着□将临时的无力,却妩媚的要命。
这是无比强烈的性暗示。
罗翰啧了一声,指了指图片上阿德契科的内衣:
“他要展示的主题是雄性。我想……他是做到了。”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盯着那张图片。
男人们不是不知情的观众。他们知道那个“白色的人”就是骆林——那个妩媚的,引诱着他们的,是就站在他们身边的男人。
因为这张图片,有人勃/起了。不止一个人。不止两个人。也超过了三个。
……
这次的任务简直让骆林心力交瘁。只可惜他是第二名,最终的赢家——阿德契科拿到了ck的代言。
在回程的车上,骆林选了一个旁边放了大包的座位坐下——他已经不想应付任何人对着他异样的眼神了。
他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睡,只想着尽可能的补觉。却在这时有人把大包拿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是阿德契科。骆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德契科从这大运动包里拿出一个颈枕,向骆林递过去——原来这个大包是他的。
骆林说了一声谢谢,把枕头接了过来。
阿德契科却在这时对他说:“你知道吗……”
“……什么?”
阿德契科低声道:“虽然我那里是那样……但是男人该有的功能,我一样都没有少。”
说着对着骆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骆林差点就为了这个笑容又清醒过来——他几乎被吓着了。
阿德契科见到他这个样子,却真正的笑出声来,眼睛都要眯起来。
骆林长呼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着,闭上眼睛。
路灯来回晃得骆林难受。旁边有人拿了薄外套搭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帮忙挡着光。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阿德契科又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