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虢栋明白,生意想要谈成,利益是第二阶段才谈的事情,他首先需要用个人魅力征服吕国萍,让她打心里想帮这个忙才行。
个人魅力是马虢栋一直注意的,否则怎么会在人到中年还能收获新欢?
只可惜,马虢栋把自己的魅力用错了地方,如果今天和他谈生意的是位男性,换老婆这种事倒也无伤大雅,可谁让他今天面对的是吕国萍呢?
北方生意人和南方生意人不同,南方人对合作伙伴的私生活没兴趣,交集仅限于商业合作。北方人不同,生性豪爽,谈生意也是交朋友,如果不喜欢这个人,生意是断难谈成的。
巧了,吕国萍既是女性,也是北方人。
一个喜新厌旧的爹,一个飞扬跋扈的儿子,她到现在都没离场已经给够了马虢栋面子,算是还他捧场的情份,至于帮忙,她实在没意愿。
至于林老,吕国萍当然知道,现在省里不少要职安排的都是他老人家的门生,只要林老愿意发声,马虢栋想拓展市场倒也不是难事。
虽然不喜欢马虢栋的为人,吕国萍也犯不上得罪,只要林老点头,她做个顺水人情倒也无妨。
思忖片刻,吕国萍回道:“这件事先让我探探老爷子的口风吧,只要他松口,事情都好办。”
马虢栋见事有眉目,立刻举杯说道:“那就多谢吕总成全了!来,为了我们愉快的合作,咱们干杯!”
……
上一辈总觉得自己了解下一辈,可在陈戒看来,下一辈看上一辈往往更加透彻。他理解马天来,换做是他,估计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今天这顿饭,表面看是马天来过于乖张,可要往深了挖,其实只是他的朴素愿望破灭后的反抗。就算下一辈看上一辈更加透彻,可是做为弱者,他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刚刚步入16岁的陈戒本就对资本家光鲜背后的不堪有所了解,这顿饭后,他的这种想法便更加强烈。
回到家后,陈戒独自回到书房,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牛犊之所以不畏老虎,是因为无知,或者说,只看到了一件事物光鲜的一面。如果像陈戒一样,对很多事情的两面性都已了解,他就失去了追求的动力。
因为得到的同时,也伴随着牺牲。
可人总要安身立命,陈戒将来也要出身社会,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他要靠什么养活自己?
陈戒看着电脑桌面上的交易软件,发现自己除了股票,好像真没什么好干的了。
打开股票软件,陈戒再次研判起了北方旅业的走势。
经过几个交易日,北方旅业的股价已经回落到了前期跳空缺口的附近,向上的跳空缺口,是多头重要的心理支撑位,如果缺口回补,这只股票很可能由突破前的盘整形态回归跌势。
一旦进入下跌通道,何时见底就只有天知道了。市场的不确定性让陈戒开始恐慌,他的潜意识不断暗示着自己这只股票可能会进入漫长的盘整了。
心里有了预判,陈戒的复盘便向这种预期倾斜,他把顶部的放量看成了主力弃庄的证据,可是这只股票题材尚未变现,仅此一个理由,还不足以让他说服自己。
这时,陈戒又打开了最近走势不错的酒类和医药个股,发现资金全都流入到了这些板块,而旅游板块最近普跌,看盘面,资金好像有撤出迹象。
中国股市是资金市,这一点从每日超高的换手率上就能看出,股价想要上涨,除了个别质地优良的个股,其它股票想要上涨,必须靠资金推动,一旦资金离场,说明该股短期内不会再有行情出现。
散户和机构不同,自己没有发动行情的能力,如果主力资金离场,资金风险就会陡然增加,陈戒担心自己受不了盘整期间的震荡,便打算浮亏卖出以求自保。只可惜今天是个周日,想要卖出得等周一。
吕国萍正和陈国刚在客厅聊天,她原计划周一返程,这时却听吴翰凡打来电话说车出了问题,要到周三才能修好,吕国萍等不到周三,只能通过火车倒飞机的方式回白城。她让吴翰凡把车修好自己回去,自己则吩咐秘书给她安排了周一的返程票。
周一清晨,吕国萍起了大早,陈国刚因为要在早盘抛股票,没能去给吕国萍送行。陈戒做的是模拟盘,觉得晚个几分钟看盘也无所谓,便主动请缨,到车站送行。
女士出行,向来都要带很多行李,吕国萍做为公司一把手,行李更是不少,化妆品自不必说,衣物,电脑,文件,满满当当地带了两个旅行箱。
车送到了4s店,吴翰凡也没事干,他本来也要给吕国萍送行,不过后者想跟儿子多呆一会儿,便没让他跟来。
母子二人在的士上闲聊着,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
陈戒没票,他想把吕国萍送上火车,便让母亲在进站口等着自己,独自一人跑进售票厅想买一张站台票。哪曾想,元旦新规已经彻底把站台票取消了。
售票窗口是个大姐姐,看年纪应该是刚刚上岗,她向陈戒解释道:“这也是为了旅客安全,往年出售站台票,有些盗窃份子拿着站台票能在站台里呆几天,只要有机会就下手,春运期间尤其猖獗,今年为了旅客的人身安全,很多地方的站台票都取消了。”
吕国萍见陈戒悻悻地走了出来,便问:“你刚干嘛去?”
陈戒把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吕国萍笑道:“知道你要来送,妈早就跟站台打好招呼了。”
吕国萍带陈戒走向通勤专用通道,接着跟工作人员解释几句,那人就放他们母子二人过去了。
陈戒推着行李箱进了车站,问道:“妈,这样合适么?”
吕国萍不高兴了,反问道:“妈这次给老家签了这么大一个项目,让儿子送我上个火车怎么了?要不是妈托关系,你去白城别说坐票,站票你都买不到。”
陈戒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让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呢?
虽然吕国萍是白天出行,不过秘书还是给她订了卧铺,不仅是卧铺,还是软卧,不仅是软卧,还是下铺,不仅是下铺,还是吕国萍的幸运数字9号铺位。
陈戒从小跟着陈国刚,就算吕国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的做派陈戒实难苟同。可是此刻他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他早就不知不觉被吕国萍拉下了水,不管说什么,都可能像刚才一样被母亲打脸。
进入包厢,陈戒对着铺号,发现已经有个小姑娘躺在了9号铺位上,比陈戒大不了几岁,此时的她已经脱了外套,躲在被窝里打起了游戏。
陈戒认得,那是最新款的psp,小姑娘打着游戏不说,耳朵里还塞着耳机,陈戒顺着耳机线看去,另一端插着的是一个cd随身听。
那年头,普通家庭的孩子有个mp3就很不错了,又是psp,又是cd随身听,看得出来,小姑娘家境不错。
不错归不错,可她毕竟躺错了地方,没等吕国萍说话,陈戒先问:“请问你是9号铺么?”
小姑娘带着耳机,根本没听见陈戒说话。
陈戒无奈,向前走近一步,又把问话重复了一遍。小姑娘隐约用余光瞅了陈戒一眼,便又把视线转回到了游戏上。
陈戒瞅着小姑娘的怠慢劲儿,便让吕国萍在隔壁铺坐下,接着直接上去摘下了小姑娘的耳机。
“你干嘛?”小姑娘游戏玩得正酣,被陈戒搅扰,自然心感不快。
“已经问你两遍了,你的票是9号铺么?”
小姑娘把车票掏出来递给陈戒,甩了一句:“我没注意,你自己看下。”
陈戒无奈看了一眼,悠悠说道:“你是7号铺。”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小姑娘没看陈戒,伸出兰花指,指着旁边的铺位,颐指气使道,“我的铺就在旁边,你们睡那边吧。”
吕国萍见陈戒不依不饶,说道:“反正也就几个小时,哪个铺都一样。”
陈戒实在看不惯她颐指气使的样子,回道:“她要是先下车,再上来别人您还不是得腾地方?干嘛不一开始就找到自己铺呢?”
小姑娘听了这话,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我这外套都脱了,被子也展开了,换一下多大点事儿。”
“呦,睡错铺了,你还有理了?”陈戒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小姑娘不是善茬,顶了一句:“不就换下铺嘛,哪儿这么多事!”
陈戒皱了皱眉:“换可以,你好好说话。”
“我哪句话没好好说了?”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按她的标准,话已经说得够客气了。
陈戒笑得诧异,反问道:“你哪句话好好说了?!”
吕国萍让两个小孩子吵得脑仁疼,看在对方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她也不想跟个女孩子一般见识,便道:“算了算了,换就换吧,反正几个小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