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辰眸底隐隐现出一抹愠色,半转身,“何事?”
小内侍迅速瞄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太医,面露惧色,却仍然义正言辞出声道:“殿下,殿下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在朝中已是加无可加的荣宠,殿下何必......”
小内侍情急之下,面对着震慑力十足的镇南王,并没有将想说的话统统竹筒倒豆儿似的一股脑说完,不过宋煜辰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煜辰微眯了眼,从容淡定地走向小内侍:“你的意思是......本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小内侍被宋煜辰的气场震慑到不敢言语,只哆哆嗦嗦不说话。
宋煜辰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也没说,在陈君山提着太医进殿后,也尾随进了上书房。
自今晚始,镇南王功高盖主的名声,怕是甩不掉了。更有甚者,怕是会如同小内侍一样揣度。
不过,这倒不是件坏事情,镇南王今日在朝堂上说的一番话,一半真一半假,都自有他的用意。
太医在上书房为那个晕倒的大臣诊治。无甚大碍,也就是心悸过度,导致急火攻心晕厥罢了。施了两针,那大臣又悠悠转醒了。
军事布防要紧,以当朝天子为首的君臣几人,一直谈论到寅时才结束,众人这才散了回家。
宋煜辰走在最后,目送着众人都出了宫门,他又不声不响地折回了宫里,此时宋煜寻正准备去看绵绵,在后花园与宋煜辰来了个不期而遇。
宋煜辰翻墙进了后花园,运用巧劲飘然落在了宫道上,依旧是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他一抬头,便对上宋煜寻略有些惊诧的眼。
“小辰。”少年天子的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开口。
“皇上,我们是并生的两兄弟,不是吗?”宋煜辰幽幽开口:“无论我曾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请你......务必要相信我。”
言简意赅,几句轻飘飘的话一说完,宋煜辰便转身离开。他功夫不错,三两下就轻飘飘消失在了宋煜寻的视线之外,留下宋煜寻呆立在原地。
今天在朝堂之上,宋煜辰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宋煜寻不是没有怀疑过......
不!准确地来说,是芥蒂!功高震主,没有哪个皇帝不介意的。可是宋煜辰坐拥玄甲营的精兵锐甲,要是有反心,早已经趁着这个局势反了,按照他的沉稳和性格,绝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也许......少年天子一身明黄色的朝服还未来得及脱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今的朝政局势,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宋煜辰一袭月白色衫子,回了王府,王府的大门已经落锁了。他也没有惊动旁人,也从时清然从前总爱翻墙的地方进去了。
回了房,时清然正睡得香甜。宋煜辰也便没有吵醒她,在她旁边轻慢地躺下了。
第二日时清然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弄儿进门来,将她的被子陡然掀开,她也才起。
“呼......”最近天有些寒,时清然昨晚睡得暖和而香甜,此刻被弄儿掀了被子,冷不防打了个寒噤,有些嗔怒地埋怨道:“弄儿。”
“小姐,日上三竿了。”弄儿依旧摆着那个万年不变的寒冰脸:“午膳都已经备好了。”
弄儿满脸嫌弃,自家王妃真是一等一的清闲,若是别人家的,早该拖出去三姑六婆地训话了。
“王爷昨晚没有回来过吗?”时清然难得睡得这样香甜,此刻打了个哈欠,终于也想起了那个最近总也不着家的劳什子王爷。
“王爷昨晚回来过。”弄儿乜了时清然一眼:“不过今儿一早又走了,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处理。”
“倒是挺忙。”时清然从被窝起来,从容地穿好了衣服。没来由地,时清然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子来。
那个女子芊芊弱弱,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的风情,和宋煜辰站在一块儿倒是显得比她更相配的。
时清然觉得心里酸得要紧,口里又苦得要紧,又忍不住装作不经意随口问道:“可有说去哪里?”
“西南。”弄儿将时清然的毛巾和脸盆热水备好,又将挤干的热毛巾递给时清然:“听说最近西南的流民闹得厉害,昨天王爷在宫中议事,主动请缨去处理叛乱,今早就动身了。”
“哦。”时清然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声,似乎对宋煜辰放下心来。半晌,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这一去要去多久,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叹王爷清楚晨动身的时候,她还在梦中呢。
“小姐。”等到时清然洗漱完,弄儿也将午膳摆好了。今日的午膳丰富了些,有桂花木耳炒肉、四喜丸子、青菜丸子汤等。
时清然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索性让弄儿抱来正正,逗一会儿正正。一顿饭和着狗慢吞吞吃完,已经到了未时了。
“小姐。”弄儿望了望时清然:“今日您还出去听戏么?”
“听戏?!”时清然这才来了精神,两眼望着弄儿瞪得铜铃般大,似乎懊悔自己对这一消息知道得太晚:“你怎么也不早说?”
弄儿撇了撇嘴,一幅你也没问过我的架势,将碗筷收拾到了膳房之后,才跟在时清然身后一前一后出王府。
路过膳房的时候,时清然见一只鸭子蹦跶得忒精神,于是在弄儿耳边随口说了句:“这鸭子精神,做成鸭子盅一定很好吃。”
不远处的掌厨此刻大概无什么要紧事,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听了这句话眉眼皱了皱,脸歪到另一边继续睡去。
弄儿也拉着时清然赶紧地出府去了。
今日难得出了暖阳,时清然和弄儿买了些白糖糕吃,一路上又要去听书。时清然吃着白糖糕,时不时地递给弄儿一些,在弄儿耳边叽叽呱呱讲些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戏文段子。
弄儿对这些一向是十分不屑的。不过,大概时清然作为她的主子,弄儿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