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小公子?”小厮见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好!”时清然答道。
时清然和追云弄儿一起,在小厮的指引下坐回了原位,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场上的灯都熄灭了。
时清然正在诧异的时候,一束光打在了戏台上。戏台的布帘子被人缓缓掀开,之前唱少年游的那位袍哥,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开始唱起了新的一出戏。
新戏是一出长生殿,讲的是杨贵妃和唐明皇的爱情故事。只是,这出戏的结局,与从前时清然看的大有不同。
在马嵬坡前,原本时清然以为,杨贵妃会像往常所看的戏那般,香消玉殒。可这位袍哥主演的戏与往常略有不同。
故事的最后,唐明皇为了杨玉环,不要了这江山,不要了荣华富贵,与她一同奔赴了滚滚黄泉。
看到最后,时清然再次不争气地泪目了。
这才是真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吧?!
历史总是伤人的。无论后来的人如何吹捧唐明皇与杨贵妃之间的爱情故事,可当初马嵬兵变,六军不发之时,唐明皇用杨家一门的性命,换了自己稳坐龙椅,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还是天上人间重相见,她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是他的这出戏,赋予了杨贵妃和唐明皇一个完整而凄美的结局。
一段戏曲终了,昏黄的灯光打在戏台上。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时清然,和台上的那个人。
周遭越来越安静,众多奏乐的师傅也静悄悄离开了。
时清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了戏台。
“然然。”见时清然走近,戏台上的人呢喃了一声。
“是你?”时清然落下了眼泪:“你是我的小师哥,也是施无悦,其实,你们是同一个人,是吗?”
“原来,原来......”时清然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我就说嘛,你和小师哥,怎么那么像,原来......”。
“然然,你误会了。”施无悦没等时清然说完,就打断了时清然的话,随即伸手,就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原来,他脸上的油彩,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一张完整的面具。
“然然,我曾经在你院子外看风景,遇到过一个人。”施无悦顿了顿,继续说道:“前面的故事,是他告诉我的。”
“施大人?”时清然听了施无悦的话,脸上惊喜的表情淡淡冷了下来。
“你喜欢他?”施无悦接着问道。
时清然摇了摇头,怅然道:“我年少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小师哥算是我唯一的玩伴了。”
说着,时清然垂下了清浅的眸子:“他不知道,那日自从他走后,我将那些医书翻了多少遍。”
“然然。”施无悦亦清浅地笑着:“从今日起,你不会是一个人了,我也会时常来看你的。只是,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没有,我。”时清然听到施无悦的话,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毕竟,从前我几乎都是独来独往。除了小师哥,没有谁再对我这么好过。”
何况,施无悦还是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大男人。
施无悦听完,唇角轻轻勾了勾:“也就是说,你总是拒绝我,不是因为讨厌我?”说着,施无悦慢慢朝着时清然走了过来。
刚才时清然说的话,让施无悦莫名心疼了疼。
原来,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孤独啊?
“我......”时清然见施无悦朝着自己走来,情不自禁地朝后退去,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啦?”
“然然。”施无悦将时清然抵到了戏台的墙角:“今天的戏,喜欢吗?”
这,时清然听到施无悦的话后,懵懂地点了点头:“喜欢。
施无悦的演技,还有舞台构思,都是绝无仅有的精巧。这也是他来了曲坊短短几日,却让曲坊坐无虚席的原因。
“那你以后常来,我唱给你听?”施无悦微微垂头,清亮的眸子看向时清然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好。”时清然见施无悦靠她如此之近,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下一刻,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太丢人了!
时清然想着,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儿似的,用双手捂住了脸:“天色太晚了,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得挨揍。
“我送你。”
施无悦说着,朝着戏台里面跑去:“你等等我。”
“哎......”时清然还来不及问施无悦怎么回事,施无悦就迅速地送戏台上,跑进了曲坊的换衣间。
时清然站在戏台上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她看见曲坊入口的帘子被人挑起了一个角。黑暗中,时清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心里下意识地一惊。
“你干什么?!”正在这时,那日后面传来了弄儿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巴掌声。
“嘘......”
这次,时清然总算看清了,挑开曲坊帘子的正是追云,此时他正朝着弄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弄儿不要出声。
时清然猜想,一定是刚才施无悦在舞台上和时清然说话的时候,追云拉着弄儿离开的。
想到这里,时清然朝着空中翻了个白眼。
“好了。”正在此时,施无悦从换衣间走出来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施无悦见时清然拒绝,反问道。
“我有......”时清然正准备说,自己有追云和弄儿,一侧头,就见追云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弄儿跑开了。
时清然欲哭无泪。
“走吧。”时清然说着,十分君子地碰了碰时清然的肩,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曲坊。
昨夜刚下过雨,今夜月明星朗,月光淡淡地,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哥,平时管你管得很严吧?”施无悦率先开了口:“我听你小师哥说,往日在时家山庄,他想要见你,还挺难的。”
“他连这都说?”时清然小声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