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泰国,她们的时间不能停留太久,金娘总有预感胡静静不会是第一个,所以在弄清楚玉净瓶的来历之后,她们就得立刻赶回北京,这件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时间拖的越久,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潘多拉的宝盒已经在无意中让它们打开了。
来的路上绿儿显的格外兴奋,一路上不停的说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下了飞机金娘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都不行,被绿儿催促着往前赶路,虽说时间是有些紧迫,但也不致于像绿儿这样,分分钟都跟上了发条似的。
结果他们是擦着黑到了万龙寺,小沙弥一见绿儿就笑了,“绿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有点事,沐沄师傅呢?”
“师兄去后山了。”
绿儿点点头,转身对金娘说道:“让这个小师傅带你先去休息吧,我有点事,先走啦。”说着立刻就跑了没影。
“小师傅,沐沄师傅是谁啊?”见绿儿这么慌里慌张的,金娘难免也会想八卦一下,再听这名子,竟与绿儿同名,也实在太有缘份了吧。
“沐沄师兄是我们前任主持师傅的首席弟子,也是未来万龙寺的下一任主持,等中秋一过师兄就要接任大典了。”
金娘听着想起多年之前一灯大师跟前的那个小和尚,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都要当主持了,原本这是件高兴的事,可一想起绿儿刚才兴奋的身影,以及这一路上的非正常表现,金娘是个过来人怎会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这不就是***裸的望穿秋水的长相思啊,想到这金娘不禁为她担忧,都说情能伤人,她偏偏为何挑了一个最伤人的,若沐沄做了主持,这一生一世他与绿儿也绝无可能,可转念一想,就算他不做主持与绿儿也无可能,金娘知道这个小和尚,自小修佛心静如水,对佛祖更是至诚至真,这样的人不会有儿女私情,在他的心里只有普度众生,绿儿不过是这众生当中的一个,可怜绿儿怎么偏偏就遇到他了。
天已经全黑了,远远的绿儿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端坐在那,安静的像一尊佛像,仿佛这世间任何凡尘嘈杂都影响不到他,绿儿轻轻走至他身边,还是那个味道,茶叶与檀香的微妙结合,形成了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这种气息绿儿想了好久,自上次回去之后,她的脑海里便一直浮现着他的身影,想念着他身上的味道,梦里经常会梦到那天夜晚她在他怀里相拥而睡的情景,思念的种子折磨的她寝食难安,到后来她甚至在房间里点起了檀香,催眠着自己,这就是他的味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忍不住轻轻抬起手碰了碰了他的眉尖,鼻子,嘴巴,耳朵,呵呵,绿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她是在做什么啊,想念过头了,有些神经错乱了吧,天上的星星还是那么的亮,绿儿抬头看着,好美,好美,突然她低下头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很轻很轻,轻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清澈的瞳孔中有一丝丝疑惑,仿佛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幻觉,直到绿儿笑出声音了,他才惊讶道:“绿儿姑娘?”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你怎么在这?”
绿儿哈哈大笑,坐到一边靠在他的腿上,“我想你啦,所以特第跑回来看你啊。”
“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沐沄的笑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你爱当玩笑就当玩笑,反正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真的想你了,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吗?”说话间绿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沐沄,笑的跟朵花似的。
“我说过,有缘自会见面的。”
“所以说我们是有缘喽,连佛祖都站在我一边呢。”绿儿叹口气趴在沐沄的腿上,“回北京以后发生了好多事,我都有点应接不暇了,你如果能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我想你的时候还能看到你,你知道吗,我很累,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轻松一些。”
沐沄低头看着这个趴在他腿上的小脑袋,“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我可以帮你吗?”
绿儿一下直起身子,太近的距离几乎就要鼻尖碰鼻尖了,时间停顿了两秒,沐沄的身子有些微颤,想来是被绿儿给吓着了,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绿儿赶紧站起身,呵呵笑道:“还真是,我这次来还真是请你帮忙的,金娘也来了,你快跟我回去吧,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沐沄点点头起身便和绿儿一起回了寺里,金娘已经在那等他们了,这次见到沐沄金娘着实吓了一跳,几年未见小家伙长高了,也长俊了,结实的身板披着沙衣,是挺养眼的,怪不得把绿儿迷的是神魂颠倒。
“小师傅可还认得我?”金娘起身和沐沄相互行拜。
“金施主的相貌多年未变,自然认得,绿儿姑娘说,你们有事情找我,是什么事?”
金娘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沐沄,“我知道沐沄师傅自小研究佛法,所以请你看看这照片上的东西你可知道来历?”
“玉净瓶?”沐沄果然一眼就认出,“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观世音菩萨手持玉净瓶,以杨枝洒瓶中甘露遍步世间,消众生心中热恼。”
“果然是问对人了。”金娘笑道:“那你知道这玉净瓶的来历吗?”
沐沄笑笑走到里头的藏经室,找出一本书文递给金娘,金娘接过一看,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大香山》,“这是?”
沐沄笑道:“这是先人根据观音菩萨的故事写的传奇,修佛理禅之人一般都会称它为‘观音得道’,书里头说有一位妙庄王,生了三位公主,大公主爱文才,招了一个文附马,二公主爱武才,抬了一个武附马,而三公主妙善却爱修行学佛,仁孝贞洁,慈悲爱物,舍已为人,后来在大香山修成了正果。现如今香山宝塔下面仍供奉有观音真身舍利,故香山寺便成为如今大家熟知的菩萨成道之地。”
绿儿接过书看了看,“那这个跟玉净瓶有什么关系?”
“玉净瓶就在香山寺。”
“啊?你怎么知道的?”
“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你们若需知道真伪,还需自己亲自走一趟。”
金娘想了想问道,“你所知道的传说中玉净瓶有几个?”
“本是一对。”
“真的不止一个?”金娘惊讶之余还有点佩服白玉堂了,还真被他猜中了,真有两个玉净瓶。
“书里是这么记载的。”
“那我们别耽误时间了,去一趟香山寺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绿儿面露苦相,“啊,这么快啊,不能多待一天吗?这才到了多久啊,十二小时候都没到呢。”
“你不是来玩的,你是来办事的,如果你想待你就自己待在这儿吧,明天我一个人去香山寺。”金娘知道绿儿的想法,但命案当前由不得她在这游山玩水,打情骂悄的。
“别别别,还是干正经事要紧,我想来玩以后自己来。”绿儿清楚金娘的脾气,要是在这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她不拔了她的皮才怪呢。
“沐沄师傅,一灯大师是否留有遗物给我?”
“请随我来。”
绿儿刚想跟着,却被沐沄拦住了,“师傅交待过,这件东西只能让金施主一个人看。”
绿儿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闷闷的不说话,二十分钟后金娘就回来了,但是绿儿没有看到她手上拿任何东西,便问道,“恩?一灯大师给你的遗物呢?”
“烧了。”金娘淡淡道。
“烧了?什么东西你就把它烧了?”绿儿瞪大眼睛盯着金娘,这人是不是疯了,这么大老远来的,好歹让她看一眼啊。
“一封信,看完就烧了,有什么好奇的。”
绿儿摇摇头,“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一灯大师给你写信,哦,不,那应该算是遗书,信里写什么内容啊?”
金娘冷哼一声,“你脑子谈恋爱谈傻了吧,我既然都烧了还会告诉你吗,那我直接拿给你看好了。”
绿儿被金娘这么一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你,你胡说什么啊,谁,谁谈恋爱了?”
金娘走至绿儿跟前,十分严肃看着她,她是三爷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既如此她绝对不会让她走上不归路,“你给我听好了,平日里你怎么胡来我都可以由着你,唯独感情绝对不行,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张大眼睛看看,是你能谈情说爱的地方吗?佛门胜地,何等清静,你却拿你的凡尘俗事来干扰它,我不记得有谁教过你做这么无礼的事。”
金娘的严厉让绿儿红了眼,自小到大,金娘很少这么严厉的跟她说话,记忆里她一直很疼她,无论什么事都她都会应着她,可这一次绿儿看到了金娘眼里的绝决,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金娘,就算她母亲点头了,金娘也不会答应的,这条路是错的,谁都知道。
“我没有干扰他清修,若他真一心潜佛,我能干扰到他吗,如果他被我干扰了,说明他自己心不诚。”绿儿倔强的回应道,当初她就是这么跟沐沄说的。
“好,那我问你,你是想让他被你干扰,还是不被你干扰?”
绿儿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见她有些无主,金娘冷笑道,“你不知道我来帮你回答,无论是否受你干扰,都只有一个结局。第一种你真的让他动情了,但即使这样你们也未必能在一起,他自小理佛,万龙寺是他的家,佛祖是他的指引灯,指引他脱离苦海,走出磨难,如果他沾染了红尘就背叛了佛祖,你觉得他能够带着对佛祖满心的愧疚而毫无顾及的跟你在一起吗?他不会,他只会日日夜夜在佛前谴责自己,余生都将生活在深深的忏悔中,原来平静的生活全都被你给毁了。第二种,他不会为你动心,一心修持佛法,既如此,那就根本不存在在一起的事情,那你这死缠烂打有什么意义呢?无论他是否动心,最终的结局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不需再做任何事,纯属浪费时间,唯一得到的就只有痛苦,你自己痛是自找的,但沐沄是无辜的,别把你的痛苦强加给他。”
金娘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铁锤一样重重敲在绿儿心上,她想反驳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从不知道她的爱会给沐沄带来毁灭,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宁可自己伤心,也不要沐沄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她到底还是太年轻,感情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如果沐沄喜欢上她了,大不了还俗跟她在一起就好了,可她没有顾及到沐沄心里的想法,金娘说的对,背判佛祖对于他来说是这一生最大的痛苦与折磨,她怎么忍心让他受这样的苦楚呢?
“绿儿,你没经历过感情的事,你不懂,情字伤人是有多痛,这件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一分没有结果的感情你执着有何意义?”
“那你呢?你跟父亲之间的感情也没有结果,可父亲也执着了一生,直到死你都是他心底最放不下的那个人,难道你们的感情也是没有意义的吗?”
金娘轻轻抚摸着绿儿的头发,“傻瓜,那是不一样的,我和三爷之间是心心相惜,彼此珍视,我们没有强大的信仰,我们唯一的信仰就是彼此,何况我们的身份允许我们可以执着于私情,但你有没有想过,沐沄是理佛之人,单是他的身份就阻碍了一切,世俗之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他,你愿意他余下的时光都生活在别人的冷眼中吗?”
绿儿流着泪摇摇头,:“我不愿意,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那你就自己想想该怎么做吧。”金娘说完离开了房间,留下绿儿一个人,在感情的面前谁都帮不上忙,无论前方是什么危险之地,都需要自己去独自面对。
夜里金娘听到走廊里绿儿轻轻的脚步声,越走越远,黑暗中他不禁叹息,希望这丫头真的能明白才好。
经堂,沐沄依旧坐在那,绿儿悄悄的站在门外看着他,多想伸手碰一碰他,多想还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心跳平稳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此刻就连这样的偷看绿儿都觉得是罪过了,眼泪悄声无息的流下,好烫的温度,烫的心都在滴血。
沐沄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窗外的绿儿,双眼通红,泪流满面,他即刻走过去,绿儿见他过来了想转身就走,可腿跟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绿儿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沐沄走至窗前,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面墙就这么相视站着。
绿儿慌忙擦去眼泪,摇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对不起,我打扰到你入定了,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绿儿转身的时候沐沄伸手拉住了她,“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你别管我了,你还是静心修禅吧。”绿儿拿开了沐沄的手,那一瞬间眼泪滴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世间最烫心的温度,这是沐沄第一次感受到红尘的温度,他看着绿儿的背影落寞的消失在黑夜之中,沐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山里又传来了人的哀鸣声,嚎叫声,绿儿坐在沐沄入定时坐的那块石头,也学着他静心打起坐来,金娘说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回想,她和父亲之间之所以能执着一生就是因为他们的信仰是彼此,而她自己和沐沄之间却差着整个西天的神佛,一扇窗子却阻隔了她的脚步,她连一步都无法踏出去。那如果她们之间有了共同的信仰,是不是灵魂就可以升华到一起了,绿儿想着想着,居然真的就入定了,不得不说在方面她还是很在天赋的,想要忘却周边的嘈杂,只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是十分困难的。也许是她心中有那一份执念,反倒成就了她只看到了那一份执念。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了,她居然真的在这个地方坐了一夜,而毫无感觉,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看到了沐沄,就坐在她的身旁,而她竟浑然不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转头看着沐沄的侧脸,晨曦中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安静,这时沐沄睁开了眼睛,微笑的看着她,这笑容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以及余生的所有时光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绿儿轻声问道。
沐沄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佛到底是什么样的?”
两人并肩而坐看着潺潺的流水,水很清,能看到鱼儿在里头欢快的游着。
沐沄笑道:“六祖坛经中师言,‘汝等谛听,后代迷人,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
绿儿笑看沐沄,“你的意思是,佛是众生?我也是佛喽。”
“当可。”
绿儿笑了,“我若成了佛,你就会日日念着我,将我挂在心中了吗?”
“佛本就在心中,众生皆是佛。”
“你跟我说绕口令呢?”
“天亮了,该回去了,金施主应该在找你了,你们还要去香山寺,路途遥远,早些起程吧。”
绿儿拍拍衣服起身,“急什么,这又不是在古代,还得走上三五个月,上了飞机睡上一觉不就到了吗,再说了金娘昨天订的是今天下午的机票呢,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沐沄摇摇头,“金施主说人命关天,所以我想你们的时间会经较紧迫。”
绿儿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石头上将胡静静的名子和出生年月写了上去,“你可以为她念安魂经吗?她死的冤枉,心里必定有怨恨,而且她的死我们也有责任,希望你能借经文的力量超度她,可以吗?”
沐沄点点头,“佛祖会给带着她通向明路的。”
“谢谢。”
清晨阳光照在河水上,泛着点点晶光,十分美丽,水中的鱼儿不知游去哪里了,绿儿和沐沄踏着第一缕阳光回了寺里,金娘确实在那等着她了,但表情却十分凝重,绿儿原先以来是因为自己和沐沄一起回来,她不高兴了,刚想解释却发现金娘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回来了,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如此焦急的。
“金娘,出了什么事?”绿儿拍了拍她,金娘这才意识到是绿儿。
金娘看着绿儿,语气很无奈,“陈老师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太大意了,我应该想到的,胡静静被杀了,陈老师跟这件事情也有关系,我应该保护他的,是我的错。”金娘说到这手里的杯子被捏了个粉碎,手掌的血把碎片都染红了。
“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那到底怎么回事啊。”绿儿急了,赶紧把金娘手里的碎片给慢慢清理掉,沐沄见状便吩附过路的小沙弥去拿药箱。
“天还没亮,二少打电话告诉我,陈老师也死在福晋的寝宫里,而现场只留下一个脚步,却不是陈老师的。”
见金娘语气如此凝重,绿儿多半猜到,那个脚印的主人一定会让她大吃一惊的。
“谁?”
“胡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