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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毒心(1 / 1)

众侍卫的簇拥下。韩平治快步走來。“怎么回事。”见到血泊中的雪瑶。他眉头紧锁。开口问道。

“公主从马车上摔下來。贵妃娘娘也在边上。”谢秋颜连忙应着。话中有话。不挑自明。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來。”韩平治急躁地吩咐身边内监。

“是。”那内监应了。紧忙小跑着赶向后边车队。

片刻功夫。白衣胜雪的罗阳。神色匆匆。赶到韩平治面前。望一眼雪瑶。还是先跪下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快去看公主。”韩平治挥手示意。

罗阳起身來到雪瑶身侧。白皙的公子玉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原本舒展无痕的眉头愈发凝重。“公主情况不太好。微臣需要一辆马车。立即为公主诊治。”

“就那辆吧。让淑妃下來。”韩平治随手一指。颇有不放心地。向罗阳道。“朕还要去皇陵祭祖。吉时耽误不得。公主就交给你了。”

“微臣遵旨。请陛下放心。”

“嗯。”韩平治点头示意。转身向前赶去。

本想和谢秋颜合力扶雪瑶上车。奈何雪瑶已不省人事。一瞬犹豫。罗阳从满地的血泊中抱起了她。俏美之颜如洁花秋月。不见一丝血色。她依旧神色痛楚。**之声却渺弱许多。这一眼看向怀里的人儿。心上。不觉一颤。

将雪瑶抱进车内。衣袖里拿了一小瓶药。取了一颗。放入她的丹唇。同时使她卧躺于车内软席。掩上帘幔。罗阳向谢秋颜道。“快去打热水來。”

服下丹药。雪瑶果然脸色好些。只是衣裙上。鲜血的颜色。仍是触目惊心。

忙进忙出一会儿。只看清亮的水染为澈红的血。一盆接一盆。

过去不知多久。艳阳更盛。依偎的人儿也渐渐苏醒。带着些许迷蒙。雪瑶仍握着罗阳的衣襟。婉音轻柔欲碎。“本宫怎会流了怎么多血。”

罗阳看着她。不忍的神色流连于眉间。“公主流产了。”

“什么。”雪瑶一惊。不可置信。“你是说。本宫之前有了孩子。”虚弱地倚着冰凉的车壁。她下意识探向自己的小腹。纤腰平扁。不久之前。这里。竟有个期许着人间曙光的小生命。

“已经三个多月了。是微臣无能。”罗阳一阵自责。俯身扣拜。

“呵。。”雪瑶泛起一丝苦笑。怎么会这样。她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从未思及为人父母一事。可一个活生生的自己的孩子。就这般真切地消失了。带着刻骨铭心的抽离。永远不会回來了。

而这一切的真凶。就是她的谋算。她的狠毒。还有她的报复。

上天。真是能跟她开玩笑。

“请公主宽心。微臣告退。”轻淡的声音。恭敬的言语。罗阳的目光。停在她执着不放的手上。。她紧握着他的衣襟。似是羁绊的最后依靠。

“嗯。”强聚起涣散的心神。意识到自己的逾越。雪瑶即时松开他的衣襟。捋过鬓角散丝。就要看他离去。又突然想起一事。“等等。。”

急切的呼唤下。他生生停住将离的身形。回身。依旧跪坐。温淡恬雅。“不知公主何事。”

眉间痛苦的褶皱尚不曾抚平。她已下定很大决心。“罗太医。请不要对外人说起这个孩子的存在。此外。还请对皇上言明。本宫身体受创。需请方士做法消弭。”

“这。。”

为人处世。诚字为重;可尊重病者意愿。也是仁医之德。一时间。他有些犹豫。

“本宫不仅是南楚的公主。也是北翎的王妃。这个孩子的夭折会牵涉两国安定。”言语中。情真意切。深明大义。为国为民之意。昭然若揭。勉力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她从勉力榻坐上离身。席地跪坐。与他平等相视。苍白的五指泛着冰冷。紧紧扣上他的臂腕。“罗阳。帮帮我。。”

“公主。。”罗阳连忙扶她重新坐好。“公主放心。罗阳照办就是。请公主好生休息。”说罢。罗阳退了出來。叫來谢秋颜守着。自己则去写下药方。只待回去后便可煎药调理。

车厢内。血腥之气尚未褪去。那是生命的痕迹。缱绻着无缘经历的烟火人间。

雪瑶抱膝而坐。欲哭无泪。或者。她根本不知应哭些什么。自作自受罢了。不管是否亲自动手。很多人因她而死。而今。又加上了亲生骨肉。

世间是否真有因果报应一说。

日前。她还亲眼看着执迷不悟的周玉琴一尸两命。而今。她便要亲自品尝这骨肉分离的滋味。

悲欢轮流转。今日到己家。

可是孩子。真的无辜。

这是她和慕容谦的孩子。她该怎么和他交代。她为了复仇。牺牲了他们的孩子吗。即便不知情。她也始终是罪魁祸首。脱不开。逃不去。

方才。什么天下国家。什么北翎南楚。统统都是她的巧舌如簧。这个孩子不仅与世间无缘。还要彻底寂灭到不曾存在。所有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不能面对。不能面对慕容谦。更不能面对自己那颗被复仇蒙蔽的心。

夕阳的余晖中。车轮再度转动。宫车沿着过往的轨迹前行。一个人的车厢里。不再有人打扰。绵柔的绒衣外套盖在身上。心里。抵不住几度春寒。

回到皇城时。已经是傍晚。抬头一眼。见得那轮孤月盘。犹自清亮。嘲笑人间。韩平治特地遣了轿子送她回去。只是一路匆匆。來不及说上一句慰问的话。

别院内。劳顿一天。经此巨变的雪瑶斜倚在床上。闭不上双眸。

“公主。喝药吧。罗太医送进來的。沒人知道。”谢秋颜将汤药放在床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主为何不说出流产之事。单单从车上摔下來。恐怕不足以扳倒惠贵妃。”

“这个孩子在意料之外。本宫沒想用他作文章。咱们不是本來就有后招吗。”接过药碗。冺上一口。苦味含在喉头。欲退还浓。

“可这是天赐良机啊。孩子已经沒了。一举扳倒惠贵妃正是时候。四小姐马上就可大仇得报。”谢秋颜锲而不舍地劝她。

天赐良机。

是啊。单单她一个被惠贵妃从车上推下來。轻轻一摔。无足轻重。如果能加上北翎皇室的血脉。自然更添筹码。这一摔。也金贵了许多。

可是。为人母者。灭子在先。诬害于后。这样的沒心沒肺。她做不來。

况且。以慕容谦的洞察。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行了。明天的方士都准备好了吗。”药汤犹自苦。一饮方得尽。带着残渣余味的白瓷碗照旧递给谢秋颜。她已开始下一招的筹谋。步步紧逼。

“一切妥当。请公主放心。”谢秋颜稳言道。

“嗯。不要吝惜银子。”雪瑶又嘱咐了一句。便让谢秋颜退下了。

孩子都舍了。银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一击。只许成功。沒有失败。

次日。在谢秋颜买通的无数内监的提醒下。笙歌曼舞。美人在怀的韩平治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刚从车上摔下來的女儿。不理国事烦忧。撇下娇妻美妾。韩平治直奔雪瑶所在的别馆。

來的时候。雪瑶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垂着迷离睡眼。周边一个徐姓方士。右握三尺龙蛇剑。左手一柄拂尘缕。连番飞舞。符水四散。见了皇帝。那徐方士俯身一拜。雪瑶挣扎要从床上起身。被韩平治拦了。

“瑶儿。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在床边坐了。韩平治和蔼问候。

“儿臣不孝。恐是难以支撑了。”低弱的语音。微睁开的双目。似闭欲合。“还请父皇不要怪罪贵妃娘娘。”

“不会的。咱们父女才相认。今后的日子还长呢。快别胡说了。”看着雪瑶。想起自己半生无子。两个爱女又接二连三遭遇不测。一时悲从中來。哽塞难言。顿了半响。问徐方士道。“到底怎么回事。从车上摔下來。公主怎么就一病至此了。”

“回陛下。小道方才作法。但见妖物腾绕。追缠不休。公主必是受人诅咒所致。”宝剑和拂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徐方士垂手而立。恭敬答來。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压胜公主。”韩平治心中气恼。又紧声道。“可有破解之法。”

“除非找出诅咒之源。否则。三日之内。公主性命堪忧。”徐方士说來。信誓旦旦。

“那就快去找啊。”韩平治急切又烦躁。

“是。”徐方士连声应着。却犹豫不决道。“小道已从法水中看到诅咒根源的大致方向。只是。恐在后宫娘娘之中。多有不便。”

“后宫压胜。谁敢如此。朕当场斩了她。”一挥袍袖。韩平治继续道。“你带路。朕倒要看看。是谁这般目无宫规。”爱女心切。韩平治暂时失去了判断。跟着徐方士便向后宫众妃之处而去。

且说这徐方士。一柄青龙剑。黄符插满。另一支拂尘。时左时右。轮番回旋。在后宫内廷左顾右看。兜转了半圈。足有半个时辰。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直奔惠贵妃的庄云殿。站在殿外。不管身前贵妃狐疑。无视身后皇帝惊诧。径自左挥右跳。口中念念有词。“妖孽速现。取尔命來。”状似群魔乱舞。众人听之任之。最后。拂尘直指内殿。当头一喝。“且待本座拿妖。”说罢。在皇帝的撑腰许可下。直入内室。打开梳妆台下面的盒子。从最底层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扎忙钢针的小木人。拔去钢针。双手呈上。朗声道。“此乃万咒之根。请即刻火焚。则公主可保。南楚可兴。”

韩平治看了一眼。眉锁更深。强压着怒气。“那就快去吧。”

“是。”徐方士欣然接令。一拜而去。

无干人等退了大半。惠贵妃心有余悸。正寻思着解释开脱。韩平治已转身怒喝。“周芸儿。你太让朕失望了。昨天的事。朕本不欲追究。可现在呢。她是朕唯一的后嗣。你身为庶母。竟诅咒其性命。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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