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这里!”
白雪仙带路深入,穿过树林,终于回到石的居处──“九龙吟”。
或许是孙悟空暗中保护的关系,这一路上的路途十分顺利,韩洛得知天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敢再轻举妄动,变得安份守己,以免引来天界的怀疑。
当他们进到谷中时,美景依旧,雾气蒸腾,彷佛置身在云雾之中,连韩洛都看得失神,白雪仙想起当初与石相遇的情景,不禁心头抽痛。
“嘎嘎嘎嘎……”
云雾之中出现一抹黑点,白雪仙得知是许久不见的鶌鶋,高兴得上前呼唤,伸手要让鶌鶋停栖,鶌鶋却是绕过白雪仙,飞向韩洛,不停地飞扑猛啄。
“妈的!那来的死鸟?待会把你抓来烤了吃!”
韩洛背着石,不便反击,只能来回奔跑闪躲鶌鶋的啄击,白雪仙急忙劝阻:“鶌鶋,他是石大哥和我的朋友,一路上都是他背着石大哥回来,你别攻击他!”
“嘎嘎嘎嘎……”鶌鶋听了,反而回头对着白雪仙的手狠狠啄咬几下,让白雪仙忍不住喊痛,猜想鶌鶋一定是在气愤他们离开太久,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时,石却昏迷不醒,因而怪罪于她。
白雪仙将事情缘由说给鶌鶋知晓,鶌鶋听了,更是气得全身的羽毛竖起,猛啄白雪仙几下后,飞到石的身上,发出哀呼,不停地呼唤,但是石还是毫无反应,让鶌鶋满腹怒火,又猛啄韩洛几下泄愤。
“妈的!你这死鸟!待会把你拔毛烤了吃!”莫名其妙一直被啄,韩洛愤怒得忍不住挥手,驱赶鶌鶋。
“不可以!鶌鶋是石大哥的朋友!”白雪仙急忙阻止韩洛的意图,并威胁要是韩洛敢对鶌鶋不利,她也不会饶过。
等鶌鶋稍微消气,停止攻击后,白雪仙引领韩洛来到山洞之下,韩洛见这山洞离地约有几丈高,岩壁光滑陡峭,也无法系绳,难以攀爬,摇头说:“这不行,我的轻功没妳这么好,这山壁一点踩踏攀附的地方也没有,别说是背着人上去了,就算是我只身要上去,也上不去啊!”
“啊?那该怎么办?”白雪仙本来想将石安放在山洞石室内,只是看这山洞离地太高,她仗着轻功还能飞足而上,偏偏韩洛轻功不佳,没办法背石上去,她想了想,决定换她背石上去!
“喂!母猪!妳别逞强,金毛虽然长得一副娘们样,但他的体型可不小,妳背得动吗?”
“我、我可以的!不要小看我!快把石大哥放上来!”
白雪仙弯下腰,做好背负石的准备,白雪仙虽然在女人中算是身材高身兆,可是对男人来说还是个娇小瘦弱的女人,韩洛不认为白雪仙背得了石,但白雪仙十分坚持,韩洛眼见劝阻不成,只好照着白雪仙的要求,将石安放在她的背上。
石虽然身形削瘦,但对体型娇小的女人来说,还是重得难以承载,白雪仙咬着牙忍耐,努力要背石上去,拿出布条,要韩洛协助绑在他们两人身上固定,当一切准备就绪,白雪仙猛吸口气,双脚一跃,施展轻功要踏上山壁。
白雪仙虽然吃力地踏上山壁,却因背负个人而重心不稳,才踏上一半就失足摔了下来,韩洛见了,赶紧要伸手接住,却反被白雪仙两人压在地上。
“嘎嘎嘎嘎……”停栖在石台上的鶌鶋看到石被压住,愤怒的飞下来,朝白雪仙猛啄个不停。
“啊!鶌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雪仙是往后摔下的,发现自己压着石,还惹鶌鶋生气,急忙解开布条,察看石有没有受伤,被压在最底下的韩洛大声呼喊:“快点挪开啦!你们两个是想压死我吗?”
白雪仙拉开石,韩洛这才扶着腰爬起身,嘴里不停地抱怨着:“唉呦!我的腰……遇到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嘎嘎嘎嘎……”鶌鶋飞过去啄韩洛几下,韩洛气得挥手大骂:“死鸟!搞清楚状况!别以为我不敢把你烤了吃!”
眼看无法将石安置在山洞里,白雪仙只好将石放在湖畔附近的树下,她先喂了石饮下一口泉水,想起太上老君交待是要子、午、卯、酉时喂泉水,可是在这座山谷之中,时常雾气弥漫,日月模糊,难以掌握时辰,该如何判断喂水的时间?
白雪仙猛然想起寒冰洞中有“铜壶滴漏”,那是用水计量时刻的装置,可是那四个铜壶颇为沉重,光只有她是带不走的,看来还是得叫上韩洛帮忙,只是师门规定不能随意让外人进入,更别说是男子了。
白雪仙苦思片刻,想起先师已经投胎转生,现在是由她来作主,石毕竟有恩于她,只要能帮助石苏醒,暂时违规也是情有可原,何况这九龙吟有石的迷乱隐壁界,十分安全,便将石交给鶌鶋看顾,鶌鶋抖开羽毛窝在石的胸口上,眼神哀伤,低头望着石,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让石恢复温暖,还不时发出哀鸣声,让白雪仙看得难过叹气,赶紧带韩洛走出山谷,前往寒冰洞。
白雪仙来到寒冰洞外,触景生情,想起先师亡故、与墨子玄阴阳两隔之事,心中难过,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该沉溺在悲伤之中,赶紧启动机关,打开石门,照着韩洛的建议先让里头的污气散去,这才走进洞里。
白雪仙能暗中视物,但韩洛可没办法,点着火把跟在后头进洞,韩洛进到山洞之时,觉得这山洞特别阴凉,越是往里头走,寒意越重,现在又是寒冬时分,风雪不止,若不是因为修习北斗道内功的关系,只怕他早就猛打哆嗦、寸步难行了。
白雪仙翻找铜壶滴漏和其他有用之物,交给韩洛背负,韩洛虽然大感不满,总觉得老是被白雪仙当驮兽使唤,心里虽然唠叨个不停,仍是愿意配合帮忙。
韩洛举着火把,顺便瞧望这寒冰洞,意外发现洞壁上方有着细小的刻字,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上官昊”三个字!
“喂!母猪,妳师门真的跟上官昊一点关系也没有吗?”韩洛吃惊得睁大眼,越来越让他怀疑白雪仙的内功、剑法都和上官昊脱离不了关系。
“什么?”白雪仙不明所以,韩洛指着刻字的位置,“妳瞧。”
白雪仙仰头见到石壁上方的刻字,也吃惊疑惑,那刻字下方是当初挂龙凤双剑的位置,或许是洞中阴暗,所以她们从未发现上方有刻字!
白雪仙摇头,“我不知道那里有字,我和我先师都没发现过,也不知道为何那里有刻字,祖师爷也没留下什么话,不过话说回来,上官昊是谁?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
韩洛沉默片刻,却是转头就走,并未回答,“没什么,走吧!”
白雪仙和韩洛带回铜壶滴漏,白雪仙向韩洛交待这座山谷有石施下的结界,若是没有让石施下“清风甘霖咒”,就会被迷界所困,失去方向,无法进到九龙吟之中,还会被树林潜伏的精怪袭击,因此交待韩洛别乱跑,以免出去了却回不来。
“什么?那我要解手、沐浴什么的岂不麻烦?”韩洛觉得困扰,若真是如此,不就只能待在这里,那儿也不能去?
“嗯……你可以叫我带路……”话一出,白雪仙惊觉失言,双颊飞红,赶紧改口说:“或是拜托鶌鶋引路也行。”
“什么?我才不要找那只死鸟!”韩洛的话才刚说出,鶌鶋马上就飞过来啄咬韩洛几下,还夹杂愤怒的叫声,韩洛气得又连骂粗话,但鶌鶋闪躲快速,眼见得手就马上飞回石的身边。
白雪仙连忙制止,“你不要欺负鶌鶋,一定是你要对牠不利,牠才会对你这么有敌意!”
“胡说什么?我才刚进谷,这只死鸟就莫名其妙跑来啄我!”韩洛满腹怒火,瞪着鶌鶋,巴不得把这只肥鸟烧烤来吃!
白雪仙好说歹说,才让韩洛的怒气稍减,虽然山谷之中的风雪较弱,白雪仙担心一直让石在外头吹风不太妥当,可是她又无法背人上去,韩洛则是苦在轻功不佳……
咦?轻功?
若是韩洛习得轻功,那不就可以带石上石台去?
白雪仙记得祖师爷张翠华本来是在江湖上杂耍卖艺的,擅长凌空走绳索、舞流星,后来在终南山躲避战祸,得高人指点,习得武学,在山林之间游走生活时,见到飞鸟猿猴在树林间迅捷的行动,山羚脚踏岩壁轻盈如飞,脱兔闪躲猛兽神速如电,便模仿动物的灵活姿态,最后悟出一套轻功身法,若遇敌人则逃,若逃不过再打,毕竟生命可贵,保命为主,何况寒冰洞一门向来与世无争,又何必与世人争那一时的胜负?
白雪仙下山之后,才知道自己师门的轻功身法在江湖中算是上乘,也让她躲过不少危险,虽然韩洛最初是敌人,可如今却是同甘共苦的伙伴,韩洛身法不行的事,也让他吃过几次苦头,破例教韩洛轻功身法,也是为了帮助石,应该没关系吧?
但转念一想,白雪仙又打消念头,她之前内力大失,体内的五毒也除尽了,论武艺已是不如韩洛,跟他起了争吵也只剩轻功可以闪躲,要是让韩洛习得轻功,身法速度变得和她一样快,那以后她就完全打不过韩洛了。
何况师门规定只能单传一女,韩洛又不是女子,更不是徒弟,就算师门现在是由她来作主,但也不可违了祖训。
可是又不能让石一直在外头吹风淋雨啊?还是得想办法把石安置在山洞里……
在白雪仙的心中不停地转换念头,天人交战许久,最后决定抛开成见,先让石复原苏醒才是首要之事,决定教韩洛轻功身法,反正只是教轻功身法而已,其他的可没教,更不是收徒,不算是违反祖训。
“韩洛,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白雪仙招手指引,走到一旁,韩洛不明所以,仍是走过去看这女人想要说什么。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如果你也会轻功,那就能背石大哥上山洞去……所以想说……如果我……教你轻功的话……石大哥就可以不用在外头吹风了……”
白雪仙羞怯怯的说出,担心韩洛会因为自尊心而不肯学,韩洛却是求之不得,爽快的答应:“好啊!还不快教?”
“咦?噢,好……”韩洛的反应让白雪仙出乎意料,连忙向韩洛说明诀窍,并演示修习方式,同时又说明“云中月”的泉水蕴含九州灵气,对于修习内功、武学大有帮助,或许可让韩洛快速修成,但是泉水离湖半刻就会失去灵气,形如常水,所以只能在湖边饮用,无法带出,反正在这与世隔绝的九龙吟也闲着没事,不如就趁此机会勤练武学,她在照顾石之余,也会饮泉水来修练内功,期望能补回失去的内力。
听到这泉水有如此妙用,韩洛在心里激动得差点欢呼出声,这可是练武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他不形于色,努力克制,维持表情上的平静。因此二人在闲暇之时,专心修练武学,日子过得还不算枯燥沉闷。
这段时日,白雪仙每日四次固定喂石泉水,余下便是教授韩洛轻功身法与自修内功,韩洛也努力修练,脚步已不像原先那样的沉重,甚至已能追上白雪仙的速度。最后,白雪仙带韩洛来到寒冰洞远处一座年久失修、无人行走的吊桥,白雪仙手持丝索流星,韩洛手持朝露剑,两人踏上吊桥绳索上开始比武切磋,这吊桥腐朽不堪,随时会有崩断之危,又有强劲冷冽的谷风不停地吹袭而来,雪花飞舞,是考验轻功与平衡感的绝佳所在。
白雪仙和韩洛交手之时,原先利用丝索流星防守,拉开距离,一直让韩洛近不了身,可是此情此景,不禁让白雪仙忆起和先师韬光切磋的时光,而这一分心,让韩洛抓住空隙,抢得机会,突破白雪仙的防守圈,直冲而来,剑尖停在白雪仙的面前,让白雪仙吓得惊呼出声,韩洛收剑缩手,笑道:“妳输了,如何?这算考校通过吗?”
“啊……嗯……”白雪仙轻轻点头,韩洛既已练成,就能背石上了石台安置,理应高兴才是,可是心里头却感到一丝的难过,即便她也努力修练内力,还是输给韩洛,以后她就只能一直受他欺负了……
白雪仙与韩洛离开吊桥,回到地面,白雪仙吞吞吐吐的说:“嗯,既然你已练成,那我们赶快回九龙吟去,把石大哥安置在山洞里……”
韩洛突然向白雪仙下跪,拱手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韩洛还真的恭敬地向白雪仙磕了三个响头,突忽其来的意外之举,让白雪仙吓得惊慌失措,急道:“你、你、你……你做什么?当初我已言明我们俩毫无师徒关系,我教你轻功只是要你帮忙把石大哥背上山洞而已!你干么这样?快起来!”
韩洛停止磕头,但还是跪在地上,拱手说:“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今后徒儿一定会好好对待师父的!”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韩洛不怀好意的勾笑,让白雪仙惊觉韩洛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白雪仙猛然想起韩洛喜好弒师,被他拜过的两位师父最后都被他杀害,而韩洛拜她为师,岂不是代表……
这么一想,白雪仙吓得脸色发白,慌张的挥手,驳斥道:“你不要开玩笑!我没有要收你为徒!我才没有这么大的徒弟,不要乱拜乱叫!”白雪仙想伸手拉韩洛起来,但是看韩洛一脸贼笑的样子,深怕伸手过去会被韩洛暗算,比如突然被他压制在地什么的……
白雪仙吓得不敢出手,急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呀!师父,妳都教我武功了,不就等同收我为徒了吗?”
“不要胡说八道!我师门规定只能单传一女,你又不是女的!”
“收男的不行?反正妳教都教了啊!”韩洛看到白雪仙慌张羞红的神色觉得有趣,更加不肯放过白雪仙。
白雪仙拼命摇手拒绝,“不行!不行!就算我要收徒,怎样都轮不到你!何况我已经答应要收罗莉为徒了!已经跟她约好三年后的初春来终南山找我行拜师之礼,所以没你的份!不要乱叫!”
韩洛惊道:“什么?妳什么时候要收她为徒?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都一直不见人影,我跟罗莉讲什么话,你当然都没听见啊!”
“哼!管他的!反正我已经先拜妳为师了,这死小鬼只能排在我后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我已经决定要侍奉师父一辈子!所以我的‘好师父’,妳可千万别赶徒儿走喔!”
白雪仙见韩洛笑得邪恶,还猛盯着她瞧,活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似的!吓得拔足飞奔,挥手骂道:“讨厌!你走开啦!早知道就不要教你了!”
“师父,别走啊──”韩洛起身追上,嘴上不停地叫嚷着“师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