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攸毅皱了皱眉，一声轻如鸿毛的叹息缓缓落下。
“玄玉，你终于回来了。”顾亦瑾抓着顾亦珏的手臂左看右看，确认他没事，才彻底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快进去吧。”
她才将先前定的三样东西取回，没想到玄玉就回来了，看样子信笺上所说，都是真的。
顾亦珏轻轻拍了拍顾亦瑾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抚，这么多天，让他们担心了。
待顾亦瑾松了手，顾亦珏弯腰捡起掉落的东西抱在怀里，接着顺手接过她手指勾着的小方包裹。
“嗯哼。”林攸毅轻咳一声。
顾亦珏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向顾亦瑾介绍一直立在一旁的人。
“这位是林相之子，林……林攸毅。”
顾亦珏稍一顿，才记起林攸毅的名字。
这人虽接触过几次，但每次都不大记得他的名字。
停顿片刻，顾亦珏又补上一句，“是林公子送我回来的。”
一听是林攸毅将顾亦珏送回，顾亦瑾轻笑着行了一礼，“承蒙林公子照顾玄玉，十分感谢。”
身为晋国公之孙、林相之子的林攸毅，没少听阿谀奉承之话，平日里他全视那些废话为无物，听听就过。
可今日只从顾亦瑾那听到一个“谢”字，脸上不禁热起来。
他以手为扇，置于颊边胡乱摆两下，眼神“滴溜”在顾亦瑾身上转了一圈，便飘到了天上。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顾少爷能平安回府，便是在下最大的心愿。”
话音一落，林攸毅便后悔了，他这么说就把话说死了，还怎么聊下去。
他紧紧拽一把袖子，正懊恼着，忽听顾亦瑾慢声慢气开了口。
“劳烦林公子了，如若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我方才取了桃红团子回来，还是新鲜的。”
顾亦瑾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嘴角的笑意礼貌而客气，不夹带一丝丝感情。
林攸毅忙不迭点头，但又怕失了风度，他轻咳一声，腰微弯，手臂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顾府。
左抱右提的顾亦珏跟在他们后面，一声不吭。
进到前厅，管家见顾亦瑾身边跟这个陌生男子，心有疑惑，再往后看，一见顾亦珏的脸，顿时将所有疑虑抛诸脑后。
管家冲上前去接过顾亦珏怀里的东西，“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顾亦珏“嗯”了声，双手一空出来，他立即对林攸毅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公子，请坐。”
他指了指客人应坐的位置，说罢一转身，同顾亦瑾坐上前厅主位。
林攸毅顺从坐下，他看着主位上的两人，将平日里的随性收敛起来，面上只余随和的笑，看上去正经不少。
“伯叔，这位是林相家的公子，劳烦送杯茶上来。”
顾亦珏吩咐道，才说完，顾亦瑾跟了一句。
“伯叔，那个小方包裹里是新鲜的桃红团子，当是茶点一同送上来。”
管家得了吩咐，立即动起来，前厅里的下人也跟着忙活起来。
身边所过之人来来往往，林攸毅的视线一直落在顾亦瑾身上。
他不断猜测这名女子是何身份，她同顾亦瑾当街拥抱，举止亲密，又同顾亦珏一同坐在顾府主位上。
这关系不简单。
若是顾亦珏的夫人或是未过门的夫人……
林攸毅眉头一皱，嘴角耷拉下来，他暗自摇摇头。
不好，这样不论是对殿下，还是对他，都不好。
思索间，林攸毅忽地对上顾亦珏锐利而带着疏远的眼神，心神一震，不禁脱口而出。
“她是谁？”
话一出口，林攸毅惊得赶紧闭了嘴。
方才他被顾亦珏眼神所摄，一时松懈不小心将心里话问出来，这下该如何是好。
林攸毅又觉脸上一阵热。
平日里都是别人上赶着讨好他，今日忽然要猜测别人的心思，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局促。
也不知为何，连参与宫宴都能自在如家宴的他，待在燕王府的前厅里，竟然有些紧张。
他暗自搓了搓手心的汗，耳边飘来顾亦珏平淡的声音。
“抱歉一时忘了介绍，这位是家姐。”
家姐？
也就是说，这人是顾亦珏的姐姐？
林攸毅忽地松了口气，他弯了弯嘴角，不知为何，方才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起来。
好，还好是姐姐。
这样不论是对殿下，还是对他，都好。
“林公子一路辛劳，是否口渴了？”顾亦珏见从方才起，林攸毅便神情古怪，不由问道，“我这就去催，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不不不。”林攸毅赶紧制作顾亦珏，“我是在担心顾小公子。”
他轻咳一声，面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小少爷才从大牢出来，不知府上是否准备了祛除坏运的仪式，亦或是回房更衣沐浴，泡个热水澡，好好歇息一下才是。”
说着，林攸毅忽地看向顾亦珏。
“之前听殿下一直唤你玄玉，若不介意的话，我也跟着如此称呼如何，否则总显得太生分。”
闻言，顾亦珏挑眉，这位公子，我跟你很熟吗？
但顾亦珏也没拒绝。
“劳林公子挂念，这些小事之后再做也一样，先下招待客人更重要。”
沐浴更衣，待会自然要去。
至于祛除坏运的仪式，顾家从来不信这个。
林攸毅听顾亦珏语气平淡，但总觉得他话里有股劲。
似乎顾亦珏在责备他，若不是他进来做客，早就能好好休息了。
再一看顾亦珏神色淡淡，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威严和疏远，与平日无异。
前厅忽然异常安静，管家进来上茶送点心，气氛才没那么尴尬。
“对了，后院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玄玉，客人就交给你了。”顾亦瑾站起来，交代完后，与林攸毅行了礼，“先失陪了。”
说罢便出去了。
管家上了茶点便退下了，前厅内只余林攸毅和顾亦珏。
两人大眼对小眼，顾亦珏也没心思跟林攸毅闲聊。
有一句没一句随口扯了些话题后，林攸毅也坐不下去了。
“玄玉，待会泡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阵，这几天委屈你了。”林攸毅起身，交代两句客套话，“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出了顾府大门，林攸毅蹦跳两下，紧接着轻叹一声，随即又笑着上了马车。
才坐定，他忽地一拍大腿。
“哎呀，把殿下交代的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