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可以将所有痕迹烧得干干净净，就算事后真有人较真，也无从查起。
没有人知道前朝废帝住的地方是什么样，没人知道这场火到底从哪里烧起来，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葬身火场。
随着上阳殿的修建，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尘土。
沈君珏听完，长呼一口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秘密确实很沉重。”良久，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被玄玉说中了，那群刺客果真是冲着子予去的。”
沈雾挑眉，看向沈君珏，“顾亦珏是个聪慧之人，他还说了什么？”
从见到顾亦珏第一面时起，他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太子皇兄也这么认为。
同时，他们也担心，顾亦珏实在太过厉害，绝不止表面看到的那样，若是玉柔控制不住他，他可能会伤到她。
沈君珏将顾亦珏的猜测完完整整告诉沈雾，“玄玉还说，这群人是大户人家豢养的死士，不是普通的刺客。”
“死士？”一个念头突然蹿过沈雾的脑海，“他可有推测，这群死士是来自京城，还是京城之外？”
沈君珏摇头，“我已经派京兆尹去查了，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这群刺客，没在现场留下半点线索。”
沈雾沉吟片刻，提醒沈君珏，“我觉得，光让京兆尹去查可能还不够。”
沈君珏偏了偏头，蹙眉，“皇兄的意思是……”
沈雾没打算再说下去，“好了，时候不早了，湖上凉，你该回去了，不然你的少将军就要把我手撕了。”
“诶？你说玄玉？”沈君珏疑惑，“他不是在打瞌睡嘛。”
沈雾摸摸沈君珏的脑袋，慈爱温柔，“从我出现在门前的那一瞬，他便一直盯着我，只不过知道我找你有事，没出声罢了。”
沈君珏蹙眉，可是她出来之前，明明回头看了一眼，那时候玄玉确实闭着眼睛，原来他是装的。
“好了，回去吧，别着凉了。”沈雾弯了弯嘴角，“对了，这两天我想暂时将洛儿和成儿寄放在你的公主府，你不介意吧。”
沈君珏应得爽快，“没事，让他们过来吧，明日回府时我顺道将他们带回去。”
这两天皇兄的心情一定糟糕到极点，他能主动提出让她把两个小孩接过去也好，说明他还有些理智，也正好让他缓缓心情，不让两个小孩在眼前平添烦恼。
回到前厅，果见顾亦珏坐得端正笔直，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沈君珏一出现，他立马站起来。
他冲着沈雾拱手行礼，“二殿下。”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照出沈雾的脸色，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
沈雾微微颔首，走到顾亦珏面前，对他说道，“玉柔就交给你了，我……我累了，先回去了……”
顾亦珏眉心微颤，微一颔首，“恭送二殿下。”
沈雾的背影看上去萧瑟凄凉，身上带着一种被世人遗弃的哀伤。
沈君珏看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钻到顾亦珏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闷闷说道，“皇兄太难了……”
顾亦珏将沈君珏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无声地接受她所有的情绪。
没事，有他在，她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难受便是难受，开心即是开心，不必强颜欢笑。
天亮时，沈君珏发现自己枕在顾亦珏的腿上睡着了，而顾亦珏则被她靠着，在前厅里坐了一夜。
她赶紧坐起身，一床薄褥子从肩头滑下。
沈君珏一睁眼，顾亦珏就醒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都不知道昨晚何时睡着的，只记得难受到不行。
顾亦珏声音温柔中带着些沙哑，“卯正。”
沈君珏猛地站起来，“皇兄！”
她急忙转身问顾亦珏，“皇兄醒了吗，他来过吗？”
这可把顾亦珏问住了，他一晚上都陪着沈君珏待在前厅，不知道沈雾现在情况如何。
这时管家正好进来，“奴才为殿下和少将军备好了房间，先下去梳洗整理，然后留在府中用早饭吧。”
管家扫了一眼前厅，一想到小殿下和少将军在这里等了王爷一整夜，心里又辛酸又感动，放眼整个京城，就小殿下对王爷最好了。
沈君珏没搭理管家，冲到他跟前就问，“皇兄呢？他吃饭没，他现在如何？”
昨天皇兄对他说的那番话，跟做梦一样，一觉睡醒后细品一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管家回道，“回殿下，王爷一大早就出城了，人虽悲伤，但精神正常，临行前他告诉奴才，殿下回将两位小少爷接到府中，对了，还有句话让奴才转告给殿下。”
沈君珏急忙追问，“什么话？”
管家一字一句，极力模仿当时沈雾的神情语气，十分认真，“安好，勿念。”
沈君珏抿唇，压下嘴角，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皇兄可曾说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像临别之言。
管家摇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王爷没说，许是出城安葬子予去了，说不定顺带出去散散心，等王爷心情好一些就会回来。”
这也不知哪也不知，听得沈君珏心烦，“你是他管家，怎么毫不关心他的去处，万一出城又遇到刺客怎么办，若是皇兄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你们又怎么办。”
管家低下头，小声辩驳，“当时王爷根本不搭理奴才，只是叫人备了马车，不过我看到王爷将子予抱上马车，才这般猜测，之前王爷也有过出城很长一段时间的情况，所以，所以……”
沈君珏沉下一口气，“好了好了，我也是担心。”
她猜测，皇兄极有可能去了镜泊别院。
毕竟子予身份虽然特殊且对皇兄来说很重要，但对外他就是一名随从，皇兄若是想好好地安葬子予，没有外人干扰的镜泊别院是最好的地方。
沈君珏瞥一眼旁边垂首哈腰的管家，“我且问你，子予跟在皇兄身边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