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嘴角的笑看起来有些阴狠,她一步步朝沈君珏走来,“怎么,差不多一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玉柔公主殿下。”
沈君珏咬咬牙,“沈金露……”
她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金露,这里不是行营吗,沈金露怎么跟过来了,她是跟着乌里木过来的吗?
最终沈君珏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来这里干嘛,看我的笑话?”
沈金露轻笑一声,在沈君珏对面的位置坐下,“你算什么,你以为这里还是北虞吗,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我不过是跟着乌里木殿下出来巡视而已,他走到哪我跟到哪,倒也没想到会遇到你。”
这令沈君珏想起之前的传言,据说沈金露和亲给乌里木之后,十分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沈金露看她不爽,乌里木就频频派刺客给她找不快,如今一见,传言或许是真的。
见沈君珏脸色不大好看,帐外又是戒备森严,沈金露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尊贵的玉柔公主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不当北漠的王妃却要当北漠的俘虏,你这人真是奇怪,不过嘛,人不总是高高在上的,总有跌落云端、坠入尘泥之时,你说是不是呀?”
沈君珏斜眼睨着她,“金露公主的口才,一如既往地好,玉柔自愧不如。”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们两人就不大对付,她没怎么招惹沈金露,倒是沈金露几次三番找她麻烦,不过在皇宫里嘛,沈金露闹不出什么大动静,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不过现在也能理解,北虞就两位公主,一位受宠,一位不受待见,而且其中一位的娘还杀了另一位的娘,不受待见的那个心里自然不平衡,但她又没办法,只能朝受宠的那个发气。
当年本该和亲北漠的是她,后来她跳湖了,朝廷不得已才将和亲的人换成了沈金露,北漠离京城远,风土人情跟北虞截然不同,又语言不通,谁会愿意来这,她不愿意,沈金露自然也不愿意。
所以,沈金露怨恨她也正常,但不代表她必须接受他人的怒火和羞辱。
沈金露脸色一垮,重拍桌子瞪着沈君珏,“沈君珏,你收敛些,这里是北漠不是北虞,我是乌里木的王妃,你只是俘虏,我要想弄死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君珏挑挑眉,不置可否。
要是沈金露真把她弄死了也好,这样她就不会被抓到战场前线威胁顾亦珏了。
她很无所谓地摆摆手,转头喝水,“嗯,随便。”
沈金露一噎,她这该怎么接下去,早早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咽回去又憋得难受,她咬咬牙,十多年了,不论在哪里,她都没有从沈君珏身上讨到一点好处,“沈君珏,你变了,是齐叔灵改变了你吗?公主府的湖水没把你淹死真是可惜。”
沈君珏放茶杯的手一顿,眨眨眼睛,轻笑,“我是变了,不过嘛,并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改变,还有你方才说我是阶下囚?你又错了,我是乌里木请来的客人,不信你问。”
她下巴微抬,脸上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坚定底气十足,这个时候,谁得语气越坚定,谁越占上风。
果然,沈金露急了,“哼,怎么可能,乌里木怎么会请你来北漠,再说了,你愿意来吗,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君珏悠悠然然,“你来北漠这些日子,耳朵还好吗?还是听多了北漠话,不大听得懂北虞话了。”
沈金露没明白沈君珏的话,“什么?”
沈君珏一手支着脑袋,以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沈金露,“我上一句话的最后四个字你听到了吧,不信去问。”
“你!”沈金露抬手指着沈君珏,指尖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沈君珏望着沈金露离去的背影,很失端庄地“啧啧”两声,也不管四名婢女听不听得懂,对她们说道,“金露公主以前在北虞的时候就脾气火爆,没想到到了北漠还一点不改,乌里木对她真好。”
四名婢女自然不会搭理沈君珏,甚至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她们早做完了手中的活,在沈金露进来后便静静站在沈君珏身边候着,一动不动。
沈金露的这番闹腾不过是个小插曲,一个下午的时间,除了沈金露来过,再没有其他人踏入沈君珏所处的营帐。
沈君珏闷在营帐里无聊得很,她忽然后悔那么快把沈金走了,早知道就不说她是乌里木请来的客人,就顺着沈金露的话说下去也行,沈金露是唯一一个可以陪她说话、且说的是北虞话的人了。
北漠真是磨人,她居然开始想念一个处处跟她作对还企图羞辱她的人。
无聊了一个下午,天色昏沉之时,终于送来了晚餐。
这顿饭食看着丰盛,且尽量做成了北虞的胃口,沈君珏望着佳肴摸摸鼻子,真的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人质还是宾客,没听说过人质吃这么好的饭菜。
沈君珏心里虽这么想,但吃得毫无负担,反正人都来了,该吃吃该睡睡。
如若要被带上前线威胁顾亦珏,她会在见到顾亦珏的前一刻自我了断,就当这是最后的晚餐。
如若下一瞬顾亦珏就会来救她,那她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跟着顾亦珏逃跑,更不希望顾亦珏看到形如枯槁的她。
就着平时的习惯心满意足落了筷子后,门帘掀起,进来一个婢女装扮的人。
这个人沈君珏认识,下午才见过,是沈金露的婢女。
“何事?”沈君珏问道,底气十足,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
她不确定婢女会不会北虞话。
婢女将手中的托盘端到沈君珏面前放下,紧跟着行了个礼,是北虞的礼节,“玉柔公主殿下,这是金露公主专门为殿下准备的餐后点心,请殿下品尝。”
婢女长着北虞人的面孔,说的北虞话也十分流利,完全没有一丝口音,沈君珏盯着婢女的脸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沈金露的陪嫁侍女嘛,难怪那么眼神。
她眼神一转,落到碗中盛放的银耳莲子羹上,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