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境战船上,樗蠡略显嫌弃地看着战局,表情令人看着想笑。殃者便进言道:“军师大人既然对战况不满,何不派出天无将军?也救一救战场上的兵将不是么?”樗蠡答道:“欲间的魔我不喜欢,多死一些无妨。何况这种小场面,若惊动了天无相断,岂不大材小用?我要得是圣战因与王子凄斩杀火龙,不容许依靠他人。”殃者冷笑道:“魔刀不比盖戮黄泉弱,单靠他们两个,恐怕难以成事吧。”
樗蠡高深道:“慢慢看吧,他们随我大小战役也打了几场,若有资质,该是时候显露出来了。”殃者阴笑道:“有些人,无论经历多少战役,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小将,没有天分就是如此悲哀。”樗蠡闻言,呵呵笑道:“你这是在自嘲么?”一言击中殃者心脏,令其恼羞成怒,差点翻脸。樗蠡忙赔笑道:“好了好了,你虽成不了大将,但大将也有不及你的地方,医术武智全通的魔,整个魔界大概也只有你了吧,哈哈!”殃者听了这句话,才收住怒气,只不再搭理樗蠡。
魔刀受龙尾一击,陷入地层之中,道声“晦气!”正要破地而出,却见刀光火光并闪,王子凄一刀怒斩而下,无处闪躲。魔刀毕竟功力深厚,临危不乱,左手一抬,单刀迎上,虽是运劲不足,也有七分力道。王子凄见一刀无法取下魔刀,风轮再压上火轮刀背,一时间,风助火势,延烧四野,密闭狭小的空间,爆发出非比寻常的威能,力压魔刀,将她打入万丈地穴之中!
背后不断塌陷,视线不断下移,最终一空,往后翻了个跟斗,滚入地下河道之中。魔刀纳闷,怎么圣穴底下竟非熔岩,而是溶洞,漆黑一片,岩水交融,竟无半点空气,只得暂时闭气,张开刀罡法界,仔细观察四周。不一会儿,王子凄也追到,一入此间,也是一愣,好在四气共生如今已得心应手,比之从前被熬炼成一层坚硬密闭的黑暗装甲更实用,更舒适,并且防御力也没打多少折扣,遇水自动隔离。
黑暗之中,一魔一人四把弯刀冷冷对峙,静止的河流,教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些微的波纹便足以暴露自身位置,引来致命杀机。忽然,两人同时出刀,斩向某一位置,当刀芒分水前行时,他们却看到了更多的人!只见迦慧一行正坐在一条长约百丈的白龙背上,向着远处而去,感应到有刀芒袭来,那白龙便一回头,从口中喷出一股寒气,冻结身后水域,王子凄的刀芒也被一并冻住,而魔刀的却仍奋勇前行,直击碎了冰冻区域才消散。两人功力,就此可见高下。
迦慧见机密被撞破,忙令白龙快走,那白龙便轻吟一声,往前飞窜。魔刀哪里肯容?白光一闪,便追上去,刀罡法界分水破浪,直逼龙尾。王子凄也觉有趣,周身烈火飞扬,点亮溶洞,却见此间山峰秀丽,圆润柔滑,比之陆上山石大有不同,更奇的是,这些充满溶洞的地下河水竟然清澈无比,大不似魔界水源。细想一下,此间顶上便是圣穴所在,或者真有点圣气洗涤也不一定。笑一笑,也往前追去。
魔刀在法界中向前喝道:“欲间军师速速停步!”迦慧哪里管她,只催快走。白龙连续向后喷出数道寒流,却仍拦不住魔刀,水刚结成冰,便被一刀破开,如此反复,停也未停,吓得她拼命往前逃跑,却仍被魔刀赶上,一刀拦住去路。迦慧见躲不过,便在龙背上借辟水法宝赔笑道:“原来是战国大将魔刀将军,如何来到此处了?”魔刀冷笑道:“你这厮好不知好歹!军师大人特意教我等前来助阵,你身为主人翁反而躲了起来,还有何话说!”
迦慧想了想,觉得既然被撞破,再怎么狡辩也无用,何况不破望月早已料到他会遁走,不然便不会没来了,不如索性与之翻脸也罢,于是手势一打,白龙冷不防喷出内丹寒气,缓下魔刀身手,此时润心变化为数百凶兽,电光火石间穿透魔刀之身,欲将之魂魄撕裂!魔刀只觉浑身发颤,寒到心里,身心都快冻结,险些魂魄离体,索性修为深厚,关键时刻犹能抱元守一,还能支撑。迦慧正要趁机给她一个痛快,王子凄也已追到,火光大炽!深怕他们两个联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便不再管魔刀生死,驾龙而去。
这里魔刀灵魂受创,状态降到谷底,待要说两句话拖延一下,刚刚张口要说,王子凄已一刀劈下,半点不手软,正是趁她病,要她命!魔刀啧了一声,只得勉力支起左手,硬挡了一下,被震得虎口生疼。王子凄不依不饶,得寸进尺,双刀劈头盖脸砍下,砍得魔刀左手实在无法支持,只得用半断不断的右手一同格挡。
王子凄深知此时正是打倒魔刀的大好时机,必须趁她未回复过来前将之拿下,否则机会不再,所以刀刀狠厉,招招致命,不令其翻身。魔刀真是又急又怒,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头昏眼花,无法反击。王子凄一边邪笑一边砍杀,简直就是恶鬼,丝毫不留余地。魔刀双手此时简直快要废掉,只得咬咬牙,以脚带手,用出平时不屑使用的下盘刀路,权作拖延之策。忽变的刀势,令王子凄猝不及防,一个不留神,刀锋划破四气共生,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口子。王子凄惊唔一声,随即风火并继,以力制巧,强行打破魔刀刀网,眼看就要一刀两断,头顶忽然赤光大耀,挤压水体,产生无穷压力,令两人行动受制。
抬头往上一看,只见满眼熔岩像一个巨大的水泡,包着一层水膜不断下压,遇水蒸腾固化,石钟乳全都折断,而后与冷却的岩浆胶结在一起,天塌一般落下,沸沸扬扬,浩浩荡荡,眨眼覆盖视野。王子凄躲闪不及,竟被困在其间,眨眼从头没到脚,哪里还找得到人?半分也动弹不得,七窍全都闭塞,成了石人。魔刀较为幸运,塌陷中心不在她头顶,又是处在防御状态,对外界感知极度灵敏,便险险避了过去。心知这些岩浆出自圣穴熔窟,非比寻常,能可吸收热能自燃,王子凄火性功体正中下怀,丝毫挣扎不得。且顶上压力真比山还要重,即使是自己也觉吃力,便不再多留,往上方冲出。
离开地底,魔刀渐渐稳住心神,回过气来,忍着痛将右腕往里一折,自行复位,再远眺时,果见一座看不到顶的大山压在圣穴正上方,压坍了熔窟,再细看,那山却是穹魃变的!骂一声“活该!”正要一走了之,方走了两步,却又心中不是滋味,几经挣扎,最终嗳了一声,重又冲入地底,来到王子凄被困之处,屏气运功喝道:“浑小子,死了没有?”王子凄也已察觉到熔岩的特异之处,不敢运功,只存着一口气,不言不动,等待救援。听外头似有人来,便回忆儿时九拙教他的传音之法,默默发出一言,只是这熔岩不仅能够吸热,还能吸音,半点声响也透不出,急得他毛孔堵塞,连汗都渗不出。眼看就要急火攻心,玩火**,至少也得半身不遂,成为活死人,此时体内符拔一声咆哮,从胸膛强行窜出半截身子,两爪一撕,弄断一层岩壁,而后又被巨大压力强行逼回体内。
魔刀见有响动,便提刀开始切削,一刀刀犹如雕刻,精确有力,在黑暗之中开出一条璀璨通路,并保留王子凄身外半尺岩层,以免伤到了他,最后电光火石将他带出。她走后,被切削后的薄弱之处瞬间垮掉,被上方巨大的岩体取代,方才迦慧等所到之处,再难通行。
离开地底溶洞,魔刀将被封的王子凄往地上一扔,双刀挥洒,一寸寸切下岩层,最终露出了王子凄躯体。王子凄重见天日,当真宛如重生,大口呼吸不停,心有余悸。魔刀见他这幅窝囊样,又好气又好笑,且不说花,等他自己缓过来再说。
王子凄喘了半刻,见圣战因正与沸海在半空打得不可开交。那沸海好似很强,可惜没有趁手的兵器,不停捡盾牌来充数,圣战因则越战越狂,战澜斩的虎虎生风,只无法拿下对手。正看到好处,魔刀恼了,喝问道:“看够了没有?”王子凄没好气道:“你不去助你们那小将一把,反看着我作甚?还要找打是么?”魔刀闻言,气急反笑,指着王子凄道:“忘恩负义的小子!枉费本魔刀救你上来,不说谢也罢了,竟还敢口出不逊!啊,找死找死!”
王子凄哼道:“又没让你救,多管闲事!早些带兵撤回战国去吧,这回念在救我一命,放你一马好了!”魔刀当真拿他没法,哭笑不得道:“你不要再引我发笑啊!本魔刀堂堂一国大将,若被传出去是笑死的,当真难以见人啊!”王子凄再哼道:“别逞能了,你也看到,欲间的人早已走完,你再不退,只剩马革裹尸一条路!”魔刀见他表情严肃,并非说笑转移话题,再分析形势,果然如他所说,便忍住笑,道:“那本魔刀倒还得感谢你放我一条生路啊?”王子凄甩甩手道:“罢了,我也不望你有什么回报,下次见到我,表现得谦卑一些就好。”魔刀又要发笑,连忙捂住嘴,指了指王子凄,又摇了摇头,脚一蹬,飞上云霄,顺便带走沸海,指挥全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