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来过韩家数次的半熟人——六皇子!
只不过,相较于太子的高调与惹眼,六皇子素来低调的性子,再加上在这样的时候刻意的沉默,都让他的随行几乎没有太多存在感。
所有的人绝大多数的目光此刻都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太子身上,就连韩江雪亦没有过多的注视六皇子,稍稍那么一眼扫过却是平平淡淡的与众人一般将视线放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突然出现着实让原本就极为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的莫名起来,打着来看韩雅静的旗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全在大年三十这样的日子,在三夫人无故中毒的时候跑来,若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挑战众人的智商。
只不过,太子这般说,旁人当然没有谁会去较真理由,更没有谁挑破什么。除了韩雅静以外,韩家的人只怕没有谁会真心欢迎太子,也没有谁会将太子所说的帮忙当成真。
韩风自是谢过太子好意,只道府中突发紧急之事,身为家主却也无法分心出来好生招待太子,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太子恕罪。其他人则都没有出声说道什么,二夫人早就已经自觉的退到了一旁,韩敬微皱眉头却也没有插手任何,至于韩江雪,神情淡淡全然看不出什么心思来。
唯独韩雅静却是神采飞扬,哪怕刻意掩饰却还是多多少少的泄露出那一抹下意识的喜悦与期盼。当然,这会功夫韩雅静也没有上前单独与太子说道什么,只是目光短暂交错过后,整个人更加显得底气十足。
随后,韩雅静有意无意的朝着今日一直没怎么吱声的韩江雪看了过去,目光之中闪烁出来的自信光芒无限,同时,那样的目光下意识的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快意与嘲讽。
韩雅静的目光自然没有被韩江雪所忽略,而那道目光之中所隐含的无数意味同样也没有被她遗漏,只不过,韩江雪还是那个韩江雪,出乎意料之外的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淡漠到得无法形容。
不过,纵然如此,韩雅静亦没有半丝的不悦,相反眸中光芒愈发的浓郁,不经意间竟然还含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笃定无比。
两姐妹之间的这声目光交流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当然,却并不包括六皇子。
说起来,六皇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局外人旁观者,虽然知道太子拉着他一并过来肯定是有好戏看,但主观上来说,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一会不论会出演什么样的好戏,他都不会介入半分。
而这会看到这对截然不同的姐妹目光之后,六皇子却是很快意识到,今日这场好戏似乎又与韩江雪有着什么关联。他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若是最后真与那大小姐有关的话,他这个旁观者又当如何呢?
答案自然还没有,而这会太子听过韩风的一番简单讲述之后,很快便显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真是太可恨了,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将毒手伸向三夫人?如此恶毒之人,找出来后一定不可轻饶!”太子满面正色,同时又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治三夫人的性命,这样,本太子即刻让人去宣太医,不论如何还是得先保住三夫人性命再说!”
太子边说边即刻吩咐身旁服侍之人,欲让其快速赶往宫中去宣太医来替三夫人诊治,不过却是被韩风给拦了下来。
“太子好意,韩某感激不尽,只不过这个时候让人进宫请太医过来却也来不及了,一来一去最少也得大半个时辰,现下没那么多时间等了。若是不能尽快得到解药的话,等太医赶到,我那三弟妹也早就已经挨不住了。”
韩风叹了口气,婉言拒绝了太子要派人去请太医的主张,其实先前他也说得很明白了,没有解药的话,三弟妹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哪里还撑得到太医过来,再说太医就算险险的赶到,没有解药同样亦没有任何的作用,这样的话,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太子见状,倒也没有再强求,只道了声三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一会就会有新的转机,让韩风不必太过灰心。
韩风本就对于太子的所谓好心存有戒备,这会又心系着三夫人的生死存亡,更是没有太多的心思来应酬太子,只是象征怔的应了两声。又见太子这样子并没有打算马上离开,显然是想留下来一并看结果或者看热闹的样子,索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催促着身旁的人去问问府医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江雪姑娘向来主意最多了,这会怎么倒是没听到江雪姑娘出出主意呢?”太子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一直不曾言语的韩江雪身上,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问,不过那种不经意的质疑之意倒是显然易见。
太子的针对并没有让韩江雪感到意外,她面色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回了一句道:“太子过奖了,不过江雪并不是大夫,事关三婶生死自然不可能儿戏,江雪虽然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吗?江雪姑娘这般说倒是显得过于谦虚了一些吧。”太子若有所指地说道:“若是让你解毒,自然是为难于你,不过以你的聪慧,想想办法找出那下毒之人,让那恶毒之人交出解药来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呀?”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好话,韩家人都不傻,哪里听不出太子说这些明显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韩风正欲出声替女儿说话,不过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却是没想到被人给抢了先去。
“是呀姐姐,静儿也觉得有些纳闷呢,平日里你不是主意最多的吗?今日怎么一反常态连语都没有多说什么呀?”韩雅静适时的跟着太子附和而道:“三婶平日里可是最疼姐姐的了,这个时候,姐姐可不能够为了一些个人小事而弃三婶性命于不顾呀!”
“韩雅静,你他娘的这话什么意思?”韩敬当下便来火了,指着韩雅静训斥了起来。
韩雅静这也太过歹毒了,刚才那话明明就是在说自个妹妹因为与三婶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故意见死不救似的。当着太子的面,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一下子就觉得有人撑腰了,腰板粗了?所以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胡乱冤枉人,就可以这般将江雪往污水里头推吗?
呸,当着他的面敢如此诋毁他的妹子,韩雅静这是当他是个摆设呀!这样不要脸、无耻而恶毒的女人,他自然不必讲什么客套,莫说是骂娘,就算是直接上前给她几个大嘴巴子也不为过!
“咳咳……”太子微微皱眉轻咳了两下,那模样显然是不满于韩敬当着他的面这般斥责韩雅静。虽说韩敬是韩雅静的兄长,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既然他已经明言将来要纳韩雅静,那么他的女人被人这般训斥当然就是在损他的面子。
在场之人自然明白太子这两声咳嗽是个什么用意,而韩敬自然也不会不明白,只不过他这个人还真是没将太子这种所谓的无声威压给当成一回事,莫说韩雅静现在还没入东宫,就算真的已经是太子的人了,胆敢这般凭白污蔑他妹妹,就是太子妃他也不会客气,更别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未来奉仪罢了!
所以,韩敬自是压根当做没听到,继续朝着韩雅静嚷嚷了起来。
“你没事不好好在自个屋子里头呆着反省以往那么多的罪过,偏偏还不死心的跑出来上跳下窜煽风点火挑拨生事!我妹妹什么时候跟三婶闹意见了还是有过节了?什么屁话叫做为了个人小事而弃三婶性命于不顾呀?呸,你他娘的还敢在这里当众胡说八道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韩敬,你怎么可以这般说雅静?虽然你是雅静的兄长,但是当着本太子的面也不可如此无礼!”太子这会自是不可能不出声,韩敬这番话摆明了就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中。先前提醒不但完全无视,而且还将韩雅静骂得更加变本加厉,依着太子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听到。
太子如此明显的维护与指责同样没有将韩敬给吓到,韩敬很不在意的反驳道:“太子殿下这话可是从何说起?我是韩雅静的兄长,自然有那等资格教训做错事的她,太子有心维护却也管不了韩家的家事!太子要纵容,那也只能够等她真正抬进东宫之后,如今我出言教训这种成日里头唯恐天下不乱、胡说八道的韩家人,那是在尽我这个兄长的真正职责,省得出了韩家大门,她一张嘴成日里还敢如此恶毒不知死活的胡说八道,到时倒霉的可就是我整个韩家!”
韩敬的话义正词严,古来出嫁才从夫,太子就算再怎么样,如今也没那道理管得了他教训韩雅静!更何况,刚才韩雅静的话的确恶毒而毫无根据,韩敬就算骂了粗口又如何,就算再不留情面又怎样?
这番话一出,韩家人却是个个沉默,包括韩风在内,没有一个人出声说道韩敬半句不是,那样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言,但却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太子顿时极为丢脸,怎么也没想到这韩敬竟然会如此大胆,而韩家人包括韩风在内的所有人都那般默契统一的保持着那份本不应该有的沉默。一时间面色哪里可能好看,可韩敬的话却又不是说完全不沾理,毕竟他如今也的确还没有正式纳韩雅静!
正在这时,韩雅静却是连忙上前一步,即委屈又心疼不已地朝太子说道:“太子请恕罪,家兄性子向来如此,并非真的想要对殿下你不敬。雅静知道这会大家都是担心三婶所以才会情绪波动较大,兄长刚才可能也是对我的话有所误会而已,还请太子息怒,万万不要怪罪于我家兄长!”
说罢,韩雅静又是行礼又是替其请罪,那副模样当真是做得比谁都要好好人。韩敬哪里看得了韩雅静这般上跳下窜的将他们这些人都当成傻子一般,若不是被一旁的父亲眼神严厉阻止,当真是恨不得再次将这个臭女人给大骂一顿。
太子见状,勉强也算是找着了个台阶,朝着韩敬冷哼了一声,一副看在韩雅静的面子上不与其多加计较的模样。
而韩雅静则再次朝韩敬以及其他人解释道:“大哥刚才误会了,先前静儿并没有那种说姐姐与三婶有过节的意思,只不过是担心因为静儿近来与三婶走得比较近,怕姐姐因为讨厌静儿而牵累到三婶身上,所以这才……”
“你还敢胡说八道,江雪是那样的人吗?”韩敬毫不犹豫的打断了韩雅静的话:“你自个有这样的心思还差不多吧,别成天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心黑好不好?我跟你讲,你若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哥何必如此?”韩雅静长长的叹了口气,满面无奈而难过的拉过韩敬还没说完的话道:“就算大哥再偏心,却也不必如此对我吧?我也不过是担心三婶,为了三婶着想,这才说了这么一句有口无心的话罢了。就算这话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最少我是一直真心真意的担心着急想着办法的呀!我这还不是看姐姐平日里办法最多,点子最多,偏偏今日这么紧要之际却是连声都不出,这不是着急吗?”
“有口无心吗?我看你的心思最多了,你这般贼喊捉贼的,分明是故意想要挑拔离间,引起混乱,依我看,你这心思可不怎么地道,韩家除了你以外,也不会再有那般恶毒之人能够做出毒害三婶陷害她人的勾当了!”
韩敬所幸把话都揭得再白不过,三婶突然出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想都觉得与韩雅静肯定脱不了干系,而这会这个臭女人一张嘴就有意针对江雪,更是让他笃定!
听到韩敬如此直接的定罪,韩雅静却是眼泪都快出来了,当下便哽咽了起来:“大哥……你,你怎么可以这般冤枉于我?我,我与三婶……这些日子以来,就算三婶对我最好了,我怎么可能会去害她?”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模做样的,以前韩家那个人对你不好,你害起人来的时候又何曾记起过别人对你的好?”韩敬哪里吃韩雅静的这一套,既然这个女人如此不要脸,那他当然不会客气半分。
韩敬的话顿时让院子里头众人都更加沉默得厉害,谁都不会忘记韩雅静做过些什么,同时谁都清楚这个女人私自逃出家庙勾搭太子又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没有谁会觉得韩敬这话说得有什么过份的地方。
韩家人的态度更是让太子一阵难堪,但却又无法说道什么,只觉得心里头无比堵得慌,却是终于明白韩家为何会出韩江雪与韩敬这种胆大包天的货色了。
这些普通的韩家人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关键的时候,这些人却都表现出一种高度统一的默契与团结,同时亦显露出一种看似毫不起眼,而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傲气与坚定。
除非他们的家主发话,不然韩家只怕没有人会对他这个所谓的太子表露出什么特别的示好与敬畏出来,而眼下连原先一向看似不愿多生事惹事的韩风亦对于自己儿子如此行事表示出不置可否的态度来。
太子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那个父皇会最先选择打压韩家,这里头根本就是一群固执而又愚蠢得不识时务的,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其他好商议的方式!
韩雅静这会当真是掉下了眼泪,不过不是什么委屈,而是恨得没法说呀!
“好,好,既然大哥这般想我,那我什么都不说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看着谁到底才是那个害三婶的罪人!”韩雅静咬牙而道,那副悲愤而无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得紧。
太子见状,却是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罢了静儿,你也不必再多解释什么,清者自清,无谓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努力,总之本太子会陪你一直在这里,直到找出那个真凶为止,看看到时还有谁敢再冤枉你!”
太子这话自是一种明显的支持,他这是挑明了要留下来替韩雅静撑腰!一时间,院子里头的气氛顿时更是无比的紧张,而令人意外,更令六皇子惊讶不已的是,引起韩雅静与韩敬一番争执的“元凶”韩江雪竟然还没有开口说上半句话。
如此一反常态,不但不为自己辩解,而且还平心静气的一言不发,这样的韩江雪实在异常得紧。
莫说是六皇子,其他不少人都已经或早或迟的发现了今日韩江雪不太正常之处,不过这会功夫韩风似乎并不愿意再让人扯上自己的长女,因此不论是太子与韩雅静那一言也好,还是自己儿子也罢,他谁都没有多说一句。
韩风只是很自然而然的出声让人再次去催问府医查得如何了,现在哪怕能够多节省出一分一秒那也对救老三媳妇有所帮助的。
他的态度很明显,这么个节骨眼上,唯有三夫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他现在不想管,也没地个闲心管!
没有再等太久,终于,那府医以及前去一并帮忙查验的人全都回来了。
“怎么样了?”太子见状,自然而然的先出声询问那府医检查的结果,丝毫并不觉得自己这般做有些过于干涉韩家。
府医一听太子询问,自是不敢有半点怠慢,连忙回禀道:“回太子话,小人已经查明,问题正是出在食材之上,今日用于煮燕窝粥的那些燕窝,一早就已经被人下了毒,所以三夫人这才会中毒。只不过……”
说到这,府医不由得顿了顿,一脸紧张不已的神情显然是极其纠结而害怕。而他的目光亦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一旁不远处的韩江雪,看到韩江雪的那一瞬又如同被什么毒物给呆住了似的,赶紧着低下了头,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只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只管直说,本太子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太子见状,自是示意那府医不必有所担心。
府医一听,迟疑了片刻,最后终于说道:“小人刚才已经查明,今日三夫人所用的那些燕窝正是前不久大小姐派人送过来的那一批,所以,所以小人先前斗胆,让人将大小姐前些天送给三夫人的那一些燕窝全查了一下,果然……果然发现那些燕窝里头全都被下了同样的毒。”
这话一出,韩家众人顿时都惊讶无比,没有谁会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突变,一时间完全不知所以来。
反倒是太子镇定平静得很,反问道:“你没有弄错吧?”
“回太子,小人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没错。”府医自是跪下连声说道:“如今想要救三夫人的话,唯有指望大小姐了!”
“你放屁!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诬陷我妹妹,看我不活活踹死你这个畜生!”韩敬这下总算是回过神来,顿时火冒三丈,一把上前就想踢翻那个府医。
这不要命的东西说这些不摆明了就是想说三婶所中之毒是江雪所为吗,所以韩敬哪里容得了有人这般诬陷自家妹子!
“住手!”太子当下便大声呵止,而太子一声令下,自是有亲随立马上前拦住了韩敬,不让其接受那名府医。
“韩敬,你这又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当着本太子的面杀人灭口吗?”太子斥责之后,直接掉头看向一旁的韩风道:“韩公,刚才府医的话你可是听到了,身为韩家家主就纵容你家公子如此无法无天吗?就算你顾念亲情,但三夫人的性命可不是儿戏,你若再不出来管管你这一双儿女,本太子怕是得代俎越庖了!”
太子之言,直指韩江雪便是那下毒之人,并且口气毫无半点怀疑之处。
“太子请慎言!”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韩风,这会却是径直站了出来,满面坚定,毫无畏惧地说道:“我长女绝对不可能是那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