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沙洲国的事情处理完了？”
东无笙将手肘搭在椅背上，仰着脸看向海瑟薇，姿态看起来好像正在和朋友闲聊。
“怎么可能？”
海瑟薇露出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事务堆得像座山，处理到明年也处理不完。”
“只是，这种事情要是一直拖下去，未免也过于无耻了。”
“而且井水的事情我一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继续放着不管的话，说不定会扩散到外面的湖泊里，要是那样事情就太麻烦了。”
“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沙洲国下一场雨。”
东无笙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那好。”
她摘下面具放在桌上，另一手拿起她靠在椅子旁边的手杖。
那根黑色的手杖在她手里迅速幻化，只见一阵扭曲的光影之后，只剩一柄漆黑的匕首躺在她掌间。
东无笙站起来，对着海瑟薇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再见了，陛下。”
“嗯，再见。”
海瑟薇也面带微笑。
东无笙俯身过去，手臂做出拥抱的姿态，将匕首从后背送入海瑟薇的后心。
烟烬随风而逝后，海瑟薇的长裙飘落在东无笙的手臂上，东无笙脸上裂痕似的伤口也如旱地遇见甘霖，慢慢愈合。
东无笙低头看一眼怀里的衣物，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海瑟薇的衣物收入乾坤袋中，东无笙抓起桌上的面具，收进怀里，走出大厅。
斑在这时小跑着冲进走廊来，他微卷的棕色发丝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
看见东无笙，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你脸上的伤好啦？”
东无笙微笑了一下，“嗯。”
斑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抬手指向廊外的雨，回头有点兴奋地看向东无笙，“姐！突然就下雨了！原来沙漠也会下雨啊！”
东无笙将目光投入逐渐绵密起来的雨雾，嘴角的笑容纹丝未动。
“……”
府邸的院墙外，传来异国语言的欢呼声，东无笙听出来，他们在喊女神在上。
这一场时隔三年的大雨让这些沙洲国的子民心甘情愿地俯身，喊出这一声菲欧娜在上。
他们捧着手去接那些飘落的雨丝，虔诚地低头，亲吻掌中的雨水。
不一会儿，白灼也狼狈地穿过雨幕，冲进走廊，他有些抱歉地回头对东无笙笑了笑，“这雨下得有点大，太突然了，没有准备，恐怕还要稍等一会儿才能出发。”
东无笙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表情。
看见白灼，斑在一旁无声地撇了撇嘴，把脸扭到一边。
东无笙接过旁边仆人递过来的毛巾，扣在斑头顶一顿乱揉，“不要这么没礼貌，斑。”
拿开毛巾后，看着被她揉得一团乱的棕发，东无笙愉快地微笑。
“……”
斑没有接话，他抬头看向东无笙，“姐，你要出门吗？”
“嗯。”
东无笙应了一声。
“那带我一起去吧。”
斑笑嘻嘻地指着自己。
“带你去干什么？”
“嗯……要是有事情我可以帮你喊救命？”
东无笙笑了一声，“好吧，其实本来也打算带你一起。”
这一场雨下了小半天，等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由于东无笙现在没有修为，无法御剑，白灼便安排了一名虎妖族的女弟子搭乘她和斑前往虎妖族的领地。
看着黄毛黑纹的大猫优雅温驯地走到自己面前，东无笙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揉了揉虎妖的脑袋。
虎妖：“……？”
面对大猫疑惑的眼神，东无笙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蹭了蹭鼻子，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斑是晋升习业境的时间还短，御剑术学得还不够纯熟，于是便被安排和东无笙一起。
他们这一程走了整一天，等达到虎妖族居住的林地，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的傍晚。
一帮虎妖外加斑这个小习业境都能很好地适应这种作息，大约也只有东无笙对此感到疲惫，不过她平日里精神好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多年不见天日的样子，这会儿即便精神不济，面上倒也看不出来。
瘟疫一事不可小觑，到地方后东无笙也不敢耽搁，一群人刚一落地，马不停蹄地就开始组织安排。
东无笙先去检查了虎妖族的病患，确定了和废城所爆发的的确是同一种，之后又根据妖族和人类体质的不同试炼了几炉丹药，调整了药方。
这边的情况比废城刚爆发的时候严重许多，妖族在炼药一事上又远不如人族，东无笙让白灼把所有还算能炼药的人手都点出来，本来还想点一点人头，奈何人数太少，一目了然。
望着白灼找来的几人孤零零地占据了空地的一小块，东无笙将手揣进衣兜里，意味复杂地叹了口气。
白灼看着这一幕也很是不好意思，将脸一扭，忙不迭地去找帮手了。
实在是没脸留下来。
东无笙留在原地，像当初教导斑一样，事无巨细地将流程和要点一讲，讲完以后观察几人的反应，除了几个炼药多年的老药师点了头，另外一帮年轻的虎妖全都看着手里的药鼎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东无笙：“……”
“点火。”
东无笙一掀袍子席地坐下，手托着脸，面无表情地指挥道。
“蛇头柑二两。”
几个老药师熟练地用小称称出二两加入鼎中，几个年轻虎妖左右看看才想起这时候应该用上小称。
“炼至半化粉……”
与一年轻虎妖对视了一眼，东无笙改口道：“算了，我说加下一样你就加。”
如此，一直等到白灼带着帮手回来，东无笙才站起来，去查看别的地方。
斑则是留在了炼药的地方，和一帮虎妖坐在一起，一同炼药。
期间，几个年轻虎妖因为控制不好火候，几乎都炸了一次锅，有两个女妖脸皮薄，让炸出来的火花吓了一跳，惊吓过后，看着鼎中黑乎乎的药材，都有些脸红。
东无笙路过时恰巧看见这一幕，还与其中一名女妖对视了一眼，她若无其事地扭过脸，走开，假装没有看见。
两位女妖对视一眼，都有些脸热。
东无笙离开后，换了经验丰富的老药师们来教，刚放松一些的年轻虎妖们面对新的老师又不由自主得紧张起来，不一会儿，炸鼎的声音此起彼伏，东无笙从别处巡视回来，听着这边的动静，哂笑了一声，“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