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面前那张脸失神了一瞬，东无笙回过神来，正巧对方身后便是云雾缭绕的深涧，东无笙沉下眼底的眸色，毫不犹豫地抬掌打向对方的胸口。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她对谁都没有说，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打探到她家小孩的事情的？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有和斑长相相似的人找上门来了。
明明已经打发走了那么多次，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呢？
非要杀鸡儆猴才能明白吗？
等到她知道到底是谁在玩这种把戏……她一定把那人的脑袋按进马桶里，让它好好体会一下她现在的感受。
“……”
东无笙这一掌出其不意，且带着恼怒，对方虽然堪堪避开了这一掌，却也因为躲避的动作不慎踏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眼看着眼前人脸上挂着讶异的神色即将坠落山崖，东无笙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直到攥住对方的手腕，止住了对方下落的趋势，有力的脉搏伴随着温热的体温透过手掌的肌肤传来，东无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这应该是近三年来最像的一个了。
几乎一模一样。
她也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
要是这家伙能逃掉的话……就让他自己走吧。
望进那双眼睛里的时候，东无笙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她随即便恼恨地想要松手，可是对方已经因为这一瞬的动摇，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翻回了悬崖边。
“姐……”
当对方用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喊她的时候，东无笙的头脑一瞬空白，下一刻，左侧大腿就传来剧痛。
东无笙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就见刺入她大腿的是一件看不见的兵器，这样一眼看下去，能看见伤口里鲜红的血肉。
东无笙抬脸的时候，对方也将那件兵器拔了出来，有血随着甩动的兵器溅到她苍白的下颌上，东无笙却扬唇笑了起来。
仿佛完全看不见对方再次抬手的动作，以及染血后显形的枪头，东无笙展臂拥上去。
“斑……原来真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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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望向远处血色天空下的黑色城邦，男人总觉得眼前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驻足眺望了片刻，脑海里朦胧的感觉始终没有具象化为具体的画面或者记忆，男人于是便暂时抛开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按照自己的计划向那座城邦靠近。
几天前，他从一片混沌中醒过来，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昏沉的梦，只是记不起梦里梦了些什么。
醒来以后，他被告知自己是前一任神明牺牲了性命换回来的，而他今天要见的这位，就是致使前任神明放弃生命的罪魁祸首。
在他出来之前，神仆们还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为前任神明报仇。
“……”
神仆们的哀恸不似作假，他也暂时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于是便想着先过来看看情况。
听说他要找的这位有着三神之力，谨慎起见，他还特意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打算只远远观望，没想到还是让对方察觉到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应战。
来之前就有从神仆那里听说，眼前这位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家人，看到对方刚一见到自己时愣神的表情，他想，应该是真的很像。
其实趁着这一愣神的功夫他本来可以做点什么，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太想伤害她。
要落崖的时候，本来他已经在想要不然就这么顺势先离开，结果，方才还出手攻击他，意欲推他落崖的人，下一刻又冲过来拉住了他。
这一路过来，心里莫名的感觉已经出现得够多了，看到她最后又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决定要试一试了。
他借着她拉住自己的力道翻回山崖上，按照从神仆那里听说的喊她，她真的就愣在原地连他的枪刺中了也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其实在他来之前，神仆们给他的建议就是让他好好利用这一点……只是他原本并不相信。
一个发动了神战让整个世界陷入整年黑暗的人，也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随时随地地动摇吗？
假如这场神战真的足够残酷，跟着这样一位软肋明显的领袖，应该是场劫难吧？
他并不认可这种选定了立场以后还左右摇摆的行为，站上了一个领袖的位置，代表的就不只是一个人的荣辱与生死了。
如果领袖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动摇了，那你让底下把性命都交到你手上的将士们怎么办呢？
然而，看到她受伤后反而笑起来，张开怀抱向他迎上来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也是动摇的……
想……就这样放下武器，也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帮她把伤治好，然后就随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
可是，你到底是谁啊？
就算要他动摇的话，至少，告诉他是在为谁动摇啊……
他终于还是抬起手，想要将手中长枪的枪尖刺进眼前人的心脏。
她好像看不见他的动作一样，眼睛始终都看着他。
手里的长枪好像突然就沉重得让人难以负担，他咬着牙才刺下去，也最终没能刺进一开始打算的位置，而是堪堪避开了要害刺进了肋下。
她的血为无形的长枪涂抹出形状，他看着那枪尖透过她的后背穿出来，下意识地松开了持枪的手，接住了她拥上来的怀抱。
“斑……原来真的是你啊……”
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这种心慌焦灼究竟是来自哪里，他收起了长枪，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臂，微微俯身，将她整个纳进怀里。
你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这样还要靠近他？
为什么他也会因此动摇？
“你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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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啊……”
听到耳旁熟悉的声音用茫然心焦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东无笙弯起眼睛，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断流失的鲜血让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想说什么。
“我不会有事的，斑……”
东无笙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在他怀里缓缓合上眼睛。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东无笙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托着她的那双手臂收得很紧，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脸上轻蹭，还有声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对不起，姐……对不起……”
没关系的，斑。
最后一点意识感觉到神力在慢慢流逝，东无笙有些后悔刚才那么乱来了。
如果神战这就判定她已经输了，把她的神位转给了斑，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一劫了。
天生的神明依托神位而生，一旦失去神位，本体也就一并消逝。
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把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