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年,天下大势已是明朗,虎踞南京的朱重八手段了得,逐步扫平了南方,北伐呼声一日高过一日。
蒙元权贵则是内斗不休,骄奢如故,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蒙元算是长不了了。
到得至正二十八年,朱洪武的队伍过了河,取了山东,洛水河畔,直杀得元军人头滚滚,兵锋直指大都。
一时间大都人心惶惶,一众蒙元权贵舒坦日子过得久了,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家宝库中的金银珠宝,大小老婆,哪有人想着如何御敌?
顺帝更是个顺应潮流的主,还想着多看几年天魔舞,朱洪武的队伍还没到大都,就想着转进。
其实此时,蒙元军力还是不弱的,只是上边的没斗意,这些个大头兵也难有什么做为。
绿袍悠闲得几年,这段日子倒是忙起来了,古力子也不能像往常一般乱窜,给拉来当了苦力。
连场大战,师兄弟出没战场,大肆収取亡魂,精血,连行迹都顾不得掩饰了。
有道是错过今日就没了下次,反正是抱着捞了这票就走的心思。不但他师兄弟如此,大元朝上下有几个不是这般心思?
但凡能捞到的,可着劲往自家怀里扒拉,也顾不得吃相难看,正是大厦将倾,群魔乱舞。
其时已是入夏,朱重八汴梁誓师以传入大都。绿袍正自清理这段时日所得,房外传来声响,抬头看时,原来是迦耶斯都正笑吟吟得站在门外。
两人几年相交,早免了那些俗套。问明来意,却是来辞行的。这人亦是冷眼看得蒙元大势已去,他为官本就是为了方便修行,此处眼见留不得了,便自打算回天竺。
他来中土虽有些日子了,但称得上真正朋友的只得绿袍一个,故此前来辞别。
不想一进门,却见着绿袍也在打点行装,显然也是一般想法,不免好笑。
两人聊得一阵,迦耶斯都神神密密交给绿袍一个匣子,要绿袍等他走后再看。
并邀绿袍若有闲暇,不妨去天竺走走,看看佛门起源之地。绿袍此时尚有些杂事,便答应他,二十年内必会去天竺找他。
伽耶斯都自去不提。到得六七月,明军已是逼近大都,那忽毕华也自来于绿袍道了别,卷了经年所得并那训练十六天魔舞女,一道烟出了大都,径投西藏而去。
那伽玺真则大国师做的久了,贪恋红尘繁华,不愿回去受那份清苦,是以没走。
只是他师兄把人拐跑了,只把顺帝气得不行,他使尽浑身解数,并拍着胸脯保证再为顺帝训练一批,方才推脱过去。
那人又来游说绿袍,无非想绿袍留下,免得他独木难支,绿袍哪肯应他,笑笑而过。
绿袍见得诸事办得差不多,便也准备脱身。只是尚有桩俗事却事留得久了,自当了解。
冷笑一声,乘着月色化光出府,直至秃鲁帖木儿家中。也未惊动旁人,径自在他宅中书房内寻到了人。
这人此时正自处理些机密,他多年经营,阴私颇多。他是顺帝亲信之人,自是明白顺帝想弃都而走的心思。
他却正好借此机会,把往昔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把包了,遮掩过去,免得日后再有反复。
突然见得眼前多了个人,自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看清来人,则是嘘了口气。
他曾得国师引见过眼前这位,知道是神仙一流人物。且绿袍亦曾交他代办一些事情,他都是妥妥得办了,且蒙绿袍赐了两粒丹药,服后颇是不凡。
自家这些事,人家并不会理会。只是不知在这节骨眼上有甚事寻自己。
秃鲁帖木儿不敢得罪绿袍,强压下心中不耐,见了礼,问起来由。绿袍大咧咧受了他的礼,只笑着问他还记不记得二十六年前一桩旧事。
秃鲁帖木儿想了想,方才说当时自己在云贵做个小官,却是不知道绿袍要问甚事。
绿袍便提醒他当年是不是灭了一伙山贼。秃鲁帖木儿当年正是以此事起身,后来还不时以此吹嘘自己的武功。
见绿袍动问这事,虽然觉得不甚妥当,但也无从隐瞒,只得认了。绿袍便把自己来历说了,秃鲁帖木儿心底发寒。
眼前这人明知自己和他有血海深仇,且反手就能灭了自己,虽不知何故迟迟不动手,但平素和自己交往竟是丝毫迹象也不见露,这份隐忍功夫可远在自己之上。
秃鲁帖木儿知道绿袍既是来了,自己绝无幸理,他也是个果绝人物,便求绿袍放过他家老小,自己任由绿袍处置。
绿袍只说当初村中人口近千,尽灭于他手中,自己便自他府中取一千条人命罢了。
也不多言,径自取出百鬼幡,只一招展,黑雾迷漫,鬼泣狼嚎,不到一刻,那同知枢密院事府几成绝域。
秃鲁帖木儿一系在府中的一个不剩,连着还有些奴仆佣人,满打满算,吸足一千生魂到那幡上。
绿袍方自一摆手,飘然而去,招呼了古力子,卷了这几年搜刮来的东西,一袖装了,不知所踪。
待得天明,人们看时,那秃鲁帖木儿府中只剩些个疯疯癫癫的活人,其余的都是绝了生机,屋中物事一概未动,那些尸首上半个伤痕也无,只如睡着了。
就有言传,说是其人做恶太多,遭了天遣,也有说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此是妖人所为,众说芸芸,莫衷一是。
那伽玺真却是知道底细的,不过他哪敢说出口。那绿贼这般胆大辣手,想着自己也曾暗暗算计这人,不找自己麻烦以是佛祖庇佑。
因此反想着法子要圆过此事,只对顺帝说是明军奸细混入城中所为。顺帝闻得,胆都吓破了,一边命人一把火烧了秃府,下了禁口令,命京中不得传此事,一边紧锣密鼓准备北狩,只想快快逃出这囚笼。
绿袍师兄弟出了大都,随便找了个无人野庙安身,却未急着回返南疆。
不几日,元顺帝就自大都出逃,明军进了京,自此天下姓了朱。元顺帝虽然跑了,元军实力尤存,明军与元兵又苦战了几年,到洪武四年才基本清扫了蒙元残兵。
这几年,大战连场,尸集如山。绿袍不急归山便是为此。他借此暗中収集大量百战军魂,武人精血,可谓収获颇丰。
到得眼见战事渐少,没甚所得了,方才回转南疆。期间他打开迦耶斯都留给他的那个匣子,里边却是个丹炉。
这丹炉非同凡响,大时盈丈,小时寸许。竟是昔年丹鼎一脉祖师吕祖所留的丹炉。
原来迦耶斯都见绿袍平素喜研摸些丹药,也不知从何处寻了这丹炉送了给他。
让他不当时开看,便是想给他个惊喜的意思。绿袍得了这炉,自是高兴,颇感迦耶斯都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