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邓隐等得一晌,正有些不耐烦,听得绿袍老怪以千里传音的功夫相唤:“老哥,快进来,破这罗浮山的事有着落了!”
邓隐大喜,化作一条血线直投洞中。循声而行,穿过一个溶洞,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好大一片梅林,白梅朵朵,繁华如雪。前头石壁上刻有:香雪海,三个大字。
邓隐也没心情看那梅花,径自寻到绿袍老怪。此时绿袍却是满眼笑意看着前方壁上一个半丈见方的石洞,邓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虽然那洞隔他们立身之处颇远,可这两人何等目力。那洞只是凹进去丈许,里头盘坐着个蓝衫女子。隐见她身上缠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
邓隐问道:“老弟,这么个女娃子本领寻常,济得甚事?莫不是见她生得好,你夫人又长年不在身边,想弄回去做一房小?”
绿袍苦笑道:“老哥你莫要打趣我。行前听冷师弟所言,这元元尼姑眼下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叫定慧,应该是我们先前所见的那小尼姑。小徒弟叫王娟娟,听说是犯了教规,被元元囚禁了起来。看此女模样,想来是她。我俩要破香雪洞,此人倒是个上好的助力。”
邓隐闻言,眼前一亮,道:“是与不是,问问就知。”拔步上前。
绿袍笑道:“老哥,仔细莫触动了那洞口的禁制。”
邓隐笑道:“我晓得。”
两人本是在暗处,此时走出来,那女子一眼就见到了,扬声问道:“来的是哪两位道友?可是来救我的吗?”
两人近前,血神君笑道:“本座邓隐,你可是那元元小尼姑的徒弟王娟娟?”
那女子看清两人,本还有些疑惑,盖因不认得这两位。听得邓隐口气极大,呆想了一阵,啊呀一声:“前辈可是人称血神君的?晚辈王娟娟有礼了。”她周身缠着银链,起不得身,躬身为礼。
邓隐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绿袍老怪笑问:“看你神色好似不奇怪有人来,这又是什么缘故?”
王娟娟不识得绿袍,可看他和血神君同行,神色间也不见谦卑之意。知道怕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怪物,半点也不敢得罪。却也怪不得她,只因血神子的名头实在太响。
连忙道:“回这位前辈的话,我因故杀了人,被我师傅监禁在这里,说是要三十六年方能恢复自由身,平日里看管得很严密。方才我师姐来说师傅发现有些不妥处,问我是不是引了外人来。还说要我老实认罚,若真有人来只要老实回禀,也不会怪在我头上。我跟她说昔年虽也结交了些友人,可自被师傅押禁在这香雪海之后,如何能通声气?她见无异处,便自行回去了。因她来问了这么一回,我心中有了些底,故此见了两位不是很奇怪。敢问两位前辈是如何寻来此处的,可是来救晚辈脱身吗?”
邓隐一笑,指着绿袍老怪道:“你还不认得他吧?这位是我结义兄弟,是东南圣教开山祖师,人称绿袍。他因听得人说你貌美,心生向往,特意来这罗浮山寻你。这些天可是将这罗浮走了个遍,腿都跑细了,连带着本座都跟着吃了几日的灰。”
王娟娟闻言,不由多看了绿袍老怪几眼。她倒也听说过绿袍老怪的名头,却从未见过。虽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可怎么也不大相信这人会为自己这么做。可邓隐又是凶名在外的,话都出了口,她也不敢反驳。
绿袍老怪摇摇头,道:“你莫听他胡说,我们来此是看上了罗浮山这洞天福地,想要夺下来。要助你脱困倒是不难,可你也要给我们做点事才行。”
王娟娟心咐这才靠谱,口中道:“晚辈道行浅薄,却不知能为两位前辈做什么?”
绿袍见她没一口回绝,心下点头,此女倒认得清形势。笑道:“你这洞口禁制一破,你师傅就会察觉到吧?”
王娟娟道:“回前辈的话,晚辈并不清楚。只是我师傅将我关在这时曾言我若一出这里,就会死在飞剑之下。”
邓隐淡淡一笑,曲指一弹,一丝血线击在那银链上。那链子发出淡淡白光,几近不可见。那白光连着道光丝通向外头,两人跟过去看。却见一座石屏挡在前头,那光丝却是没入石屏前头地上一块石板下。
绿袍挥袖拂开石板,下头放着把三寸长的小剑。白光莹莹,却是剑仙所炼之物。邓隐冷笑一声:“装神弄鬼!”就要将这剑摄入手中。
绿袍老怪拦住他,道:“老哥,看此剑像是峨眉一道手法所炼。不妨先问问那王娟娟这剑的来历,再来区处。”
那王娟娟本指望这两人救她,可见那血神君使了个法,两人好似沿着什么东西寻了过去,将她撂在这里不理会了。她道行不够,却看不到身上银链连着的光丝,正不解其意,却见那两人又回转来了。
连忙问道:“两位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
绿袍笑问:“那边石屏下埋着口飞剑,你可知道是谁的?”
王娟娟道:“那是我师傅炼就的青霓剑,还有我当年夺自明宗室靖王府的九龙铜宝镜和夜光珠。我被关在这里后,师傅当着我的面将三件宝物埋在那,说是我若逃出这里,就会死在青霓剑下。”
邓隐闻言一皱眉,问道:“你说的夺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娟娟苦笑道:“七八年前,晚辈在外历练,听说靖王府有宝物现世,便跑去抢夺。当时去的人不少,为这两件东西大打出手,还死了不少人,最后落在晚辈手中。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不成想去夺宝的不光是我,还有我们峨眉三位同门。他们没抢到宝物,跑到我师傅那告了一状,说我滥杀无辜,我师傅就把我关了起来。”
邓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既然是夺宝,自然各凭本事,生死由命。抢不到也就罢了,偏生还要背后弄鬼,真真有其师必有其徒。”他是吃过这亏的,听的这女子的事,不免上火。
绿袍知他心事,也不扯这事,笑道:“那青霓剑经元元那小尼姑祭炼多年,一动它,那人就能立生感应。我倒是想到个法子,借着那剑轻松降服她。只要控制了此人,这香雪洞不攻自破。”
邓隐闻言大喜,连忙相问。绿袍老怪拿不准这王娟娟的真实心思,故此传音和邓隐相商。王娟娟见这两个积年老魔嘴唇一阵动,不时拿眼看她,心中惴惴,可也不敢问,生怕得罪这两人。
两怪议罢,邓隐哈哈一笑,歪着头对王娟娟道:“本座可助你脱困,不过要借你的身体一用,你可答应?”
王娟娟嘴中发苦,要知道她是以元阴之身修行,门中道法又讲究这个,故此未曾想过破身。可眼前这位是凶名卓著的老魔,话都出了口,如何敢抗拒?
见邓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咬咬嘴唇,涩声道:“前辈有令,晚辈怎敢不从,能服伺前辈,是我几生修来的福份。”
邓隐一听,就知道她会错了意,也不解释,哈哈一笑,抬手一道紫芒往王娟娟身上一绕。她那身上缠着的银链就断做几截。王娟娟立起身来,尚不知道如何做。就见眼前一道血影,往她身上一合。惊得她啊呀一声,连退了几步。
过后却是一无所觉,只眼前的血神君不见了踪影,只余个绿袍老怪立在身前。绿袍也不容她多想,淡淡道:“你现在去取青霓剑和那两件宝物。你一动那些东西,元元尼姑必然有感应,自会来查看。记着,本座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也要引了她近前。邓老哥可是附在了你身上,血影神功的威名想必你也听过。若你敢起别样心思,任谁也救你不得。只要你听我等命令,不出差错,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这话,老怪一脚踏出,不见了人。王娟娟只见得这老怪好似走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随着他一步走出,自那落足处,人一点点不见,看似慢实则快,也就是一步走出,人就不见了。不由睁大了眼,实则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隐身法诀。
附身在王娟娟身上的邓隐却是心头巨震,他见识自非这王娟娟可比。这哪是什么隐身法,分明是撕裂空间的神通。邓隐修炼多年,要小范围撕裂空间也做得到,只是要像绿袍老怪这样举重若轻却是不能。
所谓飞升者,也不过是撕裂凡人界的时空,进入天界,道行到了,都能做到,只是各有侧重罢了。绿袍老怪能做到这地步,自然也有些原因,容后再叙。
话说王娟娟被这两个老魔一番威逼利诱,倒也不敢起别的心思。老老实实行到那石屏前,先将青霓剑取在手中。又小心往下挖掘,取出个石匣来。
她见四周并无动静,也有些犯愁。踌躇一阵,打开石匣,拿出面铜镜和一粒径寸大的宝珠。这两件东西一出来,顿时将周围照得通透,满洞光明。
王娟娟四下一看,惊叫一声,满脸慌张,就想着觅地藏身。原来不知何时,那洞中多了个人,正脸带寒霜的看着她,来人正是元元大师。
这里一览无余,哪有什么地方可藏身的?王娟娟又素来怕她师傅,脚下一软,跪了下来,不住磕头,道:“师傅绕命,弟子该死。”
元元大师四下看看,满脸疑惑,骂道:“孽障,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的同伙在何处!”